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129、第四十章决裂

　　冷宫除了地势偏僻了一点房屋疏于打理了一点，其实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冷宫没有单独留给主子的院落，比之其他地方还要大得多。

　　再一次看到胡沁莲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凄惨，除了面容像是老了十来岁，身上穿着宫女的服装，胡沁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样傲气而不可一世。

　　或许是西慈太后嘱咐人照看过她，她的日子过的仿佛也挺舒心的。看到锦惜来，她也不惊讶，看着满屋子的人匍匐在锦惜脚下，坐在椅子上的她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锦惜挑着眉靠近她，却在离她五步之遥的时候被冷若拦住了。

　　“娘娘~”冷若看着她摇了摇头。

　　锦惜便住了脚步。

　　胡沁莲却轻笑一声“皇后娘娘好空闲啊，还有闲心来看望我这个罪人。是不是皇上被柳若萱那个狐媚子勾了去，你寂寞的只能来折腾我打发时间了？”

　　锦惜也笑了笑，瞟了她一眼道“折腾你？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

　　“你！”胡沁莲恨的牙痒痒，却又突然压下那股气，冷笑道“你也别太得意了，我等着看你比我还惨的样子。”

　　锦惜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子去看窗上的窗花，貌似不经意道“哦~你就这么有把握？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倚仗的么，你觉得还有什么人能够扳倒本宫么？”

　　然而胡沁莲却不上当，冷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休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我等着看了，看你被别人从背后捅一刀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锦惜皱了皱眉，也不废话“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了，你慢慢等吧。”说着她便转身往外走。而胡沁莲却猛的站了起来，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但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她的腿脚毕竟落下了病根，激动之下没有注意便猛地跌在了地上。

　　她疯了似的趴在地上又哭又笑道“苏锦惜你等着吧，报应会来的，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留着这条命，看看你是怎么倒下的，你做梦都想不到，你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我！”

　　“你的敌人不是我！哈哈！哈哈哈！”

　　锦惜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说什么了，抬脚离开了。

　　待从冷宫里出来，冷若才感觉摆脱了那种因胡沁莲尖锐的笑声带的不舒服感，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锦惜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就这么放过胡沁莲吗？需不需要奴婢再让人去‘好好’问问，胡沁莲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锦惜停下步子，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冷着脸说了一句“不用。”

　　“是。”冷若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得放弃了。

　　锦惜一直默不作声的往前走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寒霜，脑中也不知再想什么，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

　　冷若叹口气，却知道她是心里乱了。

　　她回想了一下胡沁莲的话，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啊，为什么娘娘的心会乱，还不许她去逼问胡沁莲？

　　待到锦惜猛地一抬头，才惊觉自己走的太快了，仅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凤栖宫。

　　她皱了皱眉，终于深吸了口气，冷着脸对身旁的冷若道“去龙熙宫将芷柔叫过来，就说本宫有急事找她。”

　　“是！”

　　锦惜回到宫中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命人找来了煮茶的器具，开始慢条斯理的煮茶。

　　芷柔进来的时候第一壶水刚好烧开。

　　锦惜免了她的礼，挥退了屋子里其他不相干的人，然后用水壶里的水冲洗了一遍茶具。

　　在等第二壶水开的时候，她先将茶罐的茶叶倒一些进茶荷，然后再用茶则小心拨入茶壶。

　　今日的芷柔仿佛和平日也不大一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过来帮忙，而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

　　很快第二壶水也开了，待壶中之水呈水面浮珠样的时候，锦惜便拿着水壶高扬着壶身将水冲进茶壶里，很快屋里便扬起了一股茶香。待水满壶口后，她仔细刮过茶沫，再用第一泡的茶水浇洗了一遍茶具。

　　芷柔终是耐不住性子，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你不是刚刚去了冷宫么。怎么？还有心思请我喝茶？”

