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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秋收计划 ...

  •   “这些,都是先前暂住的大部族进贡的,食物不足就用它们补上。”苏冕拉开车门,车厢里都是奶奶为她准备的干货,番薯枣儿(番薯干)梅干菜,还有些红皮鸡蛋和糯米糕。她自己吃了的并不多,只是一些已经有些发潮的双炊糕而已,心知这些都是容易在这时期做出来的,不宜说是“天上特产”。

      女孩第一次看到有那么些晒干的食物,苏冕便解释这原来是西边的部落里一种高产块茎,为了方便储存就令她们晒干了。她惊叹于这些块茎的高产和耐饿,对那个所谓的部族又羡又妒,不忘问苏冕:“其他的土果子(地里生长的诸如萝卜花生),也可以用晒干藏久点吗?”

      苏冕点了点头,对她的悟性感到很满意:“入库的都拿来给我看看,肉、菜、果子,多数都可以的。”

      用余粮许下承诺的苏冕表面上宽了族人的心,其实是在逼自己做决定。她要真正融入这片丛林、融入这块土地、融入这个部族,她要成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的土著而不是“天外来客”。私有制必须诞生,奴隶制也不会远,可集体财产才是主角!

      对于一个合格的领导人来说,下辖的人为自己提供诸多特权、便利,她自然要投桃报李,为她们谋取资源。现在这些余粮虽然说不仅仅是她个人不必贡献的私产,更是一份对奶奶对现代的念想,但其实留着也不过是留着,毕竟她不会允许自己沦落到只能“吃老本”。即使要纪念,也绝不在这些死物上。

      安抚完女孩,苏冕交给她一个代职——只要她能像她的母亲那样做到令行禁止,便由她领导部族的孩童。同时,让她传令下去,凡是能以十个为一打、五个为一匝、剩下的货物成双做单分列的人,都将得到苏冕亲手刻的名字木牌。

      第一批领导阶层自然率先得到特权:女孩的母亲叫大胡,女孩就叫小胡。

      小胡对自己这个名字喜欢极了,但她也有些不满意:她挑剔这个“小”字,嫌弃它不够霸气,不像是一个能宰猪杀鹿的勇士名。另外她似乎明白了苏冕取名的规律,有一次还被苏冕听到她悄悄跟一起玩耍的另一个女孩说,如果阿妈叫大胡,她叫小胡,那阿妈的阿妈就是老胡,可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呢?

      苏冕失笑之余,也隐隐有些脸皮发热……取名无能而已,再伟大的领袖也都会有些小小的瑕疵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取名对普通族人不是新鲜事,不过拥有自己的名字的人仍然是少之又少。拥有名字的大小胡少不得又去族里其他人面前炫耀一番,腰杆都挺得直直的,头抬得高高地,看得苏冕一阵好笑。

      话说回来,小胡本来就是孩子王,对于统御孩子们得心应手地,似乎进展极其顺利。苏冕只抽空去探视了一次,发现小胡对这事自有一套章法,就不再插手孩子们训练的具体事宜了,只是不断下派任务和目标给小胡,便做了甩手掌柜。

      与此同时,由于部族赋闲人士并不够多,平时夜间也只能留守在住所附近,直接导致整个部族根本没有时间或是人手去看管稻田,未成熟的稻谷也被小动物偷食了不少。针对这个现象,苏冕更加意识到了城堡与其对应机能组织的重要性,只因为秋收过后又要准备迎冬,一直到年底前的人手都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工程而暂时作罢。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但这极少发生在苏冕身上,她不仅仅是静不下心来,还生怕自己状态不好乱指挥,只好事事相问。

      “大胡,这些就是采集队能采集的全部食材吗?”

      大胡恭敬地点点头,战利品们每种一样堆在她面前的土地上,看上去乱糟糟的。

      对于部落的采集,苏冕一直十分好奇,野生食材采摘的地位竟然能远远超过狩猎,除了狩猎风险大以外,想必采摘效率也不容小视。她本来以为多数会是瓜果之类,那么自己应该可以基本跟上,结果等她看到“战利品”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有许多她不认识的瓜果也就罢了,像是竹笋、地瓜、土豆、萝卜之类的根茎类食物就占了多数。而她因为从小在城里长大,即使去菜场买菜也都是摊主洗得水灵灵的菜,她才能确定自己认识。更不用说长在土里的根茎类食物,真身在地下,地上只有一些草苗,她们是怎么找到的呢?

