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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酒家庭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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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到如今,美柏清楚地明白,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从俊昌不告而别那天到成为当今殿下的侍从官,只不过一年,但对于美柏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在美柏离开西城前往宁山的路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一个叫俊昌的武士,这个打败了民间最出色的十名武士的人,如何幸运地成为了殿下的新任侍从官.这个消息在他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美柏,在吗?”
杞子的一声召唤把美柏从无边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忙重新调理好自己的情绪,匆匆开门赶下楼去.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美柏问.
“真是伤脑筋啊.”杞子柳眉深锁,看样子十分为难,“有一批药材刚刚从护城河那边运到,我们需要有人去码头接货呢.”
“你放心吧,我去就可以了.”美柏说着,从壁上取下外套披上.
“那就辛苦你啦.对方的人就在门口等着,你跟他们去一趟码头吧!记得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哦.”
“嗯,我会的。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美柏说完走出门去.
初春的夜晚仍有些寒凉,美柏和另外两个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便跳上了马车.当一行人在大道上奔驰而去时,车后扬起的尘土也渐渐消散在夜色之中,失去了影迹.
熙熙攘攘的南城大街上,有两个束着斗篷的人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惹来了路人惊异的眼光.
“殿下,小心您的红发会被人认出来的.”俊昌边说边动手帮金戈把帽檐拉下.
“这里是民间,哪有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啊?”金戈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话虽如此,毕竟您是私下出宫,有违宫规,还是小心为好啊.”
“你既然肯陪我下山,也算你尽忠职守.但是你要是再这么明里暗里威胁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金戈摆明了不买他的帐.
“这里是南城主圭元的地盘,请殿下万万不要在这里逞能.”
“我金戈从小到大怕过谁啊.”金戈怒目以对.
“属下只怕宫主怪罪下来担当不起啊.”
“哦,原来你这个小跟班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嘛.”金戈难得地笑了,上扬的唇角似乎还带着戏谑,“这就好办了,到时候你引咎辞职,我就保你不死啊.”
“殿下……”
“行了行了.”金戈似乎不想与他争执下去,他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桐湾道在哪啊?你不是说你认得路吗?”
“殿下,桐湾道乃是非之地,您非去不可吗?”俊昌面露窘色.
“废话.是你说只有那儿才有桐梨树的.”金戈认真地说,“桐梨树的香味是那绿魔物最喜欢的味道,只要找到桐梨树,我肯定那魔物就在附近.”
“其实您与它交手多次都未能将其降伏,这次也不一定会成功啊.”
“今非昔比,那家伙上次与我交手时手了伤,我当然要趁此机会除掉它啊.”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属下领路就是,不过请殿下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准备什么?”
金戈好奇地睁大双眼.
“您去了就知道.”
俊昌没有解释,径自往前走了.
桐湾道上热闹异常,脂粉的香气与醇香的酒气混合在空气中迎面扑来,使得金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前喧闹新奇的景象使他愣了一会儿,须臾之后,他转身怒视着俊昌,只见俊昌故意把脸转向别处,不去看他.
“这里明明是花街啊.”金戈受骗似的大声嚷嚷起来,“小跟班!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常来啊?”
“殿下,属下早就说过此处乃是非之地了啊.”俊昌支支吾吾地说.
“我问你是不是常来啊?”金戈瞪着他.
俊昌面露难色,半晌才说:“是,不过……”
“下流.”金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甩袖离去,“不许跟着我!”
“殿下……!”
正在气头上的金戈刚转了个弯,就与人迎面相撞了.
“呀……”那人轻呼一声,跌倒在地.
“啊,……你还好吧?”金戈一时手足无措,忙伸手去扶.
“呵呵,您长的真好看,不是本地人吧?”女孩巧笑倩兮,柔美异常.
“呃……是……”金戈受到夸奖一时间无所适从,竟然飞红了脸颊.
“您真可爱.”女孩蓄一头金黄的长发,笑的时候眼睛像弯月一般美丽,“您好面熟呀,好象在哪见过呢……我叫碧悠,您是?”
“呃……我是……”
“殿……少爷!”俊昌大步赶上,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你干嘛啊……”金戈不解地看着他.
“少爷与姑娘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俊昌说着,从腰间掏出一袋钱币,“这些就当是见面礼,请务必赏脸收下.”
“呵,您倒是个识趣的人,如果愿意就到街尾的阁楼小坐.我就不打扰两位了.”碧悠说着,朝俊昌颔首一笑.
“小少爷,也欢迎您来.”碧悠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身离去了.
“呼.”俊昌吓出了一身冷汗,“殿下你没事吧?”
金戈纳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给她钱啊?”
俊昌闻言忍俊不禁:“不给她钱打发她走,您还真打算奉陪到底,迎娶她做少星宫夫人吗?”
“你…你胡说什么.”金戈一时语塞.
“好人家的女孩是不会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俊昌解释说,“您心无成府是很容易被骗的.”
“你果然熟门熟路啊.”金戈冷冷地说.
“呃……”
“算了,去找桐梨树吧.”
“其实,知道殿下想查找绿魔兽的下落,属下已多次查访过了.”
