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复联]人质情结》七穹烬

16、第十六章

　　“光从身体外部改造还远远不够。”
　　四根钢铁触须嵌在后背折揉出凸起的肉块，奥托却对此并不满足。他疯狂而且不顾一切，远不打算止步于此，就在那时仓促转变了研究方向，着手探索起神秘莫测的人体基因学。

　　她金色的瞳孔、创伤愈合的能力、高于常人百倍的痛楚，都是经由他一手造就。

　　往昔景象与此时此刻奥托的面孔渐渐重叠。
　　光怪陆离的浮影来回摇晃，发亮的蜉蝣从罅隙中钻进钻出，隔着一层扭曲变形的高密度液体，他看起来千疮百孔，仿若在山麓顶尖闪耀着的破碎光棱。

　　耳边听不见彼得的声音，克莱尔粗略地判断自己可能被转移了位置。她抬起手，按在冰冷的玻璃罩上，水液翻滚涌动，将所有影像拉扯虚恍。
　　水中现露清晰的手掌形状，奥托仓皇地向后退却，脸上持恒的笑容到底还是瓦解了。

　　“等我出去一定把你吊起来打。”
　　克莱尔一字一句地说着，气泡随着力度极大的咬字震颤不已，“你让她杀过多少人？”

　　她——显然克莱尔指的是那个与自己同名的克隆体，那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粗鲁而又野蛮，集合了自己所有缺点于一身的家伙。而她是奥托用克莱尔的基因为原体所创造的，外形上的差别微乎其微，这意味着她的所有罪状都被归结到了克莱尔身上。
　　就这样她被划进了复仇者的黑名单，从街头英雄摇身一变，成了臭名昭著的通缉犯。她从未申辩，抗下恶名到处逃亡，因为归根结底，她不愿意伤害奥托。

　　——前提是他没有伤害到别人。

　　“今天那只蜘蛛会是第一个。”
　　奥托慢条斯理地说，黑头发垂在颊边，更显得脸庞死白全无光彩，“我的雇主患有一种奇妙的遗传病，他相信蜘蛛侠会是解药。”
　　喉咙浸泡着被烟熏火燎似的喑哑，他忽地笑了起来。

　　……

　　“嘿，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真的那么仰慕蜘蛛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这种圈禁的方式既变态又恶心——听着，如果你惹恼了我，就永远也别想拿到我的签名了，合照也不可能……明白吗？……”
　　随着章鱼博士转移了囚住克莱尔的偌大容器，房间里唯一的亮光也被抹除，四周死寂无声仿若空谷，彼得焦急地往无形电网的另一侧探头望去，心下忐忑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听见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旋即一簇热红跃入眼帘，“——克莱尔？”

　　“我是克莱尔。”
　　快步走到数步之遥的女人拧亮灯泡，借着昏黄的光略低下颌凑近了他，两眼苍翠到发蓝，扑朔着迷离莫测的焰光，“我也是奥托的姐姐。”

　　彼得一声不吭地和她对视良久，“得了吧……你不是她。”他坐回到水泥地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随手抄起一把墙面的碎块，眼看着它们嗖地脱手飞出，然后被高压静电噼里啪啦弹回脚边。
　　多亏了天生的直觉和细致入微的观察，他能看得出来。她和她，她们太不一样了。
　　这个人是克莱尔的双胞胎姐妹？或许在为那只像章鱼鱼干一样的博士工作，跟克莱尔站在对立面。
　　这么说来，当初究竟是谁潜入了神盾局，答案昭然若揭。

　　……话又说回来，她怎么也叫克莱尔？

　　听见他的这番话，对方脸色骤变，像被人迎面甩了一巴掌。彼得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那道电网阻碍，她绝对会冲进来朝他恶狠狠地来上一拳。
　　“我就是克莱尔！”
　　她歇斯底里地拔高了声调尖叫，眼仁里哗然崩裂光斑细纹。

　　“噢，如果你坚持……但我认识的克莱尔可不会说这种话。”
　　彼得对于如何激怒敌人早就驾轻就熟了，而让面前这个人怒火中烧失去理智或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逃脱方法。事实上，不少被他用蛛丝逮捕的坏蛋们到最后都精神失常了，有些还说出只要他闭嘴就乖乖束手就擒之类的话——好吧，虽然这不算什么值得骄傲的“战绩”……
　　“你真的以为你是她？你听说过钢铁侠吗，他说我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是现在看来，我猜你的病情比我严重多了。作为市民友善的好邻居，我必须提醒你，别那么早就放弃治疗……”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克莱尔”飞快地整理好激荡过度的情绪，环抱着双臂冷哼一声，远远地用眼角扫他，“我才是真正的克莱尔，你说的那个只不过是被克隆出来的冒牌货。”
　　“你听懂了吗？”她说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在墙与地垂直的夹角处摸索着，在某一点上停驻手指，猛然施力下压。

