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53、第十三章*网

　　住回了凤栖宫，手握了凤印，一切自然不同起来，虽比不得当年运筹帷幄，天下势力尽由她差遣来的方便，但查个陈年往事，想来是不会太难的。

　　只是这事毕竟急不得，锦惜刚回来有很多事都要重新熟悉，比如当初建的情报网，如今是个什么摸样，她必需重新弄清楚。

　　着着实实的忙碌了三天以后，锦惜终于找到了曾经的感觉，许多事都渐渐上了手。唯一麻烦的便是那张网，比她想象的还要破烂。

　　在这个后宫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都有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这张网有时是无意建立的，有时却是有人刻意建立的。比如，后宫一些妃子会安插一些眼线在别的宫里，这些眼线连起来便是一张网，因而眼线越多，线就越多，网就越密集，情报也就越详细。作为一个曾今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来说，她比谁都明白情报的重要性，所以早在她成为皇后不久，便在宫里宫外，甚至整个天下，布下了这样的一张网。

　　然而离宫了四年，时间会改变许多事情，比如这些眼线有些已经不在了，有些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有些则投靠了新主。这张原本有理有序的网，四年没有人看顾，便也就变得残破不堪了。

　　看见锦惜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夏蝉忍不住道“娘娘何必心急，这张网咱们当初也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如今既然已经成这样了，慢慢补就是，急又有何用？”

　　“往日不用，自然不急，如今要用了，反倒不好补了。”

　　“娘娘是想查苏家的往事吗？”

　　这几日，锦惜已经让人着手查了，但她此刻手里可用的人毕竟有限，而且地点又是在宫外，想来成效不会太大。因而她思来想去，在苏家起火原因这件事上，还是只有找苏静帮忙了。

　　但对于慧绝身份这件事，锦惜却想自己来查，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弟弟，恰巧慧绝现下也在宫中，如果有什么事也好直接问他，如果能在他离宫之前查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这也是锦惜如此心急补网的原因。

　　岁末将至，虽然因着熙安太后，宫里不准备大肆操办新年，但毕竟也不能太过冷清。因而除了没有张灯结彩，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也没少。

　　锦惜以才回宫为由，推了后宫操办年事的一切事务，落了一个清闲。

　　熙慈太后也没说什么，依旧让玉妃与敬妃按往年打理，一时后宫也算和谐。

　　这日无事，锦惜便来宁安宫看望芷柔，方走到院里，便看到慧绝单脚独立，双臂打直，一手还拧了一个水桶，正练功。

　　夏蝉扑哧一声笑了，锦惜也忍不住抿了抿唇，慧绝闻言却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气，两个桶重重的放在了地上，顿时水花四溅，弄得他满身都是。

　　他站好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马上又对锦惜她们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锦惜望着他道“怎么大冬天的还在这儿练功？”

　　慧绝无比认真的答道“师傅说当一天和尚就要练一天功！”

　　夏蝉哈哈一笑道“原话应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
　　是吗？”慧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锦惜现在越和慧绝相处的久越觉得亲切，加之早上苏静的那封信，让她更觉得慧绝可能真是务儿。

　　对于苏家着火的原因，苏静查出的结果和芷柔的大同小异，但她比芷柔更注意了一些细节。比如说，当年苏府上上下下一共三十五人，除了锦惜一人逃脱外，应当有三十四具尸体，但据调查当时只找到了三十二具，只是之后一直没有生还的人出现，所以官府才对外宣称苏府的人都死于大火之中了。

　　这么说来，当年是真的有可能有人逃出来，而且是两个，务儿当时太小，有仆人带着他一起逃出来的猜测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们为什么没有以苏府遗孤的身份出现了？这一切都还是个迷。

　　锦惜向慧绝走近了几步，见他头上还粘着水，在这样的天气下都快要凝结成冰了，想到务儿，她一时心里充满了怜爱，便拿出手绢替他檫了擦额头。

　　“都不怕冷的么？”

　　慧绝自小在寺中长大，并不懂俗世礼节，便也不避，只是自己拿袖子跟着她擦了几下。

　　“出家人有什么冷不冷的！”

　　夏蝉闻言奇道“出家人就不是，妈生肉长的了？怎么就不怕冷？”

　　慧绝又是不好意思一笑“夏蝉姑娘误会了，小僧的意思是出家人不在乎冷不冷的。”

　　锦惜好奇道“看你对佛学见解还挺深，是真的喜欢当和尚吗？”

　　慧绝闻言有些茫然,沉默了一阵才道“小僧自懂事起就是普惠寺的和尚了，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想着，如果有一天见着了爹娘便由他们安排，能和爹娘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小僧真的没有爹娘，那便只有和师傅师兄们在一起了，小僧还能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憧憬，也有着失落，当真是一个被遗弃的可怜孩子，渴望着亲人。

　　锦惜的眼睛红了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就算慧绝不是她的弟弟，务儿像他一般沦落到这地步，想必也和他一样无助吧。

　　锦惜看着他，越来越觉得心酸，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都忍不住想伸手抱抱他，就像她幼时抱务儿那般。

　　“会的，会的，你会找到你的亲人的。”锦惜强压下，心头的悲痛，安慰着他。

　　慧绝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望着锦惜道“娘娘可以帮小僧寻亲吗？”说完他或许又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僧人微力薄，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日。”

　　锦惜赶紧点点头“当然可以，本宫争取在你离宫之前便帮你找到亲人。”

　　慧绝一听，立马双手合十给锦惜鞠了一个躬，高兴道“那小僧就多谢娘娘了。”

　　锦惜忙伸手扶起了他，慈爱的看着他道“佛家讲要广结善缘，你又何必言谢！”

　　慧绝笑了笑道“娘娘如此善良，将来一定会得好报的。”

　　锦惜也笑了笑，她在心里想，她宁愿不要什么好报，只要她的务儿，平安无事。

　　锦惜突然不想见莞姗了，她急着回宫。因为慧绝的话提醒了她，既然从当年的苏家那里查不出什么，那么何不从慧绝身上着手，查查当年那个老樵夫，顺藤摸瓜。

　　御书房里，小太监跪在地上已经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听见皇帝陛下叫他起身。他檫了擦额上的汗，忍不住微微挪了挪膝盖，这时皇帝陛下的声音终于响起了，可惜却不是对他说的。

　　景皓对一旁神情冷漠的御前带刀侍卫道“影青，你去帮帮朕查查普惠寺一个叫慧绝的小和尚，看看他什么来头。”顿了顿，他又道“还有…看看这四年他和皇后娘娘在普惠寺…有没有什么交集。”
　　“
　　是！”一身黑衣的侍卫抱拳领命，正要离去，皇帝陛下又加了一句“切记，一定要隐秘行事。”

　　等影青去了，景皓才回过神，对地上的小太监道“回去吧，继续注意那个叫慧绝的小和尚，他和皇后接触的一举一动都务必要事无巨细的禀告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