      “我看你们每次回来,好些采集队的姐妹吃的都不算很多,如果这么看,我们部族这些食物只要藏得好,其实忙一个月就够过冬了罢?”苏冕看看不远处堆着那一堆,忍不住问道。

      大胡心想,神真是什么也不必管的,搓搓手回道:“那是我们采集时捉到些碎的,不好拿回来就直接吃了。”苏冕看她演示:就见那双与泥土别无二色的手掌飞快刨动泥土,不算很长却锋利如刀的指甲不断带起草根,不一会儿就捉了各式胖胖的肉虫,摊在手掌稍作停留,就面不改色地塞到嘴里去了。

      苏冕并不是不知道这些虫子富含蛋白质,但她从小也没吃过,父辈在农村摸爬滚打的故事,也只是口头上传传的“当年初”而已。此时,眼看着有人洗也不洗活吃这些蠕动的肥虫,她饶是再淡定也不免一阵阵从胃里到口腔两点一线地泛酸气。

      仿佛觉得刺激还不够,大胡接道:“还是那边丛林好,遍地都是,不用这么辛苦的。”苏冕挥挥手,不打算管这些,嘴上勉励道:“不错,吃这个可以抵肉,改天我带人多做些袋子,你们可以匀点给小孩吃。”这是实话,高蛋白的东西难得,这里没有种豆概念又很少能猎到动物,补充蛋白质就只能从虫子们下手了。她自己已经养成不吃的胃口也就罢了,以后她生下继承自己王冠的女儿,势必要让女儿多吃以补充营养,免得和这里的人一样矮小。她的个子一米六五不算太高,但和这里普遍一米五的比起来却是稳稳地压着一头。

      至于采集相关,既然这方面自己并不擅长,苏冕干脆也不纠结这事,只关注狩猎去了。

      不得不说,猞族人实在是心灵手巧,不但已经能够制作大量的木石制具,工艺也已经发展到一定水平了,反而是狩猎技巧和武器材质成了问题。本来被苏冕利用过的神位金身,变成了一座拦住去路的妖兽雕像,令她无法前行。

      事情还要从冶铁说起。为了让族人拥有更强大的武器,苏冕想过很多,但都因为不能破野兽的兽皮防御而放弃,于是她想到了金属制具。恰在此时,前天牺牲的勇士就要下葬,就在族人统一入葬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些红色的粉末。经过小心地求证,她终于确定了,那就是赤铁矿!

      自从发现了赤铁矿之后,她就一直想着冶铁的事,虽然目前的情况只能炼出比较生的铁,但锋利的程度也远超木石制具。材料不成问题,就连木炭和高温问题都可以用族里烧陶的土窑解决了,她立马兴致勃勃地去找估准备开始来个原始大跃(和谐)进,却被平时她脸上鲜少出现的惊惧表情泼了冷水。

      “族长,不能如此啊!”老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失了魂一般,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连眼里流下了泪都有若不觉:“那是勇士灵魂里的鲜血,是她们转世到更好命运的、前生荣耀的证明!不能作出这样让族人心寒的事情,死去的勇、勇士……也会诅咒这样的族人的!”

      苏冕不知如何解释。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去寻找,不必理会老人的不配合,但她反而没有信心让知道来源的族人使用这样的铁器。

      信仰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曾经奴役着印度人的英国,曾经使印度人在拥有了反抗力量的时候也没有自信反抗他们,即使酷刑折磨奴隶的身心,乃至娱乐他们的亲人爱人都不曾受到反抗——威信至此——竟然仅仅因为用猪油护养枪支(蔑视猪在宗教中的地位)而遭到了印度奴隶的暴力阻止,甚至因此起义推翻了英国人的殖民统治。

      我们可以说那是迷信的人,受到了信仰的驱使而疯狂、盲目、愚蠢。但不可否认,当一个人将信仰凌驾于个人的一切时,信仰的力量将是不可想象的强大。或许,只是这样一件事,就足以让族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是神之子,就足以让人们怀疑她是意图欺骗他们灵魂的恶魔使者,甚至乎将信将疑的族人会暂时压下疑虑,一直到铁器带来实际损失之后再爆发。

      苏冕不得不再根据铁器编造一段宗教说辞,这使得她自我解嘲自己越来越有身为神棍的自觉了。

      “估,估……冷静下,”她安抚着因为震惊恐怖而有些神智不清的老人,等对方终于平静下来才继续解释,“这根本不是她们转世的凭证,而是神灵的馈赠。你难道以为,神灵会忘记这些勇士的功德吗?不!她们的牺牲早就令神灵情不自禁落泪了,所以才有我们部族常年饮用而不枯竭的大湖。”

      苏冕如此这般的说辞并不能让错乱中的老祭祀彻底理解,但苏冕第一次与她们进行肢体接触,充满热度的手掌拍抚着估的后背,肌肤相触间产生了一种安镇心神的力量,估渐渐放松下来,只是表情还是僵硬麻木的。

      “这些血粉,正是神灵对她们的认可,从而赏赐给部落的神物。”刚说到这里,估似乎被“神物”一词打动,浑浊的、刚刚流过泪水的眼中都透着不容错失的光采。

      “只要用这些血粉,炼出神曾经制过的武器,就可以狩猎更多的野兽!不光是那些野兽,”苏冕续道,“还有部族的敌人、部族的背叛者,都将受到神赐武器的审判!”

