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101、第十一章刺探

　　夜里，胡沁莲拿了一个杯子自饮自酌，云杏已经在旁边劝了好几次了，她却充耳不闻。

　　她身体不宜喝酒。她比云杏还明白，太医怎么说来着？小产伤了她的身子，如果不好好保养，以后怀孕会很困难！

　　可是这么值得庆贺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了？

　　再说，她本就不可能怀孕了，就算她有一个健全的身子也不可能了。早在她选择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男子的对立面的时候，她就再也不可能怀孕了！

　　那么糟不糟蹋身子有什么区别了？胡沁莲又灌了一大口酒。

　　“皇上驾到！”外间的太监高声唱到。

　　胡沁莲有一瞬间的怔忡，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幻听了。不过她很快笑起来，她无比肯定是他来了，他来找她算账来了！

　　可她不怕，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对她怎么样的。他是个睿智的帝王，她从不怀疑，所以她肯定他不会傻到为了出口气就落人口舌。

　　门被宫人拉开了，他带着一身凛冽的气息出现在门口。

　　那张结了寒冰的脸和他周身散发的帝王气势，让站在门口开门的小宫娥，双腿不住的抖动。

　　但胡沁莲并不怕他，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正要向他行礼，却双腿乏力，扑通一下跪坐了下去。

　　“臣妾…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她并不觉得丢脸，反正她在他面前已经没有脸了，索性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夸张的大礼。

　　“玉夫人这礼可真大啊！”他讽刺了一句，然后将房里的人都撵了出去。

　　待到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了，景皓也并没有叫她起来，反而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她抬起迷蒙的双眼看着他，醉意已经麻痹了她的大脑，让她满腔的恨意怎么也堆不起来。

　　景皓却没有她那般仁慈，他一把握住她的下颚，眼中带着厌恶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胡沁莲放肆的笑出了声，她望见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扭曲的面容“我要苏锦惜像我一样不好受！”

　　景皓厌恶的甩开手，站起来道“你不怕死？”

　　胡沁莲反问道“臣妾现在这个样和死还要区别吗？”

　　一个没有皇帝宠爱，没有孩子，甚至称不上女人的宫妃，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胡沁莲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坚强，她的眼角还是留下了一滴泪水。

　　景皓脸上紧绷的肌肉有瞬间的松动，但想起锦惜，又立马拉下脸道“你不怕死，整个胡家也不怕么？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

　　胡沁莲是真的不怕，她好笑道“皇上是要诛臣妾九族么？可是…皇上怕是忘了，臣妾除了是您的女人，还是您的表妹，您的身上也留着胡家的血液！”

　　景皓呼吸一窒，继而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朕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或是来谈判的，朕只是好奇，你身后站着的人究竟是谁。”

　　胡沁莲从地上费力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景皓面前“皇上想知道？除非…”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他道“除非苏锦惜亲自来求我！就像当初我跪在皇上腿边求您不要拿走我的孩子那样的求。”

　　“放肆！”气急的景皓一巴掌挥在了胡沁莲脸上，原本就脚步发虚的她，被这用力一挥直接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抬起瞬间红肿的脸，嘴角有一丝血液流了下来，却依旧固执的笑道“苏锦惜要是知道她是谁，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从茗逸宫出来，景皓拧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这一趟并没有白走，胡沁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一个对朝廷了如指掌的人，一个会让锦惜意外的人，一个了解朝廷甚至是了解他的人，那么只能是…

　　景皓皱了皱眉，不愿深想下去。

　　天空飘着些小雨，景皓却执意不肯坐御撵，这个时候走走，会让他的思维清醒很多。

　　莫德海无法，只得找了一下披风披在他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为他打着伞。

　　刚到走龙熙宫，便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站在了宫门口，正向这边张望。

　　等到景皓走到屋檐底下，芷柔便靠了过来，无比自然的伸手替他解系在颈项的披风带子。

　　方才的带子是他自己系的，笨手笨脚的可能系的有些紧，她解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功夫，景皓便低头看着她认真的神情。

　　他恍然的发现，芷柔呆在他身边的时间比这宫内任何一女人都要长，照顾他的事情，她也比任何女人都做的好。在这一点上，就连锦惜也是比不上的。

　　自然，她也是最了解他的，就像父皇所说，御前使女就像是皇帝的左右手，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这只手，大多数琐碎的事情都喜欢扔给她去办。

　　锦惜也曾做过御前使女，但却不是他的御前使女。

　　所以他对她自有一份不同于别人的信任，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背叛他！

　　景皓看着她一如既往美丽的脸庞，眼里流转着复杂的光芒。

　　披风终于取下来了，芷柔忍不住心疼的道“怎么没坐御撵了？”说着她横了莫德海一眼道“莫公公怎么也不劝着点，这黑灯瞎火的，路又滑，摔了怎么办！”

　　莫德海苦着一张脸，有委屈无处说。

　　他没有搭腔，冷着一张脸往里走。芷柔见状，忙追上来道“叶大人在大殿等着皇上呢！”

　　景皓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又疾步往里走。

　　影青远远看了，便迎了过来行礼。

　　景皓一把扶住他道“正事要紧。”

　　这个时辰，他不该在这里的，既然来了，必有要事禀告。

　　影青也不坚持，跟着景皓就进了正殿。

　　“皇上…”影青正要禀告最新消息，却见景皓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等等。”景皓的目光转向一旁站的芷柔，不带任何情绪道“芷柔，站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安置了吧，这里有莫德海他们就行了。”

　　芷柔愕然的抬起了头，她望着他的眼底有一抹受伤的神色，景皓别过眼去，面容平静。

　　芷柔咬了咬下唇，轻声说了一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在走过影青身边时，影青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悬着的泪花。

　　“皇上这是…”待芷柔离开了，影青忍不住问了出来。

　　然而景皓却摆摆手道“你继续。”

　　影青只得收起怜惜之情，脸色凝重道“卑职刚刚收道密报，丞相今夜夜赴茗香楼，秘密与国舅见了面。而且，国舅还向丞相大人献了许多价值不菲的宝物，而丞相没有推辞。”

　　“什么！”景皓很惊讶，这种惊讶并不下于他怀疑芷柔背叛他的时候。

　　吴思祷有天纵之才，这点毋庸置疑，更为难得的是，他身为一个天纵之才，却没有傲气。所以他虽恃才却不傲物，虽才高却不气傲，这些年才能在官场混的这么如鱼得水，短短几年便拜了相。

　　景皓是极喜欢这个人的，做事稳重有分寸，什么事儿交给他，你就只管放心。今天早朝，群臣都议论纷纷的时候，他并没有表态。但景皓也不感到奇怪，这种时候身为群臣之首的丞相大人玩了把中庸，实在无可厚非。

　　但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你的意思是，丞相就是玉夫人背后那个人？”

　　那么芷柔了？景皓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他的脑中浮现出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满心都是懊恼。

　　他已经伤了她一次，怎么可以…

　　景皓叹了一口气。

　　影青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卑职觉得…放眼宫里宫外，能有这样的能力和心机的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