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莉莉丝的人偶》忘川·逝水流年

22、二十，交涉

　　若是抛开自己的立场，围观亚历克斯和哈莉雅特的交涉过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朱莉娅扶着额头昏昏欲睡地看着两人，开始后悔昨天半夜爬出帐篷这个举动了，现在她简直困得要死。

　　想来也是如此，她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些佣兵，倒不得不承认，他们给她带来的安全感比亚历克斯要多得多。亚历克斯的确是一位剑术高超的战士，但他没法在与敌人战斗的同时保护朱莉娅。再说，人多势众的确是个问题。

　　哈莉雅特正皱着眉头考虑亚历克斯的提议——他想雇佣作为佣兵的他们。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建议，世人都认为佣兵——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无国界的自由佣兵——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以她自己的经验而言这评价与事实其实也相差无几。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哈莉雅特大小姐这样出身于贵族名门，很多人之所以成为佣兵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混口饭吃。

　　“这不仅仅是一个交易，”最后，亚历克斯说道，“想想看那些无辜的亚玟居民。”

　　哈莉雅特只是冷冷地回答道：“拜托，弗莱德男爵，你看我像那种心地善良的人吗？”

　　朱莉娅差点儿笑出声来。她还记得亚历克斯在他们即将离开亚玟那会儿是如何评价自己的——“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善良的人吗？”这会儿被哈莉雅特回敬以内容如此相似的句子，其中的讽刺意味真是浓得不能再浓。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早于自己离开亚玟，朱莉娅都会以为哈莉雅特听到了亚历克斯那句理直气壮的宣言呢！

　　她自己虽说没有感情，但是理智和良知还在，所以她会用理性思考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她可能对那些朝夕相处的邻居们没有什么感情，但她同样并不希望他们死于这场飞来横祸。听了亚历克斯对十二负神体系的介绍之后，她愈发认为像是借助负神的力量来赢得战争这类的想法根本就不现实。负神简直就是某种站在人类利益对立面的存在。

　　“汝最好有个计划。”艾米莉娅突然问道。

　　她还不知道已经死去的亚瑟正是她的兄长，亚历克斯和朱莉娅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她开口。更何况，直到现在，朱莉娅还是怀疑当初是罗格杀死了亚瑟——虽然他们并没有在亚瑟的身上找到明显的外伤，但他看起来也不想是中毒身亡或是自然老化。亚瑟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迷。

　　亚历克斯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我曾想过不止一个计划，只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非常难以实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逃离亚玟，只是现在看来再无实现的可能性。我曾想过，如果我能离开此处，那么我的父亲就会收手，不过当我真正这么做时，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到底，弗莱德公爵有不止一个孩子，他的选择余地远比亚历克斯要大得多。

　　“我有一个计划，但是我们必须先回到亚玟。”朱莉娅说。

　　哈莉雅特不禁深深地看了朱莉娅一眼，目光在朱莉娅漂亮的金色卷发上停了一瞬。“老板娘，你有道斯家族的血统吗？”她用好奇地语气问道。

　　朱莉娅用眼角看着艾米莉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幸的是，我没有那种足以自豪的血统。我只是一个没有姓氏的普通人而已。”

　　“姓氏并不重要，你完全可以自己创造一个。”顶着拗口的姓氏“兰尼博特”的魔剑士威尔说，看起来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尼尔姐弟，他们的姓其实就是自己取的，‘尼尔’是古特维尔神话中的一种魔兽。”

　　朱莉娅没有说话，仍是悄悄地观察着艾米莉娅。似乎是察觉到了朱莉娅的注视，金发碧眸的人偶师沉声说道：“无须自卑，汝之血统与吾道斯一族不相上下。”

　　她的声音非常低沉，就像当初她谎称自己是威尔·兰尼博特时的音调。这句话解释了很多问题。

　　“请说说看你的计划，朱莉娅小姐，”灰发金瞳的炼金术士轻声问道，“为什么必须回到亚玟才能实施？”

　　朱莉娅无奈地耸了耸肩，“它……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计划，我的意思是，想出这个计划的人其实是我老爹。”她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看向艾米莉娅，“如果想要实施这个计划，必须由你们来帮忙。”

　　杰森的眼中闪过了转瞬即逝的嘲讽的光芒。“你不觉得应该说得更加具体一些吗？”

　　朱莉娅只是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亚历克斯厉声说：“我们没有可以用来互相怀疑和指责的时间了！”

　　杰森转了转眼珠，转而把矛头对准亚历克斯，嘲讽道：“你说的好像一直以来浪费时间的人是我们一样。想想看你的立场，弗莱德男爵。”

　　亚历克斯再次被迫陷入了沉默。

　　朱莉娅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只有负神才能阻止负神？”

　　威尔咳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尴尬和无奈的集合体。“不止。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那把匕首同样可以做到。它能杀死亡灵，那它同样可以杀死负神。”

　　一片堪称恐怖的寂静中，某个即将苏醒的佣兵突然哼了一声。哈莉雅特站起身来，抽住挂在腰间的佩剑。直到此时此刻，朱莉娅才想起对方还是一名出身于贵族的二等剑士。

　　“交易成立。”这位原探索部队队长忽然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朱莉娅被吓了一跳，然后才注意到杰森跟在她的身后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外号“学者”的炼金术士左手举着一瓶泛着白色泡沫的绿色液体，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

　　多萝和阿兰——尼尔姐弟同样围了过去，凑到那个正发出惨叫的佣兵身旁。威尔在旁安慰朱莉娅道：“别看颜色那么古怪，其实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水而已。”

　　朱莉娅对此表示强烈怀疑：“他的叫声听起来非常凄惨……”

　　威尔苦笑不语，倒是亚历克斯若有所思地说：“看那颜色，想必味道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