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9、第八章

　　第八章，暗涌
　　万寿节普天同庆三日。

　　略过这次节日宫中的热闹与奢华堪比三年前的皇帝、皇后的大婚不提，锦惜又下旨，大赦天下，还免去了许多贫困地区的一年赋税，一时之间宫里宫外皆是一片欢腾，百姓皆高歌当今皇上的贤明，皇后娘娘的仁德，文武百官亦是高呼皇上皇后英明，是大历之福，天下之福。

　　然而就在万寿节的第四天早朝，翰林院大学士张锡德奏请皇上亲政，皇后娘娘还政于朝。这一请求如一粒激起千层浪的石子，搅得朝堂动荡不安，朝堂上立马自发的划成了好几拨人。以齐王为首的一干大臣力求皇上亲政，晋王一派也在推波助澜，寇丞相一派暂时中立，而以苏靖为首的一干大臣则极力反对皇上亲政，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持观望态度。

　　此时锦惜虽未作明确答复，只是压在一旁容后再议，但明眼人都知道苏靖是锦惜的心腹，所以锦惜的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股暗涌悄然涌动，有一些政治敏锐者已经嗅到硝烟的味道。宫中的气氛因此事日渐压抑，万寿节的喜庆也被冲淡了不少。景皓却像没事人一样，仍就每日往勤政殿跑。在他看来，亲不亲政都是一样的，或许当皇帝很累，但他愿意为了锦惜抗下这份累。但倘若锦惜不想他亲政，那他更是落得逍遥。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他既不用烦那些乱七八糟的朝事，每天只是看看奏折，又不用他批，还可以每天看到锦惜，多好！只是，每次看到锦惜忙到饭都顾不上吃，他还是心疼的。

　　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宁寿宫的熙慈太后。她曾多次差人叫锦惜去宁寿宫“闲话家常”，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要锦惜还政于皇帝。锦惜虽碍于她是景皓的生母，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但每次只要提到这个话题，锦惜总是用“这件事臣妾自有分寸。”这句话打发了她，她虽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寇丞相一干人等外，原本许多持观望态度的大臣都陆陆续续站好了队。朝堂的上的战争已经白热化，几派人马每天都在朝堂上争吵不休，请愿的奏折更像是雪片一样飞向锦惜，可惜这些奏折都像石沉大海一样了无音信。于是就有流言四起，皇后有意不归还朝政，欲意取而代之。

　　勤政殿内

　　苏靖将一本小册子递给锦惜“诺~你要的名单。”

　　锦惜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苏靖有些不解的问“你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无非是想看看，哪些是齐王和晋王的人，现在寇相都还没站队，难不成你想收网了？”

　　锦惜勾了勾唇“寇相那老狐狸是永远不会在这件事上表态的，他比你清楚本宫要干什么，还有一点你错了，本宫这么让他们争着，并不是要看清楚哪些是齐王和晋王的人。”锦惜掂了掂手里的小册子，然后不屑的将它扔在了桌上“人心难测，仅凭这个更本就不能说明什么，特别是最后站队的那批人，根本就是墙头草！本宫这么做不过是想看看现在朝堂上究竟是怎么个形式，再顺便看看晋王和齐王的势力到底渗透到哪些地方了，到时也好连根拔起。”

　　“娘娘英明！”苏靖难得的真心奉承了一句。“你说的也是，像大理寺的林大人虽从一开始就上书让你还政，但我与他有几分交情，他绝对不是齐王或晋王一方的人，他可能真的认为你应该还政。”

　　锦惜拿起一旁有些凉了的茶杯，呷了一口并未答话。

　　苏靖继续道“话说回来，我还真佩服你，什么时候连寇相那样的老狐狸都收服了？”

　　锦惜挑挑眉“你又错了，寇相根本就不是本宫的人。”

