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记》祝嘏

7、第七折 聊厚不为薄

　　裴梦得一直认为，世间最微妙的距离，尽在厚薄之间。比如——
　　“八郎～”
　　“你真烦……手给我。”
　　再比如——
　　“八郎～”
　　“有本事穿单衣出去吹风，就不要生病……滚进去躺着。”
　　又或者比如——
　　“八郎～”
　　“滚。”
　　“……”
　　“回来……叫你滚你就滚啊？不许说话，老实坐着……”
　　所以，当重阳把脸色铁青的蹇婴和浑身湿透的褚玄昭领进内殿的时候，裴梦得心下了然，笑咪咪地看着二人点头。

　　在陆修看来，世间最无奈的距离，无非厚薄之间。比如——
　　“玉哥儿……”
　　“嗯……就这一次，好不好？”
　　再比如——
　　“玉哥儿……”
　　“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又或者比如——
　　“玉哥儿……”
　　“……”
　　“玉哥儿！”
　　“……”
　　所以，当蹇婴抽回被褚玄昭握着的手，眼里露出委屈的神色的时候，陆修心中叹气，皱着眉看着二人摇头。

　　按照夏卓玹的想法，世间最可怕的距离，乃在厚薄之间。比如——
　　“陆郎……”
　　“臣遵旨。”
　　再比如——
　　“陆郎……”
　　“玉哥儿，不要让我为难，好么？”
　　又或者，比如——
　　“陆郎……”
　　“玉哥儿……”
　　“陆郎！”
　　“玉哥儿！”
　　所以，当褚玄昭伸手去扶蹇婴的肩，却在半路停住的时候，夏卓玹心内纠结，张大眼睛看着二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而对于蹇婴来说，一大早就被冻醒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褚玄昭湿乎乎、冷冰冰的手总是不老实……

　　裴梦得见二人坐定了，咳了两声，开口道：“我说三公子，那一日，你顶撞了令王，虽说出于无心，却总要找个时机去道歉才好。”
　　“我为什么要道歉？就算他真的不是殷无伤，我也只是认错了人，不知者不怪。”
　　“三公子有所不知，令王地位特殊，不比旁人。三公子既然是陛下之客，也该为陛下想想。”
　　陆修正色道。
　　“诸位一口一个令王，这令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褚玄昭好奇地看着众人的脸色。
　　“啧……是个麻烦的人。”
　　裴梦得揉揉鼻子。
　　“……让人不可掉以轻心之人。”
　　陆修沉吟了一下，皱眉说道。
　　“是坏人！”
　　夏卓玹倒是答得痛快。
　　蹇婴想到自己那天颜面尽失，心中愤恨，缄口不语。
　　“那，殷无伤又是谁呢？”
　　这一次，裴陆夏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在了蹇婴身上。蹇婴瞪褚玄昭一眼，没好气地答道：“我的内侍。”褚玄昭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裴梦得又插了一句：“据史书记载，此人乃是佞臣来着。”
　　“佞臣……”褚玄昭思索着，扭头盯着蹇婴，“难不成……宗祁……你原来……”
　　“原来什么！？我本一朝天子，养一个半个男宠娈童有什么奇怪！”
　　蹇婴嘴上说得强硬，却明显有些气短。
　　褚玄昭理解地点点头，眼中的神色却眼见得黯然了下去。蹇婴看了，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不忍，连自己亦觉得莫名。
　　“噗……”
　　裴梦得笑了一声，连忙端起茶碗用力一啜，赞道好茶好茶。
　　“你笑甚么？”
　　蹇婴心虚地问，同时调动五官，摆出一张凶恶的脸孔。
　　“三公子莫怪。梦得并非嘲笑三公子，只是听了你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令王在三公子身下宛转承欢的模样……”
　　“咳咳……”
　　陆修惊天动地咳嗽起来。
　　“咦？六郎又没喝茶，怎么呛着了？”
　　裴梦得好奇地问道。
　　“咳咳咳……是口水。”
　　陆修坐直了身子答道，面色并无稍改。裴梦得不禁暗赞陆修定力之好，同时想到，此人或许并非天生一张石膏脸，只是面部皮层较他人来得厚些，笑意不容易渗透出来罢了。
　　“咦？”
　　夏卓玹托着腮，忽然问道：“小蹇，那个殷无伤，当真是你的男宠么？”
　　“……是又怎样？”蹇婴沉下脸色。
　　“可是，可是，”夏卓玹眨眨眼睛，不解道，“你昨日分明说令王就是殷无伤，还要验身……”
　　裴梦得一本正经地接口道：“玉哥儿，这殷无伤既然是内侍，自然一验便知。”
　　“梦得读书也这样马虎，”夏卓玹脸上露出孩子般开心的笑容，得意道，“你果真不知道，殷无伤有子殷岐、殷晟，根本不是个阉人么？”
　　“咳咳咳……”
　　这下轮到蹇婴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TBC。。。

作者有话说

　　本折作者：
燕雁无心
祝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