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却人间无数》青唯

8、第八章 前尘旧事

　　“这是怎么了？”
　　“天哪，这桃林怎的毁成这副模样？”
　　“帝君，别太难过，重新修整一番便好。”

　　昨夜不知何故，夜深之时传来一阵悲戚的大笑声，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电闪雷鸣，将蓬莱帝君上渊府邸的桃花邬劈的是一棵不剩，满地的焦黄之色，十里桃林却是连一朵花瓣都没落下来。
　　众仙一阵慨叹，不知这帝君得罪了何人。
　　只是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桃花坞，众人安抚帝君。却见帝君神色木然的盯着那桃林诡异的笑了起来，转身时淡淡说了一句：“待他回来时定是十里桃林相迎。”
　　一句高深莫测的话留在原地。
　　众人猜测此事同那墨染天君绝对托不了干系。只是五百多年了，两人没有一点联系，上渊帝君待在蓬莱整日与那络儿为伴，而墨染天君日日待在凤仙山的小倌馆，连门都不出，最多待在屋顶喝喝酒。
　　这事，究竟是谁呢？

　　“天君，今日心情怎的这么好？”洛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欣赏歌舞，日子颇为潇洒舒服。一双眉眼在台上流连忘返的瞄啊瞄的。
　　墨染痴痴一笑：“不告诉你。”
　　昨夜心情不佳，越想那人越觉得不甚来气，想也不想便偷偷潜去了蓬莱的桃花坞，那本来是种着青竹一片，当年为了他的一句便成了十里桃林。再见时却已经物是人非，灯火通明处再与自己无关，透过烛光看到那两人偎在一起的身影，想也不想大发雷霆。
　　一顿怒火。劈了这十里桃林。
　　这是那人为自己所建，怎的让别人在此逍遥自在。
　　当他墨染是死的吗？
　　如今那十里桃林被毁，自是开心的不得了。好让他上渊也知道知道，他墨染不是个好欺负的，说不要便不要了的。