　　苏靖也挑了挑眉，满脸不信。

　　锦惜冷冷一笑“寇家一门忠烈，丞相频出，在我大历的影响力不可小视，寇德晋更是三朝元老，为人虽正直却也狡猾，我自认还没那个本事让他听我的。他更没有什么必要站队，若真要说他忠于什么人，那也只能是大历的江山，也就是大历正统的皇帝。”说道此处，锦惜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方继续道“他现在不对抗我，是因为他懂得谁才是大历真正的威胁。我们暂时算得上一条船上的。”

　　苏靖正欲再问些什么，锦惜已不耐的挥挥手“去办正事吧，你一天到晚在本宫面前晃的本宫头晕，把漳江他们叫过来我们再议议明天的具体事宜，万不可出差错。”

　　苏靖悻悻的去了。

　　不一会儿，兵部尚书漳江，京畿校尉李宏源，礼部侍郎吴思祷等，一干人等便到了勤政殿。这一批人正是反对皇帝亲政的主力，亦是锦惜的心腹。

　　行过礼后锦惜并未急着谈明天的事，而是将苏靖刚刚递给锦惜的，那本记载了朝中大臣对亲政这件事态度的小册子递给他们传阅。

　　“不知各位大人对这本小册子有何看法。”

　　京畿校尉李宏源站出来笑道“娘娘此计甚妙，这样一来哪些是齐王和晋王的人就明了，不怕他们在背后耍花招。”

　　锦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礼部侍郎吴思祷皱皱眉道：“李大人的话下官不敢苟同，朝堂之事波诡云谲，变化无常，怎能仅凭一本小册子就断定这满朝文武的人心背向!”

　　“这么说来，吴侍郎是觉得，本宫这么做是白费功夫了？”锦惜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吴思祷有些局促，许久才说道“下官不敢，娘娘这么做必有娘娘的用意。”

　　这一日众官散后，苏靖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对吴思祷这个人有什么意见？明明他和你想的是一样的，你却总是讽刺人家。”

　　“你说了？”锦惜不答反问道。

　　苏靖不解的皱皱眉“没理由啊！你不是个小气人，就算吴思祷在无意中怎么得罪了你，按你惜才的个性来说也不会放在心上才对，更何况这个吴思祷不是一般的有才，你知道在外面他的绰号叫什么不？人称‘小诸葛’。”

　　“还个评价还真高，你还别说，人家还确实比你聪明。当初也不知本宫怎么就选了你，连这个都猜不出来！”

　　说起这个苏靖就气，不满道“是谁把我拉下火坑的，让我现在，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锦惜不欲与他计较，叹口气径自道“吴思祷确实是个人才，心中有经纬，是个有主见的人，若用的好，可堪相才。”

　　“评价真高！没见你这么夸过人，那你干嘛不用他？”

　　锦惜皱皱眉“这个人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骄傲。虽说这是读书人的通病，但这个吴思祷似乎更严重些。本宫第一此见他时，他眼底的那种不可一世的目光，让本宫印象深刻，仿佛他才是世间第一人，其他的都是庸才。这样的人很危险，得志时他指点江山意气风发自命不凡，可谓治世之才，可一旦他受一点挫折，便自暴自弃，愤世嫉俗，厌世逃避。简单来说，现在的他如刚下山的猛虎，虽然爪子锋利，但不听约束，见人就咬。只有先将他关一关，绰绰其威风，假以时日再放他出来，那就是让他咬谁就咬谁。”

　　苏靖一脸钦佩“果然是先帝亲自教出来的，帝王权术竟用的这般好。”

　　锦惜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本宫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皇上，本宫虽没重用吴思祷，却也时时让他参与我们的计划，是为了让他不至于灰心。以后一旦皇上重用他，他就会倾其所有，全心全意的为皇上效力，那样本宫才能够真正放心。”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靖眼神复杂的看着锦惜。

　　锦惜望着他难得正经的面孔，却是忍不住笑了“看不懂多好啊，本宫的秘密你差不多都知道，若你都不懂，那本宫这帝王权术才叫真的用的好。”

　　“或许你真的称帝的话，会是比他们都好的皇帝。”苏靖似笑非笑的说道。

　　锦惜愣住了，沉思了许久之后，才悠悠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