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七草》月珏云际

3、藤袴

　　第二天，博雅可又是来了。
　　晴明，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哪。
　　怎么了。
　　叶二哪。
　　嗯。
　　它既是有灵的，却不肯理我。博雅仍是有些絮絮的念叨着，大有受到打击之失意。
　　博雅。晴明忽然坐正，作出一副严肃的脸色来。
　　什么事？
　　世上的事，本没有那么多能和灵联系的哪。许是博雅自己技艺生疏，却怪起叶二生气来了罢。
　　晴明！博雅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急急地起身靠近晴明。
　　始作俑者却仍是故意板着脸，然而唇边忍不住现出来的笑意却摆明了向博雅说着，我正是在捉弄你。
　　博雅讪讪地坐了回去，一面仍是孩子般不满地嘟哝着，……明明，说不定就是什么预兆的哪。
　　话毕，晴明却没有接话。博雅向晴明望去，却发现晴明冲着自己在出神。
　　博雅一愕，正要问时，晴明却突然回过神来。接着又好像是遮掩什么似的，竟然站起身，信步走到庭中。
　　博雅心下疑虑，却不敢多问，便随着晴明的身影向庭中望去。

　　秋天仿佛是一个奇怪的季节。虽然它正应该不如春天那样朝气，却每日都能见一些新的物事生出来。
　　……晴明的院子，从前几天就有很舒服的味道……那是什么，晴明？博雅跟着晴明走到院中，向他问道。
　　是说藤袴么？晴明微笑着随手指去，便是一从细碎的紫红色小花在颇已见枯的草之后微微招摇。
　　…………这个便是藤袴么，我却只在书画上见过了。
　　博雅博闻雅见，却没有见过这秋天满是的藤袴么？
　　才、才不是……博雅急忙辩白道，虽是见过这花，却不知道这便是藤袴啊。
　　呵呵。晴明一笑，并无所言。
　　博雅却忽然高兴得笑了出来，说道，萩、桔梗、藤袴，可都是七草里的哪。难道晴明的庭院里，特地种了七草么？
　　晴明回身过来故意作出不悦的脸色，我何必为了附庸那些风雅特地去做？博雅自己找找，兴许有的。
　　啊？兴许？
　　望见博雅张口结舌的为难样子，晴明自然笑了出来。
　　回去罢，博雅，蜜虫的烤香鱼可是已经成了。
　　博雅回身望去，蜜虫穿着颇是合衬秋天气息的枫叶押花的十二单衣，正立在庭廊上手捧一盘香鱼，望着博雅发呆的样子吃吃地笑。
　　蜜虫你去罢，可别把博雅笑得生气了。晴明轻笑道。
　　蜜虫显出和她的主人一般的狡黠笑容，转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好啊，你们两个一齐取笑我哪。坐回廊上的博雅抢过晴明手中的香鱼，不满道。
　　……那，不笑便是了。晴明看着博雅颇有些怨气地吃着那条香鱼，却在一瞬间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
　　博雅凑近看了片刻，说道，晴明还是换回去罢。我由你取笑便是。
　　怎么了？
　　晴明这样的神色，可太让我害怕了。
　　你刚见我时，不也是这般的么？晴明一气喝下了手中的酒。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唉，晴明你别再说啦，求你认真地帮我想想叶二的事情罢。博雅最后只得无奈的掉转话题，捧出自己心爱的叶二来。
　　晴明放下手中的酒盏，拿了叶二来。也好，看看我们的博雅大人到底是怎么惹到了叶二了。
　　晴明一语不发的看了许久，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博雅急切地问着，可有什么结果？
　　…………果然……晴明口中轻轻吐出着二字，却再没有下文。
　　怎么了？
　　晴明看了看他，起身去了庭中。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的正是前日看见的桔梗，颜色却仿佛更加鲜艳了些。
　　带了这个去，明日夜里，听见什么也别出门去。
　　怎、怎么了么？博雅忽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记住便好了。

　　这样……啊……博雅忽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害怕，正抬头时却迎上了晴明清澈的眼眸。
　　害怕了哪，博雅。晴明嘴角上扬。
　　才、才不会……大不了，睡死便是了。
　　……好好。晴明打开扇子，故意掩住嘴唇偷笑。
　　那……那我回去了，母亲大人今天吩咐我回去呢。
　　嗯。晴明淡淡应道，五芒星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博雅站起身来，却颇有一阵慌乱。紧紧张张的正要出门时，却不忘回头对晴明说道，多谢你啦，晴明。
　　晴明却半合着眼，像是倦了一般的倚在廊柱上。
　　然而待到大门关却，他却向院子上方那颜色渐深却是澄澈无杂质的天空望去。
　　片刻，他忽然蹙了眉，口中却说道，叶二可真是，好孩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