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35、三十四章*步步为营

　　这一夜景皓和锦惜不欢而散。

　　景皓在去看过唐婉凝后便离开了，据门口的守卫说，似乎听见了皇上发脾气的声音。

　　而锦惜在景皓走后也发了生平最大的一次火，她怎么也没想到，四年的步步为营，她为此耗尽心血，换来的却是他的不屑一顾。

　　她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经过一夜的调整后，锦惜恢复了精神，也想通了许多事。不管景皓怎么不愿意当这个皇帝，但既然先皇是传位于他的，那么锦惜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保住这个皇位。

　　再者，她不是景皓，天真的以为，只要不争，齐王和晋王便会放过他。这帝王之争，是只能以胜败来论的，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第二日一早，苏靖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龙熙宫，一见着锦惜便道“宫门外已经晕到了至少一半的大臣了，再这么下去，会闹出人命的！这样你的千古骂名就背定了！”

　　锦惜冷笑一声道“你急什么！齐晋两王连造反这种罪名都敢背，本宫背个逼死朝廷命宫的骂名又怎么了！”她顿了顿，讽刺一笑道“再说，你以为那些跪在外面的人，除了皇上请来的那四分之一外，其他的真的有那么爱国么？他们不过是出于齐晋二王的威胁和利益的唆使所以才如此。等他们支持不住了，自然就会‘晕倒’。”

　　被锦惜这么一说，苏靖冷静了下来，皱了皱眉道“就算是如此，你和皇上不顾大臣生死的罪名却是背定了。”

　　锦惜沉默了下来，她比苏靖更明白民心向背的重要性，她可以无所谓，但景皓不行，这罪名他背不起。

　　沉默一会儿后，锦惜突然眼睛一亮“本宫怎么把他忘记了！”

　　苏靖挑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锦惜兴奋道“咱们忘了一只老狐狸！”

　　苏靖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可马上又黯然道“你不是说他不会和咱们一条战线吗？”

　　锦惜笑道“你傻啊！这是帮皇上的事，管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条战线他都会帮。”

　　苏靖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锦惜皱皱眉，嘱咐道“现在宫门紧锁，出宫不易，你万事小心。见着寇丞相务必请他帮忙安抚朝臣，帮皇上开罪，一切过错可由本宫来背，但也不可让朝臣回家。”

　　“这又是为何？”安抚朝臣，不就是让他们回家吗？苏靖不解。

　　锦惜沉默了一下才道“抛开动机不说，皇上煽动朝臣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拖延了齐晋二王的进军步伐，不然他们早打进来了。因此，只要百官退回去，齐晋二王看不到希望后，必然会进攻皇宫。”

　　苏靖点了点头。

　　锦惜又问道“援军有消息了吗？”

　　苏靖黯然的摇了摇头“京都现在被齐晋二王控制着，任何消息都传不进来。”

　　锦惜闻言，疲惫的挥挥手，苏靖便去了。

　　寇丞相的威望果然不一般，他一出现在宫门口，大臣们的怨声立刻就小了很多，之后便集中起来攻击起锦惜了。这时连民间也开始盛传，皇后娘娘软禁了皇上，不日后便要自行称帝。

　　然而，冬天实在太冷了，虽然没在下雪，但已跪了几天的大臣们哪里承受的住，傍晚时分，跪着的大臣就没有几个坚持的住了。

　　当夜，锦惜正准备就寝，冷若便来报，苏靖过来了。

　　锦惜闻言神色一禀，对所发生的事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她当下也不敢怠慢，匆忙穿好了衣服。

　　待她匆忙走到正殿后，锦惜便看到了一脸急色的苏靖。不待她询问，苏靖已经沉着脸道“齐晋二王正在攻打皇宫。”

　　即使心里早有预料，此时听到苏靖如此说，锦惜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他们攻打的是哪个宫门？”

　　苏靖一脸着急的道“各个宫门皆在同时被进攻，而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可以分散抵挡了。”

　　锦惜心里一惊，好半天才苦涩一笑道“晋王果然好计谋，知道我们兵力不足，所以采取了‘梅花分瓣’的计策。本来本宫以为凭着宫中的兵力和宫门的阻挡，至少可以拖到援军到来，此时看来却是难了！”

　　苏靖皱眉道“李宏源他们还在宫门抵挡，我们要不要暂避一时？”

　　锦惜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突然握住苏靖的手道“苏靖，本宫曾与你定下四年之约，如今虽然期限未到，但本宫亦答应过你，要护你安全。所以，你逃走吧。”