　　众人默哀：明明是天君你不要人家上渊帝君的好伐？

　　“帝君好。出来溜溜？”老仙抱着自个的金毛猫儿，笑呵呵的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线。看到上渊身后的络儿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上渊皱皱眉，有些不悦。
　　“我不溜。带着络儿来九重天上走一趟，顺便发喜帖。”
　　那老仙儿看着递过来的烫金喜帖，顿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今个若是给接了，那墨染天君只怕，那是个纨绔惯了的，只怕他的老命。笑呵呵犹豫了几下说：“帝君，在下还要紧事要处理，喜帖还麻烦您给童儿吧。”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络儿看着落跑的老仙儿，竟扑哧一声笑了“上渊，那老仙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后院着火了？”
　　上渊摸摸络儿的发：“傻络儿。”
　　蓬莱帝君出行在九重天上的这一路，见一人吓跑一人。只是因为络儿同墨染天君太过相似，两人站在一起，若不是天君天生那一股傲气凌然，吊儿郎当的气质只怕是分都分不出来的。
　　今日这墨染正好在府邸逗鸟儿，心情还算舒畅。
　　却见洛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袖就往外边扯：“天君。你可知，今日蓬莱帝君今日在九重天上光散喜帖，说是三日后大婚。”
　　“三日后？”
　　“是。”
　　墨染笑笑，伸手摸摸鸟脑袋，看着洛晴道：“三日后，黄道吉日，宜嫁娶、乔迁。蓬莱帝君选在那日不错。嗯，我得想想送什么礼好。”
　　“天君，天君。是上渊帝君，是上渊淮浅，你忘了？”
　　“上渊帝君？你不是说蓬莱帝君吗？”墨染脸色白了白，问。
　　洛晴急的满头大汗，恨铁不成钢的甩开他的手，双手叉腰：“你这个样子做什么？装不知道？装不认识吗？你能吗？蓬莱有几个帝君？不就他上渊淮浅一个帝君，如今他要成婚了。而你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吧，好好和你的鸟儿过下去吧，好好你的小倌过下去吧。哼。”撂下这句话，洛晴气的转身就走。
　　墨染低着头，呐呐问：“他，真的要成婚了？”
　　“是。不是你。是从极北之地寒冰山带回来的那小子，好像叫什么络儿。跟你像了九成九。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看看你如今这幅孬样，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你墨染整个九重天上谁不知道，没历劫的时候仗着自个的兄长是天帝，不知闯下多少祸事却从来没低过头，哪怕是放出了上古神兽也是一句跑去人间历劫。哪怕是当日凡间历劫，身为一个凡人也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整日整日的喝花酒，你当你不说，大家都不知道你喜欢上渊帝君不成？只是不想触你霉头，惹你发火。可你自个好好想想，从你归位开始，你那一日忘了那人。”
　　洛晴叹了口气：“只怕是当日蓬莱的十里桃林是你毁的吧。瞒的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你自己的心。”
　　“如果有想不通的地方去找天帝吧，或许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墨染坐在大厅外的台阶上，看着洛晴离开。看着上渊牵着那人站在自己面前笑盈盈的说：“墨染天君，三日后我与络儿大婚，还望天君参礼。”
　　“哈哈。”
　　络儿扯扯上渊衣袖往后躲了躲：“天君笑的好可怕。”
　　墨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的看着他：“国师，国师大婚，我怎能不在。三日后，我自当准备一份大礼恭贺帝君大婚。”
　　上渊脚步往后退了退，脸色苍白，喃喃道：“你喊我什么？”
　　“送客。”
　　墨染面无表情的转身，看也不看如同木头一般站在门口的上渊，大步迈了进去。上渊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几日前，连连做梦。哪怕是一时失神脑海里也能听见那人在喃喃的喊着国师二字，每次惊醒时都能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络儿可怜巴巴的守在跟前。他想，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从此和络儿在一起了也不会觉得患得患失了。
　　却不曾想，却不曾想。墨染天君唤了他一声国师，那一声国师，他似乎听到自己心脏不断破裂的声音，是什么，他想要抓住什么的，却什么也没抓住。
　　时光清浅，岁月无痕。
　　婚期越来越近。
　　墨染便是将自己关在房中，连酒都不再碰。前来看望的人都被轰了出去。屋子里静的像没有人一样。
　　终究，天帝放心不下自己这位兄弟，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
　　“墨染啊，我是你大哥。”天帝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他这弟弟，他向来疼爱，舍不得让他受一丁点的伤害，千百年来在这九重天上为非作歹，飞扬跋扈，不论做了什么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是如今。他和那上渊帝君的事已经纠缠了快一千年了，他不能去找上渊帝君算账，只要安抚安抚自家兄弟了。
　　“墨染。今日我来。只想告诉你。你若真心喜欢那蓬莱帝君，就去抢回来。你在意五百年前的事，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再怎么在意他也已经发生了。而那人早都已经灰飞烟灭，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上渊的面前你又何苦在意呢？”
　　原来当年，上渊拜了凤仙山的帝君做师父，却不想时间长了，暗自生了情愫。可凤仙山的帝君怎能允许，几番推脱之下，上渊回了蓬莱做了帝君。两人也鲜少往来。本想着这段情便不告而终了，再无担忧。
　　却不想，众仙聚会。墨染误进上古神殿，将压在底下的神兽放了出来。却不想神兽在下面压抑太久，性情暴虐，一出来便将九重天搅了个天翻地覆。凤仙山的帝君在九重天上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九重天有难，他怎能袖手旁观。
　　这一去，便让那神兽吞了下腹，连渣都没剩。上渊听后，悲痛欲绝，惶惶不可终日。正好那时的墨染被贬下界历劫，上渊神智已经不清，拉着墨染的手不停的说着，他等着，他会等着，一直都等着。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一千年。或许，在上渊的记忆里早忘记了凤仙山的帝君，唯一记得的是墨染。
　　“现在你也都明白了。若不是你当年做的糊涂事，怎会闯下如此大祸。那人即便是活着，也定不会和上渊在一起。寒冰山的苦不是人人都受的住的，他在那里一待就是五百年。你当真以为是我让他在那里的吗？他是蓬莱的帝君，纵使犯了大错，也不至于流放那么多年。他是为了你啊，他自知无法面对你，便想着时间久了，你也忘了，淡了再回来好好的劝你，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络儿。哎，这都是命啊。”
　　“我说了这么多，不管你听没听得进去。总之你好生想想吧，我先走了。”

　　墨染背靠着门，方才天帝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可他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啊。他没有办法忘记青竹死前说的话，更没有办法面对他同络儿在一起时的眉来眼去。才五百年，五百年就忘了他，若是真爱就怎会忘记，怎会忘记。

　　蓬莱岛喜气洋洋，连着三日筹办岛主大婚，一片祥和。便是那十里桃林如今都翻修了一番，比先前的景致还要好看精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