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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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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的看向这套金蟾绕珠戏三宝的头面,做工精细考究,材质用料上等,每颗珍珠大小一致浑然天成,砗磲白皙如玉、光润如脂,青松石温润饱满,流光溢彩、青翠欲滴。
在东宫魇胜之事发生前,极宝斋对外的报价高达三千两,这回便成了个烫手山芋。
如何处置极宝斋上下皆是十分为难。
之前隆而重之的将它摆在店里最显眼处展示过,来来去去问询的达官贵人还真不少,制作它的亦是十分有名的大匠,就这么毁去真是万般不舍的。
所以这回宜国郡主派人去买将它卖了回来,极宝斋忍痛之下,便只堪堪只要了个材料成本价而已。
戴与不戴都是问题,凌茜和清藕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了结论。
“大小姐您如果明日品梅诗会上,将这头面,这般堂而皇之的戴了出去,后患无穷。不戴么,府里大概又得流传出宜国郡主慈爱关怀,说大小姐您不知好歹。”
交了出去这份投名状,珠光忐忑不安跪着,小心翼翼的道。
听着珠光娓娓道来的分析,凌茜抿嘴一笑置之道:“珠光,还得多谢你将此事告知于我。”
“那大小姐真打算戴着去品梅诗会?”珠光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问道。
“然也。”将那金蟾戏珠头面捧起,凌茜翻转着看了一遍道:“这头面,既然如此贵重精致,我若是不戴,岂非辜负了别人的一片苦心。”
“小姐,万万不可!”焦虑的清藕急忙出言劝阻道。
施施然起身,凌茜放下头面,笑着安慰她道:“清藕你莫慌,我自有我的道理,天色已晚,珠光你下去吧,从今日起,你便升为一等丫鬟,玉黍提升为二等,你去告诉流苏她们几个,这正屋以后你来主理大小事务,清藕便只还同我回竹禅小筑去。”
拍拍欲言又止的清藕的手,凌茜留给她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
珠光大喜过望,连忙又跪下磕头,正色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奴婢从今往后一定尽心尽力的办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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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禅小筑。夜已深。
窗外风声呼啸,残雪映月,竹林瑟瑟。
盘腿收势的凌茜,小心翼翼的放开了神识。
自从被那锁片吸取了全身的灵气后,她一直有所顾忌,这回感受到经脉里充裕的灵气,精纯而又流畅,更为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虽然暂时失去了全身的灵气,可得到的回报却是大大的合算。
至此,她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隐隐的焦虑,可惜不知何时才能再遇上那时辄。
她这里心心念念惦记着时辄的锁片。
却不知时辄正,望眼欲穿的守着一汪清澈温润的的温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却说那日,时辄不断凝神练习她所说的神识收放,也不知哪一回终于偶然成功。
可眨眼之间,他整个人就凭空腾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的拎着他的后脖子在飞,瞬间便将他甩了开去。
只觉得头昏眼花之间,天旋地转的砸在了地下,时辄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等他醒来,浑身酸痛的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坠落进了一口不知何地的古井内。
井壁湿滑粘腻,井底之余半尺见方的空隙,一汪绿莹莹的小池透出悠悠的光芒,勉强能照见四周。
起初,时辄还尝试着大喊大叫,等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袭来,他便知道再叫亦是徒劳而已。
苦恼的时辄,虽然暗暗庆幸,如此冰天雪地,幸亏掉落的古井里,有这一汪温泉尚能维持生机,可光有泉水,至多也不过多活三五日,三五日后,依然还是会饿死。
从掉落井下,已经不知辰光过去几日,时辄早已饿得心慌气短。
无奈踌躇等死之际,忽然,那汪泉水泛起一阵阵涟漪,陡然的冒出一个黑不溜秋毛茸茸的小脑袋。
时辄和这脑袋上一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一阵,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贴着井壁一动也不动。
毛茸茸的小脑袋盯着时辄好一会,便左右歪了歪,慢慢的直起身子,爬出了温泉。
瘦长、黑毛、尖爪、善水性,长得很像猴子。
这,这是一只,水猴子?
