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深夜造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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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把浸湿了的毛巾按上自己额头上青紫的肿块，痛得呲牙咧嘴泪眼朦胧。他今天的运气真是糟得不能再糟，竟然被一个在路上偶然撞到的醉汉无缘无故地狠揍了一顿。亚玟的醉汉可不同于凡赛，他才不在乎你是贵族还是平民，是偶遇还是故意找茬。亚历克斯的腰上挂着他的佩剑，可是他又不能随随便便地拔出剑来；对方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喝得醉醺醺以至于失去了理智的平民而已。年轻的弗莱德男爵曾在战士塔呆过一段时间，也曾念过几天战争学院，可惜它们都不曾教他如何躲开醉鬼的拳头。
他的鼻梁上破了个口子，这会儿血液已经凝成了红褐色的硬痂。他的衣角粘着薄薄的一层尘土，里面还混着几粒硬邦邦的石子，这是因为他在试图躲过醉汉那些毫无章法的攻击时后背不小心蹭到了路旁的青石墙。总而言之，他现在看起来异常狼狈。
菲洛米娜站在他的身旁，手里端着装有纱布块和提纯后的酒精的托盘。亚历克斯叹了口气，把粘着丝丝络络的血迹的白毛巾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我又不能只为着这顿打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对菲洛米娜说。这位曙光旅馆的老板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同情和担忧的神情。亚历克斯只能对她回以无奈的苦笑，结果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转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我今天……算了。”菲洛米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亚历克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进屋来，落在桌角的毛巾上将它染成了银白色。
亚历克斯站起身来，话在舌尖绕了几圈以后，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菲洛米娜，你……要不要先出城？”
菲洛米娜再次沉默地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劝你的必要。那么，”他向旅馆大门走去，路过米洛菲娜的身旁时顺手拿走了那些纱布和酒精。他的脚步如此轻快，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将永远不用回到这个地方。米洛菲娜仍然站在原地，青玉色的双瞳空得如同一片荒野。“再见啦，亲爱的米洛菲娜小姐。”
——如果他能永远不用回到这个地方，那么这句再见即是永别。
十多分钟后，亚历克斯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做白日梦，这时他正被迎面而来的秋风冻得不由自主地蜷起肩膀。他在风里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那些天真而无辜的念头像是这样甩出来。隔着小半条黯淡无光的街道，他一眼就看到了黄昏旅店那褪了色的烫金招牌。
他用快要被寒风彻底冻僵了的手指握住了腰间的那把佩剑。
风铃吵得令人感到心烦意乱，朱莉娅打着哈欠抽掉了横在门上的木闩。换作其他日子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给人开门，无论外面站着多么高贵或者富有的旅客都没得商量；旅店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和衣而睡的佣兵，这无疑给她增添了不少胆量和气魄。
“您是……”朱莉娅眯着双眼盯着亚历克斯看了一会儿，脑袋困得像是盛满浆糊，“那位……弗莱德男爵阁下！”
想要认出这位男爵阁下着实不太容易，鉴于他的脸上现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亚历克斯努力地调动着他的那些疑似坏死的面部肌肉，露出了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朱莉娅小姐，早些时候没能正式向您进行自我介绍真是抱歉，我是来自凡赛的亚历克斯·弗莱德。”
朱莉娅愣了一下，侧身将亚历克斯让进屋来，现在他的身后问道：“男爵阁下真是令我感到受宠若惊，不知男爵阁下深夜造访是为……”
亚历克斯轻轻地咳了一声，躲到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面。某个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打呼噜的佣兵突然打了个酒气熏天的饱嗝，旅店大厅的空气顿时变得糟糕起来。
亚历克斯站在阴影里面一动不动，直到朱莉娅走到他的身旁。他用剑鞘轻轻地戳了戳某个躺在地上的年青佣兵，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这家伙还活着吗？”他压低声音问道，声音里面透着满满的嫌弃和不满。朱莉娅只是耸了耸肩，无辜地看着对方。
他们躲在吧台后面窃窃私语，声音小得足以被佣兵们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所掩盖。朱莉娅最初还有些诚惶诚恐，结果在看清亚历克斯那张令人觉得惨不忍睹的脸时差点儿笑出声来。
“你知道这些佣兵为什么来到亚玟吗？”一番基本没有什么营养的客套话过后，亚历克斯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朱莉娅心中暗自怀疑，这或许就是这位年轻的男爵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猜想。”朱莉娅慢吞吞地说道，声音压得低得不能更低。她的目光转而投向那些完全没有清醒迹象的佣兵们，眼角悄悄地观察着亚历克斯的反应。“好吧，或许这个猜测与故事的真实版本毫不相干。首先我得请您回答一个问题？”
亚历克斯低头看着朱莉娅，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我等着听呢。”他轻声说。
朱莉娅眨了眨眼。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多嘴多舌，可是好奇心差不多是她存活于世唯一的本钱。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亚历克斯，力图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请您务必诚实地回答我的这个问题，男爵阁下。”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准备进行一次足以贯穿半个世纪的深呼吸。亚历克斯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们都听到了咚咚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衣物在地上拖拽所产生的摩擦声，不知为何此刻显得异常清晰。
“朱莉娅，汝在同谁讲话？”
朱莉娅和亚历克斯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深夜造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