　　第三壶水开了，锦惜再次将水注入茶壶，将泡好的茶分到了茶杯内。然后站直了身子，用一旁的毛巾仔细檫着手。

　　她看了一眼芷柔，伸手握了一杯茶，缓步走到她面前“你十二岁就入了宫，从一开始就黏着我像个小跟屁虫，走到哪里都是锦惜姐长锦惜姐短。你还记得你当年泡出的第一杯茶是请谁喝的么？”

　　芷柔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下，她怎么不记得！

　　当初刚入宫，她只信任和她年龄相仿的锦惜，故而走到哪里都黏着她，她们的茶艺都是先皇在同一天教的，第一杯茶泡好后她便迫不及待的端到了锦惜面前请她品尝，却被一旁的姑姑呵斥了一顿，说哪有皇上在此却把第一杯茶奉给其他人喝的道理，这是不敬天威的死罪。

　　她那时小，吓得打翻了茶杯，一个劲儿的哭。

　　锦惜却对那个姑姑吐了吐舌头，然后才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芷柔别哭，三叔叔才不会治你的死罪了！”

　　果然，先皇不仅没治她的死罪，还赏了她一包话梅，她好不高兴，从此更加黏锦惜了。

　　锦惜将茶杯举到她的面前，待她愣愣的伸手要去拿时，却突然用力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怒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助胡沁莲！”

　　茶杯碎在地上，茶汤四溅、芳香四溢，那一声脆响却像是惊醒了芷柔，让她的眼底浮现出恨意来。

　　“为什么？”她轻笑一声“为了什么你还不懂么？”她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恨你啊！”

　　“恨？”锦惜扬高了眉“我不记得亏欠了你什么。”

　　芷柔眼里透出冷意，嘲讽道“你当然不亏欠我什么，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己犯贱！”

　　“啪~”一声脆响在殿中响起，芷柔捂着被打的偏到一边去又痛又麻的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锦惜神情漠然道“就凭你曾经叫了我一声姐姐！”

　　“姐姐？”芷柔轻笑一声，放下捂脸的手不屑道“那不是你可怜我时，施舍给我的一点甜头吗？我在你心里怕是连你身边一个丫头都比不上吧。”

　　“啪~”又是一声脆响，芷柔骇的连捂脸都忘了。

　　在她面前站着的真的是那个情不外露的苏锦惜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居然两次动怒打了她。

　　锦惜不避她惊讶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道“你确实比不过她们，这一巴掌为的就是你配不起我对你的感情，你玷污了它！”

　　“你！”

　　“可怜？”冷笑一声迎着芷柔一脸深仇大恨的表情，锦惜突然想笑。“天下无父无母、流离失所、饱受折磨的人大有人在。叶芷柔，你说我可怜你，可是你哪点值得上我可怜了？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随便什么东西，就可以让我多看几眼，流几滴同情泪么？”

　　芷柔的脸一白，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忘了，比无情是谁也不过锦惜的。

　　然而此时锦惜却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像是父母看着失足的孩子那般，循循善诱道“做错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死都不知道回头。”

　　“回头？”芷柔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却又马上冷笑一声道“我回不了头。你以为我只是帮助胡沁莲谋害你么？你错的太离谱了，其实早在你还在普惠寺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下过狠手了，还记得那把火么？”她看着眼底写满了惊讶的锦惜，解恨的笑道“它怎么就没把你烧死了？”

　　锦惜心头一跳，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原来那把火是这么来的，原来一切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可是她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锦惜看着芷柔的眼神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原来那个时候你就视我为眼中钉了。”

　　芷柔恨声道“何止是眼中钉，简直是肉中刺！你为什么要回来了？你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了！”

　　看到了锦惜眼里的痛楚，芷柔却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快乐，她甚至也感到了切肤的疼痛，她强压下心底冒出的软弱感，提高声音像是在说服锦惜，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不能怪我，如果你不回来，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却偏偏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恨，却又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她再也不用伪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