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公子》春从春游

4、玉人寥落

　　——他一笑如清风过,回眸不知何处去,如玉人人寥落.

　　曲静静刚刚穿过家门前的竹篱，就警觉地嗅到了一股呛鼻的辣椒味——他一面皱眉一面快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才刚靠近了些，那味道扑面而来，呛的他咳嗽不止，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你在干嘛啊?”曲静静看着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名叫苗织云,同时也是他母亲的女人,艰涩地开口问.
　　“哎——厨房重地,你干嘛进来啊啊,快出去——“苗织云明显忙得不亦乐乎,对擅自前来打搅的某人十分不满.
　　天呐——哪来这么多辣椒啊啊啊?曲静静盯着灶台上的一篮子“罪魁祸首”瞠目结舌.
　　见曲静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苗织云只得一边翻炒着锅里青青白白的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 “小冰说她家地里的小青椒熟了,就给咱家送了一篮子来,我琢磨着今儿来顿辣味全席呢——你别杵这呀!”
　　沈、应、冰?!
　　曲静静恨的咬牙切齿地夺门而出,明知道他最不喜辣了,还特地送一篮来——居心何在啊啊啊啊!
　　正要前去兴师问罪,猛地瞥见白西飞和沈应冰相携而至的身影,顿时就泄气了——什么嘛,干嘛要跟她计较啊,她摆明就是要自己难看怎么还要上她的套呢?曲静静瞪了沈应冰一眼,便自顾自转身走了.
　　沈应冰只当没看见,笑吟吟地和白西飞进了自家的院子.
　　自从那天对白西飞说了那句”如果喜欢一个人,请你拿出诚意来”——白西飞就当真较起劲来了,天天完学了就往沈应冰家里跑,因着花大婶不在家的缘故,沈应冰也不避嫌.两人常常在对门闹得鸡飞狗跳的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本想既然自己管不了,就由着她去的,可是想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谈何容易啊——和沈应冰那是住对门,又跟白西飞一个学堂,偏那两人又成日地粘在一起, 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什么时候才算到头啊.
　　曲静静不由得叹气.
　　正当曲静静快要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生活状况时,一次意外又将这现状打破了——那天曲静静快回到家时,又听见对门一阵鸡飞狗跳地闹腾,正要充耳不闻地走过,冷不防花家院墙上掉下个东西来,他意外的被这”天外来客”砸了个正着,毫无防备地被压倒在地,登时痛得要散架了——
　　“你他妈给我起来——“积了满满的怒火的曲静静龇牙咧嘴的冲白西飞叫唤.
　　本以为不摔个全身瘫痪也至少会断手断脚的某人一时难以置信身下一派温香暖玉,居然嘿嘿地傻笑起来.
　　“……”曲静静强忍住要暴走的冲动,奋力扯出自己的左手飞快地以袖掩面.
　　“你干嘛?”白西飞觉得曲静静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不要把口水流到别人脸上——笨蛋!!!”曲静静怒得近乎鄙视.
　　对门的门开了,沈应冰已经冲了出来,乍一见到眼前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又抱着肚子狂笑不止.
　　白西飞一见到沈应冰,像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跳起,神情颇为诡异——不待沈应冰停下笑声,她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抬手就砸了她一个暴栗:“死丫头!还敢笑?!说!这个臭小子是谁啊?怎么会在咱家里?!!”
　　这声音如此爽朗,如此苍劲.如此威风……如此熟悉啊……听得曲静静心下一暖,差点要当场跪地酬谢神恩了——花青红花大婶总算在他气绝身亡之前回来了啊啊啊～～苍天见怜苍天见怜,曲静静命不该绝啊!沈应冰!!!你还不速速求饶?嘿嘿,想到得意处,曲静静唇角上扬,笑得好没良心好没良心～～
　　“呃…娘,你别发火啊——啊,对了,那个,那个…”沈应冰忽然粉高兴粉高兴地指着正满脸奸笑的某人大叫,“是静静带回来的书院的同学啊!静静家里要煮鸳鸯锅,没有辣椒了,叫他来咱家来借点辣椒回去来着——你看你把人吓的…”
　　曲静静满脸黑线中——嫁祸～～这是赤裸裸的嫁祸!!!她撒谎为什么不会脸红啊啊啊???
　　“啊——是静静的客人啊?”花青红面色一缓,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笤帚丢到一边.
　　“嗯……是啊,给您添麻烦了啊……”曲静静一边乖巧地应着,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沈应冰——好吧,这次卖你一个人情,看你以后拿什么脸再跟我冷战!
　　“那…什么,都怨大婶糊涂,不问青红皂白地…大婶这就给你拿辣椒去啊——”花青红说着,回转身进屋去,竟是又拿了有一篮的青椒什么的——曲静静简直欲哭无泪,家里那篮刚刚解决啊啊啊.怎么又来啊啊啊——
　　“我不在家的时候,应冰一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啊,这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味道特正,拿回去好好招待客人啊…呵呵,小伙子,对不住啊,摔疼了吧,要不要紧啊?”花青红殷勤的态度跟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寒得白西飞哆嗦着说没事没事……