“什么?”金戈吃了一惊,“你是说……”
“属下之所以常来这里,是为了查找桐梨树的准确位置.”俊昌笑着说,“这里只有一家叫摘星楼的酒家庭院里种植了三株桐梨树.”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啊笨蛋.”金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害我瞎操心啊.”
俊昌笑而不语,金戈无可奈何.
此刻,在宁山的御天殿之内,顺太旁若无人地走进了阿涉的休息室.
“你可真会挑时间啊,”阿涉倚着松软的靠垫笑着叹气.
“谁让我们的御天大人忙起来不分昼夜,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可以聊两句嘛.”顺太笑得很无辜.
“什么话,你说就是了.”阿涉强打起精神来.
“你很久没看见金戈那家伙了吧?”顺太在阿涉床沿坐下.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阿涉目光幽远,“前阵子装病,这阵子又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了.”
“原来你知道他是装病啊.”顺太有些吃惊,“不过想来也是,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嘛.”
“只要他安分点.别老是闯祸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来,你的位置岌岌可危喽.”顺太笑了.
“嗯?”阿涉微一侧头,发丝从他前额滑过,愈显清丽无匹。
“就是那个叫俊昌的侍从官啊。”顺太不紧不慢地开口,“要是按以往的经验,那些侍从官在他身边待满一个月就算不错了,可是这个俊昌,在他身边都快一年了哦.”
“是啊,快一年了.”阿涉说完,视线似乎越过了顺太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真的打算继续对他不闻不问啊?”
“还能怎样,他现在很自由不是吗?”
“你不管他的话,以后他会恨你的哦.”顺太警告说.
阿涉苦笑,一双美目竟至于哀伤莫名.
“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啦.”顺太起身告辞.
“谢了,阿太.”阿涉笑容澄净.
顺太会心一笑,转身走了.
古香古色的酒馆内打扫得一尘不染.招呼的伙计殷勤奔走,似乎从不觉得疲倦.四周的客人龙蛇混杂,不少人都带了女伴,因此并不大的酒馆显得异常拥挤.
在这里待了近一个下午,金戈终于忍无可忍了.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那魔物什么时候出现本来就不能确定,您着急也没有用啊.”
“那好,我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了,我不信等不到它出现.”
金戈神色坚定.
“住下?”俊昌大为惊讶,“在这里?”
“是啊,有什么问题?”金戈挑衅地看着他.
“不…要是宫主知道您在这种地方夜不归宿,恐怕……”
“我们又不是来玩的,怕什么啊?”
“殿下来做什么只有您和我知道有什么用呢?宫主是不会相信的.”
“反正他很少管我的事,一时半会他发现不了.”
俊昌只好点头答应了:“属下追随您就是了.”
“这才对嘛,小跟班.去后院摘些桐梨树的花叶来,我有妙用!”金戈神秘兮兮地吩咐,俊昌只好照做.
当俊昌知道他所谓的妙用就是用桐梨树的花叶泡澡时,不禁哭笑不得.
“小跟班,水又凉了,快去打热水啦!”金戈用头巾裹着头发,懒洋洋得趴在浴桶边沿,他的脸色也因为长时间水汽的浸润而显得异常红润.
“殿下,您泡这么久皮肤会起皱的,还是先起来吧!”俊昌一面加水一面劝说,升腾的热汽很快盈满了整个房间.
“你懂什么啊,桐梨的味道越浓就越可以吸引绿魔物的注意力的.”金戈说着,仰面往水里躺去.
“同时也意味着危险性越高啊.”俊昌严肃地说.
“危险?”金戈嗤笑一声,“以前我才六岁它都不能伤我分毫,更何况是现在!”
俊昌闻言一怔,眼神忽然转而忧伤,就是那场争斗,夺走了悦司的生命.他仿佛可以明白当初悦司守护自己的心情了,只是这理解来得这么晚,什么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金戈猛然间机警起来,脸色异常兴奋.
“它来了!”他说着,急急起身穿衣,“那家伙的脚步声……你听!”
的确,在这沉沉的午夜里,只有这响声沉闷异常.
就在金戈旋身取过立于墙边的长矛时,忽然一阵晕眩,他几乎站不住脚了.
“对不起殿下……”俊昌扶住了他,“属下不能让您冒这个险.属下刚才在您的酒杯里放了迷药.”
“你……!”金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片刻之间已支撑不住,“枉我这么信任你……混蛋,你不是它的对手啊……”
“放心吧,殿下.”俊昌将他扶到了床边,“属下性命事小,您的安危事大,以后,殿下就可以如愿以偿,摆脱属下这个跟班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双紫色瞳眸沉醉使人晕眩.
金戈神色紧张,但明显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了.
“俊昌……你不是小跟班,你,你合格了……”金戈呢喃着,沉沉睡去.
“殿下……”俊昌语气温和,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被深深触动了.他替金戈掖好被角,站立良久,终于毅然走出门去.
如果不能成为朋友,那就誓将变成敌人了啊。而作为俊昌本人,宁可死,也决不能失去金戈对他的信任的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信任啊……
夜色阴沉,然而一场殊死搏斗却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