　　苏靖拧紧了眉头，“你不和我一起走？”

　　锦惜苦笑一声道，“本宫和皇上的目标太大了，能逃到哪里去了？”她抬头定定的望着苏靖道“但你不同！只要出了宫，恢复身份，谁又能想到你就是当红朝廷命官苏靖了！所以你逃吧，去西北找你的家人！”

　　苏靖挥开她的手，怒道“你把我苏靖当什么人了！”

　　锦惜眼中含泪，望着他诚恳道“九年前的一场大火，让苏氏惨遭灭门，那时我就该死了，我虽苟活至今，却实在是生无可恋了。但你不一样，你的家里还有亲人在等你。”

　　苏靖冷笑一声道“当年先皇施恩于你，你便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如今你有恩于我，我苏靖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即答应为你鞍前马后四年，便一天不能少。”

　　锦惜正欲再劝，却见正殿的门一下被人撞开了。

　　“锦惜姐，你没事吧！大哥、二哥他们正在攻进皇…”景皓一脸惊慌的闯了进来，却见锦惜正泪眼汪汪的望着苏靖，而苏靖一脸冷然，眼中有残留的怒意。

　　景皓蓦然住了嘴，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他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望着苏靖开了口“原来苏大人也在啊！”

　　苏靖皱了皱眉，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解释了。

　　锦惜别过头，不着痕迹的拭了拭眼中的泪水。

　　在这种时刻也没人计较礼节了，故而三人都站着没有动。

　　好半天锦惜才望着景皓问道“皇上刚刚说什么？”

　　景皓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亦明白此时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只是板着脸道“大哥二哥他们已经在进攻皇宫了。”

　　苏靖和锦惜闻言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语言。

　　然后苏靖望着景皓建议道“对了，皇上不是还有一支军队吗？现在应当集全部的兵力护住龙熙宫，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景皓颇不屑的道“何用你说，朕过来之时已经命人将龙熙宫护起来了！”

　　锦惜叹口气道“皇上的军队只有百余人，能抵挡几时了！宫门一破，加上李宏源他们怕也是抵挡不了几个时辰。”
　　景皓和苏靖闻言神色都凝重起来。

　　锦惜回过神来，推着苏靖道“你快走啊，能跑得了一个是一个，说不定出了京都还能碰上李将军的军队。”

　　景皓见锦惜一心护着苏靖心里更是不爽，想起进门时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氛更是心里发酸，于是强硬道“苏大人既是忠烈之臣，就当以身殉国才是，怎能舍君王而逃之。”

　　锦惜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说，回过神对他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身殉国那叫愚忠，能换回什么？”

　　景皓的本意自然是不想任何人为他殉国，但看见锦惜为了苏靖竟不惜责骂自己，怒上心头，便口不择言强硬道“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锦惜气的眼前眼前发黑，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培育出来的君王竟是如此一个迂腐不知变通之人。这叫她有何面目去见先皇啊！

　　锦惜气的头脑发晕，冷冷一笑道“莫说只是王侯宫变，大历无论如何还是殷氏的江山，算不得亡国。就算真的是亡了，苏靖为你殉国亦是不值得的。”

　　景皓面上一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确实算不得一个好皇帝，连自己的亲哥哥叛变都是事后才知道。

　　苏靖一直沉默在一旁，虽没说话，却明白景皓不过是在吃醋，于是站出来打圆场道“你们有空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还不如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景皓如何不懂苏靖是在为他说话，可他此时最不愿受的便是苏靖的恩惠，于是他转过头紧紧盯着锦惜道“你倘若对我有过一丝的关心，我们今日就不至于弄成今日的局面。”

　　锦惜闻言心头一震，亦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景皓这一句正击到到她的软肋。她的确对他多有忽视…

　　沉默了半响，锦惜突然对景皓嫣然一笑，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景皓几乎是立刻便沉溺于这难得的柔情之中，忘了方才的一切，眸色也蓦然沉了下来。

　　锦惜看着他好看的眉眼，轻笑道“有我陪你赴死不够么？何苦再拉一个了？”

　　景皓几乎是不暇思索的点了点头，什么情敌；什么生死；什么国家；这一刻他通通忘了干净。

　　他想，是啊，就这样和锦惜死在一起也不错。那么又何苦再拉一个外人了？

　　景皓的头晕了，苏靖却没有，他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将士们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