　　有事的是我好不好?!
　　曲静静愤愤的瞪了白西飞一眼,顺手揉了揉自己的腰.白西飞识相地扶起了他并顺带接过了花青红递来的篮子,慢慢地往曲家大门走去.
　　既然人都领进门了,曲静静只得跟苗织云介绍说这是书院的同学.
　　苗织云第一次见曲静静带同学回家,开心得不得了,其态度之热情让曲静静心里很是不平衡,平常也没见她对自己这么和气啊啊啊!白西飞更是一副伶俐乖巧的讨喜模样,专拣好听的说,哄得苗织云心花怒放——用过了晚饭,天都黑了,苗织云执意要让曲静静送白西飞一程,曲静静纵是心不甘情不愿,还是照做了——这戏得演全套啊!这是职业道德!!!
　　改天要好好嘲笑沈应冰一番,哼哼——想到得意处,曲静静忍不住痴痴笑的眉眼弯弯.
　　“哇!你又在想什么毒计了笑得这么小人啊～～”白西飞的戏谑声传来,曲静静神色一凛,回过神来.
　　“不送了.”曲静静说,停下脚步.
　　“哎,有没有人说过你变脸比翻书还快啊?”白西飞拧着眉头看着曲静静.
　　“你有什么不满?”曲静静冷眼斜了他一眼.
　　“呵呵…没有没有…”白西飞绝对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今天谢了啊,要不是你帮忙,我和应冰一定会被那个凶婆娘揍扁的!”
　　“你嘴欠啊,好歹是长辈啊,什么凶婆娘啊.”曲静静冷哼,“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从墙上掉下来啊——”
　　白西飞嘿嘿一笑,解释说:“我当时和应冰在屋里逗蛐蛐玩呢,忽然大老远就听见那凶婆娘喊应冰的名字,吓得我都没敢从门口出去就怕被逮个正着啊,只好想翻墙出去,刚上墙头还没站稳呢,那婆娘就从门口进来了,一见我就抄家伙骂个不停,我脚一软就一个跟头栽了——”
　　曲静静大笑起来:“活该啊——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白西飞见他笑了,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提议说:“你看现在气氛挺好的,我们四处逛逛?”
　　生怕被拒绝后没台阶下的某人说完后就一脸紧张地盯着曲静静看——“去镜湖吧,我前几天去看过,那里的荷花都开了,不知道晚上看会不会比较漂亮啊?”曲静静有些兴奋,一脸期待的表情很是可爱.
　　“那赶紧啊!”白西飞一脸松了口气的放松样,生怕他反悔了似的拉着他一路小跑.
　　曲静静的家离镜湖不远,两人很快就来到镜湖边.夜里出来纳凉的人不少,不大的镜湖边人来人往,竟十分热闹.
　　“唔,我看很一般啊,天色太黑,月光这么淡也看不清楚,到底哪是花那是叶啊?!”白西飞在一旁一脸白痴地抱怨.
　　曲静静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竟然没有开口嘲笑,只兀自偏过头看着白西飞笑,好一晌又朝湖心望去.白西飞一瞬之间只觉那人如诗似玉,眉如远黛似画,肤若凝脂赛雪,星眸流转,齿唇含笑,静静而立,竟是有些寥落的味道——
　　“你笑什么?”白西飞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曲静静.
　　“没什么……这景色是不怎么样.”曲静静说,又回眸看了他一眼.
　　“我就说嘛!”白西飞一脸得意洋洋.
　　粉红的花色在暮色掩映下一派馨香朦胧,月光下的湖水微光粼粼,映衬之下一塘的荷花显得异常多娇柔媚——眼前美景秀色,又忽闻夜风中暗香拂面,怎能不叫人心情大好.曲静静唇角一抿,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浮上面颊,浓而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暗含夜色却又亮如星辰.
　　“来,吃这个.”白西飞趁曲静静出神的片刻去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到曲静静面前.
　　曲静静睫毛一闪,眸底笑意更浓,伸出手来接了.咬着吃了一口.
　　“哇…呸呸呸…怎么这么酸啊?”白西飞不满地嚷嚷,气势汹汹说要找卖糖葫芦的换一串.
　　“我这串太甜了——”曲静静说,“我要吃酸的——”
　　白西飞一怔,随即喜孜孜地说:“好啊,我们来换一下啊!”
　　“好.”曲静静说着,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自己接了他手里的,就又开始吃了.
　　不知道白西飞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来,很开心的样子,曲静静瞪了他一眼,他赶紧转头自己吃起来——心里却忍不住想:你还说不吃人家咬过的呢,结果两次都吃了不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啊～～
　　“哎!你这个人——很讨厌啊.”看他一脸诡异的样子,曲静静忍不住皱眉.
　　呓?难道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要不然那个笨蛋为什么一脸惊讶的蠢样啊?曲静静看着白西飞怔忡的脸,不明所以.
　　醍醐灌顶之间,白西飞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是转瞬即逝,便又像往常一般笑的很无辜.
　　那天晚上后来又聊了什么,曲静静已经记不大清了,这种感觉很平常,也许是因为没讲什么实质性的话.只依稀觉得自己在淡淡的月光下,微风拂过的河畔,缓缓的有什么发生了变化,那时的一切都丝毫不带伤感,信赖不知何时已如清冽的甘泉,一寸一寸一点一滴的弥漫……直到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