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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军府大集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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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骧又行一驿,军府的大小官员们都至此迎接。平时没觉着有多少官,这一集合,才看出规模。
荆遒受衔银武将军,为兴武将军之副手。从军后便在北地,镇守平州也有十年了。多年的北风将他刻削成北地的石头一样,直耿火烈。他本不想随员至前驿迎接新上任的兴武将军,总觉太过阿谀,但前任兴武将军廖政临行前亲嘱这个多年的副手定要如此,经验道理讲了一大堆,他没办法,只能一脸黑着随到了这里。
荆遒下面有四个勇武校尉:