　　硬物磨拉的闷响轰隆嗡鸣，如同巨型风箱。墙体随即凭空向后凹陷，“克莱尔”司空见惯地等到墙壁停止异动，才一头钻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从彼得的角度根本判断不出空间大小，只知道那儿一定不会是什么热情好客的好地方。

　　克隆体。这个名词被对面的女人赋予了贬义和蔑视的意味，彼得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不可否认的是，克莱尔不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的确与常人相差甚远，而面前这个“克莱尔”至少看起来正常得多。或许是基因实验失败……
　　彼得不得不使劲敲了敲脑袋阻止自己继续顺着对方的意图思考下去。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冲着墙上的黑洞给出回答：“对不起，我不太懂……你又怎么能知道那个克隆体不是你？”

　　就在一刹那间，在距离彼得不远的地方，电流滋滋作响，冷白光膜激闪！听觉与视觉的双重刺激太过于尖利，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将眼睛紧紧闭上，好几秒后才敢尝试着睁开一道细缝，正巧捕捉到电光束像竹节蛇一般钻入墙内，又哗然凝结成网状无节制地铺展延伸，最终悄无声息渐渐消隐弥散。
　　限制他人身自由的高压电网不见了？

　　彼得抓紧时间一骨碌爬起来就直朝门外冲去，不料通路上猝然闪出一道人影，屈膝给他下腹狠辣一击，在他条件反射地弓起身来时一把扼住脖子，转身将他死死按在了墙上！
　　“看不出来吗？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因为我比她更完美，小男孩儿。”
　　“克莱尔”就势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顺利地探索到了面罩的边缘，用齿尖轻轻咬住，向上撩至他挺拔的鼻梁。
　　彼得面部露出的一部分皮肤已经彻底红透了，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别的什么。对方不动声色，手上的力道愈发收紧，又探过头去，在他焦渴干燥的嘴角亲了一口。

　　那一刻，肺叶间浸润的氧气全然抽干。彼得脑袋向肩头一歪，四肢软趴趴地无力耷拉下来，失去了全部知觉。

　　……

　　就在隔壁，克莱尔也又一次昏睡过去。
　　罐内液体沿着全身弧线流淌像是世间最温柔的抚触。她头脑混沌，深陷在回忆与现实交叠的漩涡，时而清醒，时而迷惘。奥托在几分钟前接到联络离开了——或者更早。比起她经历的一幕幕过往，时间似乎早已微不足道。

　　她挣扎着想要抽身，却被那致密的液体托举着，到达更高的地方。光怪陆离的画面环绕旋转，能听见的只有风声吟啸。她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又被按下深渊。

　　世界剧烈摇撼，天崩地裂。
　　——有人往密封罐上踹了一脚。

　　外形与她相差无几的女人斜靠着玻璃，横起左臂搭在一边，指尖绕着一枚椭圆按钮划着圈，“如果我按下这个，你会立刻淹死在里面。”

　　克莱尔无暇理睬她的挑衅。
　　“你比彼……你比蜘蛛侠更幼稚。”
　　话还没说完，对方一掌拍下，水液争前恐后倒灌进来，克莱尔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黏稠湿滑的乳白色泡沫。

　　“哦，你说他。”
　　“克莱尔”见状满意地抬高了下巴，语气反倒更加不善，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他是个美味的小男孩儿，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乐意把他带在身边。”

　　她顺手在一边的实验台上捞起一管早已准备好的针剂，从容将衣袖上挽到手肘，指肚在白皙小臂上按压触摸，停留到鼓鼓跳动的新鲜血管上，针头不加迟疑地倒刺进肌肤。
　　色泽浓郁的药剂整管推入，她眉梢都没抖动一下。

　　克莱尔看不见她在做些什么，只能听到金属仪器偶尔碰撞溅出的声响，只是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危机。很快，“克莱尔”就近距离地出现在她眼前。

　　如果说半分钟前她们还是“双胞胎姐妹”，现在已经彻头彻尾成了同一个人。
　　罐外的女人正对着反光清晰的钢制桌面，似乎极端厌恶自己那双被渲染得与克莱尔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挪开视线。她将自己装进另一个空罐子里，并且填满了颜色相同的稠浊液体。

　　呈现在章鱼博士眼前的是两只一模一样的圆柱形玻璃罐。他兴奋地不停绞动着双手，面部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在生理性抽搐着，挥动背后一只机械臂将意识模糊的彼得抛出半米远。
　　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你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离开。”

　　他指谁？
　　是她和克隆体……还是她和彼得？
　　克莱尔努力振动声带，想发出一丝声音，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