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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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允山上万众呼声，却抵不过琉璃树下一个轻轻擦拭铜镜的动作。
琉璃树，枝干凝血，琉璃晶莹，宛如和血泣下的泪珠。
一道静默身影伫立琉璃树下，手持绢帕，缓缓擦拭铜镜上并不存在的血迹，也许血迹不是显露于表面，而是残留于人心。
这个人，自然就是孤鸿寄语默苍离。
孤鸿飘零，谁人寄语，默看苍天别离。
“吾回来了！”
琉璃树周围的空间被术法所隔断，终年不见天日。伴随大大咧咧的声音，却有一道蓝衣蓝发身影突破阻碍而来，带来一丝隐约温暖的风。
“你回来了。”默苍离停下擦拭的动作，微微抬眸：“那句话帮吾带到了吗？”
“是有说给他听啦~~”
冥医杏花君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句：“但是那个人究竟有无听进去，吾就不知了。”
“嗯。”默苍离不置可否应答一句。
稍停一会。
杏花君略有犹豫，“那个，苍离啊。”又接着继续迟疑：“你确定史箐阳当真是史艳文的儿子？吾怎么觉得，他似乎是要杀自己的老爸？”
默苍离头也不回：“我问你，在可以控制的危险和可能被控制在别人手中的危险之间选择，你会怎样做？”
“那当然是……”冥医杏花君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流言……嗯~~你的意思是……”
“这一局，史艳文不会死。”
低头看着铜镜中显露出的模糊容颜，默苍离淡淡又道：“也许，直到最后，也不会有人死去。”
天允山，群雄喧嚣。
苗王宣令开杀，西剑流退避一旁，藏镜人身陷重围，曾经的同袍如今变为夺命仇敌，个中滋味瞬息难言。
“纯阳掌！”
而与同一时间，却有一道掌气挟带阳刚之力而来，藏镜人心中一凛本能举掌相迎。却见掌气擦肩而过，后方数名苗疆战士纷纷后退呕血，身形交错间一道白衣人影一闪，史艳文已是抬手按住了藏镜人肩头，同时抬手与不知何时袭来之苗王对了一掌：
“喝！”
“史艳文你——”藏镜人猝不及防，已是同史艳文并肩而立。
“史艳文，你竟然帮助藏镜人，果然这一切皆是你兄弟二人之阴谋！”西剑流赤羽信之介眸光一闪，站出半步见缝插针。
苗王受掌暂退，杀意腾腾：“藏镜人，如今你有何辩解！”
两人被围杀而来的苗疆众将所包围，其中不乏高手，而先拼过一场，藏镜人本就有伤在身，史艳文亦也不是全盛之时，一时之间竟是挣脱不得。
中原一方，反应却是更加激烈。
三清道长：“史艳文你这个自私小人，你竟然帮助藏镜人，你该自绝谢罪，你不配领导中原啦！”
长空长老：“史艳文竟然帮助藏镜人，这下可如何是好。”
俏如来：“啊，父亲——”
已不需要有人煽动，本来就为了藏镜人竟然是史艳文兄弟的事情而让四周气氛激烈，如今坐实史艳文竟是真的不顾大局去帮助中原世仇，原本还在将信将疑的人已是开始愤怒，而原本便有仇藏镜人的人，却已是情绪失控。
史艳文，身为中原领导者，你怎能帮助敌人！？史艳文，你当真如此自私，不顾仇恨而要袒护自家人？！史艳文，那是藏镜人，那是藏镜人啊！
山侧，木亭，独立一人。
史箐阳抬头目送天空，风吹山云，瞬息苍狗，不知不觉太阳的位置又是一个变换，一路往西，并不停留。
白云驱逐了阳光，而他却站在这里，并没有额外去做些什么。
“我真是一个惜情的人。”于是史箐阳看着太阳，这样感慨地道。
“史艳文！！！”
就算三清道长也只是嘴里嚷嚷，属于百武会的众长老虽然心中情绪不一，却暂时还并未有所动作。但旁观因为激动而有部分离得交战场所位置距离很近的部分侠士中，突然伴随一声狂叫一个人倒飞而跌在地上大口吐血：
“你，你竟然打自己人！”
“喂……夸张了吧……”一个拿扇子的金袍白衫文士俯下身嘴角隐隐抽搐，却在握住躺在地上口喷鲜血的人肩膀一瞬脸色一变：“真的是纯阳掌，史艳文你竟然残害自己的同胞！”
“——啊！！！忍不住了，藏镜人你还我师父命来！”
“还有我伯父一家老少，还命来。”“史艳文你帮助藏镜人，若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啦。”“杀，杀了藏镜人，替天除害！”情况一乱，刀剑无眼，是被误伤也好，是不小心把自己送到苗疆人的刀剑下也罢，免不了参与混战的中原一方也开始有了真正的死伤。
有死伤……冲突，已是无法避免。
“唉，先将史艳文拿下罢。”眼见愤怒的中原一方已控制不住，观战的长空长老当机立断，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史艳文参与此战。
俏如来早已忍不住挺身入场，试图阻止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中原其余侠士，“诸位冷静，请听吾解释，诸位……啊！”猝不及防，一道掌气袭来，俏如来毫无防备踉跄一步当场呕红。
