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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众莫知 你无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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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也跟了进来,很是熟门熟路的走到一边拐角的小炭炉旁,那里有个打了孔的木头箱子,她将那小四脚蛇放进箱子里,然后自己坐到一边摊着虎皮的摇椅上看着子游。
子游刚想开口问她,你是哪里来的小娃儿,怎么也不怕这些怪物?却被从外屋走进来的子婼怅打断。
她进了屋便脱了身上的宝蓝色灰鼠皮袄,随手递给那孩子,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询问道:“可儿饿吗?我带了些八仙果粒来,你去管橙儿要去。”小可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将那灰鼠皮袄叠好安放在一旁,这才朝外屋小步走去。这小孩儿懂事,在漂亮的姐姐面前也变得秀气起来了。
子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欢喜又颇为叹惋,只觉婼怅是一位慈柔的佳人,惹人怜爱。怎奈她病弱,也难得如此还能有这样的温和性子,一时间心疼起。
“你怎么回了?”婼怅坐在摇椅上,问向对面的子游。
“近日身体可好?我前些日托人送来的燕窝和雪参可曾服用?效果如何?”子游身子朝前凑了凑,连连问道。
“若真关心,怎么不亲自送来?只怕没有你二哥哥,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顽呢,又怎会念起我这病秧子。”婼怅言语间带着酸涩的醋意,娇小的嘴巴在委屈时下唇自然的往口里缩。
子游走到她身旁站定,深情的眸子定格在她脸上,丝毫没有要移开的迹象。他伸出手抚在婼怅有些微塌的细肩上,一刹间传来的手感让他疼惜万分。
“你瞧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犯病了,还是近些日子家里的食物不对胃口,让你难以下咽?”子游忧心询问着,好似婼怅的身体有一丁点的变化,都牵动了他最痛的那杆神经。
婼怅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有些悬而未定。随即挪开肩膀,小声叹道:“都那么大了,成年家还这样没个顾忌。可别动手动脚的,要说话就好好坐着说,不说了,我就去帮哥哥拿木头去。”婼怅说着便要起身离去,子游却不听劝,被甩开的手,又一次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力道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轻盈。他心里很痛,却只好忍着,怕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就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反倒弄疼了她。
子游又重新坐回,双手撑着膝盖,先是瞧了婼怅一眼,见她又生出伤感之态。低下头,又摇了摇,心中有些烦闷,过了一会儿后,他对婼怅说:“我不就是你哥哥?唉,常人家的孩子长到这个岁数只怕早已当了父母。大哥就不用说了,父母走后,祖母对我们是格外照顾,大哥他是世外清爽的人,对嫁娶之事从不生趣,若长辈们对他说去,倒还惹恼了他,当即就能驳了人家的面子,搞的大家里外不是,倒是他落得个清净,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得其乐的很,平日也不愁吃穿用度。他只知,为官做宰,仕途经济,行商买卖,都是无趣的,可他哪里知晓,他兴致一来,不问是托人去买,还是自己去淘的那些奇花异草和珍奇异兽们,可真真是没个大笔银两换不来的东西,更不用说那些小怪物们的伙食,珍稀植物的特殊泥土肥料,加在一起,又是不小的一笔。若人人都能活成他似得,岂不真赛神仙了……可是我呢……妹妹,你当真不明白吗?”
彼时婼怅正用衣袖拭泪,忙不迭的说道:“可别再说这些混言混语了,如今就在大哥房里,他听到了,怎能不伤心?我要告诉老祖母去,岂不打地你满院跑。”婼怅淡淡的说完,呼出一口气,心下想来:我岂能不明你的心意,你我虽没有同生共长之缘,但却有青梅竹马之情。自小到大,院子里兄弟姊妹众多,惟有我俩有那隐地藏天的通性。别人不知我心事也罢,可每逢遇到不理解时,哪次不是你来劝我,言语又总是一针见血。现如今,你这般问我,难道,此时你又愚钝了?我身弱多病,家人自当关注使我如何调养身子。而你又天性放纵散漫,性格倔强,与长辈们又是聚少离多,自然当下也管不着你,可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到时说媒嫁娶,应那自古伦理,我又该如何?你这个落汤鸡,我亦指不上你能如何啊。怜我这满腹愁肠,却一语都不可言,众莫知,你无知,我又该当如何?
想到总会有那迫不得已的一天时,婼怅又哭成了泪人。子游见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乱成一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得傻站起来,或四处转悠。
这时,子天成推门而入,瞧见子游在屋子里皱着眉头,情绪扰紊,四处乱转。再一看那边坐着啜泣的子婼怅,心里大抵明白一二。笑了笑,随手关上了门,先是脱了那身上的缎面杭绸鹤氅搭在手臂上,然后接过子游投来的救急信号,去一旁婼怅处安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