      不知为何,当苏冕提到部族敌人和背叛者时,估的眼睛飘忽了一瞬,因她始终低垂着头,苏冕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再想到冷兵器可能带来更加血腥与残酷的战争,苏冕又紧接着补充道:“部族的勇士和神灵都在冥冥中注视着部族的变化。一旦有人将神赐武器对准了自己的族人,神赐武器就会受到勇士们的诅咒,给这个犯罪的人和整个部族都带来灾祸!”

      说完这番话,苏冕就紧盯着估,似乎在担心她会有什么异动。然而,估听闻此言,只是露出了豁然的神态,似乎并没有视其为一种威胁。

      再三确保了这次谈话结果能够被落实到族中后,苏冕决定对采集队的采集工具进行更新换代。目前族里使用的是一种短柄的粗石铲和弯月镰,用来盛放、运送的也只是麻布条子和麻布片,效率低不说,路上更容易丢失其中很大一部分。收割或是挖掘,其实只要能用质地更加坚韧的木材就能刨削出精工的工具,而盛放运送的箩筐、背囊才是难题。

      这个时候,猞族人民带给苏冕的只有惊喜。能够熟练制作陶器、磨制石器木具的老匠们在研究过苏冕编制的破烂“箩筐”和所谓的“背囊”之后,很快做出了真正的箩筐和背囊,虽然略有些粗糙和变形,但是比起苏冕胡乱折腾了许久才做成的样子已经要好上太多。测试过其坚固程度之后,苏冕要求老匠们加班加点,争取在白天采集队出发之前尽可能多的制造出这样的作品。由于从事者有男有女,箩筐质量也并不能一概而论,因此不能直接计算成功绩,苏冕不得不重新界定了手工业者的从业补贴。

      “大胡,你去挑十个同你差不多的队员,让她们来试试这些镰刀和背篓。”

      “然。”大胡应声,从采集队里挑了十个女人出来,分成两组。按照苏冕的指示,一组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另一组是用了新式工具的。

      从午间开始到傍晚集合,这两组采集到的被孩子们统计好,分列两边,用了新式工具的竟然比另一组多了一倍!

      苏冕见人们有些明白过来,总结道:“以后所有做工的人都和祭祀住在一起。他们可能不能出外采集狩猎,但他们的贡献也并不低。不过,”她想到现在是集体分配公有制,大家可能不会有意见,不过到了以后私有制成长时,或许就有人认为自己累死累活出外冒险还不如留在部族做工了,这就如同中国古代重农抑商只为了捆绑土地一样,“勇于奉献生命的勇士是最可贵的,所以以后分配新房,勇士们一定都能先分到自己的那间。以后你们老了,也可以去做工,部族永远需要你们!”

      她为了向族人尽可能解释清楚,费了不少力,却还是有些杂乱无章,不知道要点在哪里。人们也不管那么多,只有学了简略记事的估,毕恭毕敬地把这一段话整理成了图案画在石板上。

      青壮出外,老幼留家。残障守夜,蒂落结瓜。
      这十六字是苏冕心中的美好图景,也是猞族将要长成的模样。她叫人来示范,工具革新前后的具体区别,无非是为了明确科研实用第一的导向和态度。等她看到估的图画记事,她才隐约整理出来了大概框架——不就是青壮年服役制度么!只不过,这种兵役涵盖整个部族一切需求,伤残导致不合规定或年老退役的就去从事军工业,这多么清晰了然啊!

      看来远古的智慧岂止是不容小觑,某种程度上说天赋异禀也不为过呢。

      强制服役,其实就是集体集团化的一种变形,不在队伍内就负责辅助职业。这是最早的人力资源优化配置,是一种用政治手段进行的宏观调配,在商业这种东西还没出现的时候,这其实是最优配置。但是商业确实离出现还有一段距离,提前说这个其实根本不会对后世产生积极影响,苏冕也只能作罢。

      子孙自有子孙福,历史能不能被作为镜子,还是执镜人说了算。即使再苦口婆心前车之鉴,历史里的后来者人还是会继续前进,按照自己的道路设想而前进。前进中,一个又一个明天微笑迎接,一个又一个今天自命不悔,一个又一个昨天淹没在滚滚长河。

      计划总是在昨天形成,在今天达成,在明天成功。所以不论遇到什么不平坦,不必急躁,因为明天才是一切的开始。

      明天开始,一切都会走上丰收的轨道;明天开始,每一个族人都会有自己的目标;明天开始,“苏氏”将成为历史上最早也最弘大的符号!

      想着那些亟待解决的问题,苏冕频频受挫的心定了定,双手不自觉握紧,仿佛要握碎掌心残存的慌乱一般。

      就快了,快了。明天就开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秋收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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