“精忠！”史艳文看得真切，脸色一变，手中力道一重推开众人，不顾自身刀剑相加而想要过去扶住受伤的长子。
却有一道人影金袍白衣手中折扇一拨击飞一名趁乱欲取俏如来性命的苗疆战士，一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俏如来，折扇翻掌前指：
“俏如来只是不愿你入歧途！史艳文，你为了藏镜人，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要杀吗？！”
这个人声音不大，满含激愤。
俏如来神情一变，却再吐一口猩红，手无力垂落竟是伤重而昏迷。
“俏如来！”百武会中本就和俏如来交情不错的牛峰掌门脸色一沉，而三清道长已是按捺不住抬手攻向史艳文：“史艳文，你和藏镜人同样，也该死！”
三清道长被压抑了好半天，此时终于得以扬眉吐气，虽然心知肚明或许只是暂时。
金袍白衣的书生脸色微微变化，碍于臂弯中还倒着一个俏如来，脚步稍微挪移便停下，接着百武会其余长老亦有人上前关切，“俏如来怎样？”
“大概一时悲伤入心，吐血昏迷了。”
“史艳文！”
“拿下史艳文——”此时，已不需要辩解。
一切分辨，也要等事态结束之后，苗疆与中原竟是微妙开始联手，目的稍微讽刺地针对双方曾经的领导者。
而在转手将俏如来交给百武会长老之后，那位名为枫山君的金袍白衣书生不动声色朝人群后方退了几步。
……再后来就是距离天允山不远的地方。一处缓坡，一座木亭。
原本耍酷静立看云的史箐阳不知何时弄了一个小火炉，水壶咕噜咕噜地热着水，一壶茶悠悠地散着香：“你来了，坐。”
“是。”
折扇合拢，金袍白衣的枫山君并未落座，而是恭立一旁。
“幸不辱命，计划并未出错。”
“有多少人不曾出手攻击史艳文？”
“百武会仅有一位长老，何问天。”
“那俏如来呢？”
“抱歉。”枫山君有些遗憾，持扇在手真心道歉：“咱们手下的高手有一些不太适合在这种场面出场。”
史箐阳默然喝茶。
“俏如来似乎最后想说些什么，但是……后来伤势大约是重了些。”
“哦。”
“主上，经此一事，史艳文名望已失，将再也构不成威胁。反倒是俏如来，作为曾经对抗西剑流之天部领袖，此子颇得武林看重。”
枫山君提醒道。
“没有关系，咱们不同正道抢饭吃。”
史箐阳放下杯子，慢慢思考摇头：“只需要确保史艳文再无同正道和解的可能，我那兄长又不是我，狠下心同父亲翻脸的可能不大。”
“若是俏如来一味维护史艳文，必然会同正道某些人产生冲突，史家就此退出武林，真是美好的未来。”枫山君一阵激动，这样他们这群人或许也能由暗转明，光明正大地举起旗帜，不用躲在比还珠楼还要隐秘的地方……
但是在看到自家主上那双漆黑分明的眸，却又瞬间让枫山君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轰。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
枫山君脸色一变抬头，就见到天允山之巅峰，像是骤然笼罩了大团烟云，山石崩裂，就连些许细微沙土，顺风也落入此间。
“西剑流终于找到时机了啊。”史箐阳低头看着杯子里落入的一层土，一声感叹。
真不容易。
天允山上，炎魔幻十郎骤然出手邀战。便是在史艳文碍于中原情分甘愿多出受伤，藏镜人被困苗疆战阵，气空力尽之刻——
无人能挡。
史艳文藏镜人联手对抗突然发难的炎魔幻十郎，却还要分神应对苗疆与中原部分杀上来的人，正式步入即将双双重伤死亡的结局。
天允山上，大地乍然异变，同时，一道猛烈刀气，扰乱战场，刀劲汹涌直击炎魔。随着巨大魔轮浮起，黑色气流快速掩盖众人身影……这是口白。
藏镜人和史艳文消失。
暗中帮助的人，刀气，自然是来自独眼龙，而阵法出手者却是灵界大师兄。
这二人并未现身天允山，相助之后即刻离去，能插手炎魔幻十郎欲杀史藏二人之行动，然而接下来这两人又会遇上什么事，却是不能再出手。
一方是苗疆，一方是中原，值此微妙时刻，贸然插手，不但或许于事无补，还会彻底将双方同史艳文关系恶化。
而在一天之后，因为伤重被安置在正气山庄的俏如来醒了过来。
“啊，父亲，父亲呢？”
“俏如来啊，你总算醒了。”守在床边的竟然是燕驼龙，手中还端着一碗药：“艳文为救藏镜人下落不明，哎，这件事真是出人意料。”
“什么？父亲……父亲失踪了？”
“这件事百武会有在关注，说是无论如何也会将艳文带回来，不能放任他自甘堕落。”燕驼龙像是一夜没睡，脸色很不好看：“俏如来啊，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如今武林到处都在指责艳文，艳文算是被藏镜人给彻底害惨了。”
“还有啊，你最后被艳文误伤的那一掌……”
“那一掌……”俏如来愣愣地坐在床边，蓦然抬头：“那一掌，不是父亲所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