时辄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有种会在水里拉小孩子的腿,把孩子拖走弄死吃掉的水猴子的相关传闻,传闻里这玩意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好。
井里就这么大,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咽下一口吐沫,时辄咬咬牙,暗下决心准备拼命,还想着有这么一只死水猴子,好歹不论滋味,吃了也能在这井里多撑那么几天。
谁成想,这水猴子张开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哇哇哇哇”的如同婴儿般的叫了起来。
叫声一声声的回荡在井里,不多时,那一汪温泉水又开始涌动。
一、二、三、四、五,五个黑不溜秋毛茸茸的脑袋又一起浮出水面。
贴着井壁的身子,顿时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了下来,时辄苦笑着摇摇头。
他只能无奈的暗叹自己时运不济,便是拼命也无济于事了,五只尖牙利爪的水猴子一起上,自己没受伤之前也不一定能抵挡,现下旧伤未愈,又饿了几顿,哪里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罢罢罢,算命者多无善终,看来自己的死法颇为惨烈,大约便是要成为水猴子们的大餐了。
“水猴子大哥,我的肉又老又柴又臭,甚是难吃,不如你们放过我可好?”
自嘲的喃喃几句,时辄闭上了眼睛。
为首的那只最大的水猴子又“哇哇”叫了几声,六只水猴子一起回头,扑通扑通,眨眼间全都沉入水底,消失了踪影。
听到入水的声音,时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愣了半晌,他盘坐着腿都有些麻木了,刚撑着手准备站起,只见那六个黑脑袋又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啪”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丢在了时辄脚下。
最大的水猴子爬出水面,用细长的爪子把那条鱼,讨好地朝着时辄面前推了推。
这,这些水猴子,是要把这些大小送给自己的??
脑袋发蒙的时辄,目瞪口呆的猜测道。
另外几只体型稍小些的水猴子,也争先恐后爬出水面,张口把嘴里衔着的东西往时辄面前丢过去。
“当啷”
一块拳头大小的印章,像是用田黄雕刻的,污泥糊了一堆的表面也不能掩盖它被雕琢的精细巧妙。
还有几块花纹别致的鹅卵石,甚至还有一枚被水草缠绕下,依然看得出色泽的金钗。
左看看右看看,时辄深吸口气,还是首先拿起了那条鱼,生啃了起来。
大水猴子似乎颇为满意,又扬起脖子高兴的“哇哇哇‘叫唤了几声。
生鱼肉带着鱼鳞入口,并没有想象的腥味扑鼻,反而入口即化滋味鲜美,尝了一口,时辄一口气狼吞虎咽的吃了大半下去,只余下些内脏骨头,。
擦擦嘴,面对着一排六只溜光水滑的水猴子,时辄挠了挠后脑勺,艰难的拱了拱手,涩声道:“多谢你们了。”
大水猴子咧嘴一龇牙,“哇哇”的蹦跳起来,又叫了几声后又跳入水里,其他五只也先后入水而去。留下池里微微荡漾的涟漪。
掬起一捧泉水,时辄他一口气饮下,这一连串的和水猴子狭路相逢的变故,曲折变换的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若不是脚下还剩下的鱼骨内脏,以及几个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饿的昏了才产生的幻想。
拿起那拳头大的黄玉印章,时辄细细擦看了起来。
印章下,阴文篆刻着”迎辉绵年“四个大字。
待得他反复辨认,看清这四字,”咣当“
只惊的他双手颤抖的握不住,印章差点径直砸到他的脚面上。
”邀光久长“和”迎辉绵年“
是当年西宫濮太后和东宫徐太后垂帘听政时,必须同玉玺一道,盖在圣旨上才能发出,这三印缺一不可。
难道,难道这里是皇宫大内??
抬头望望那一方井口的光亮,时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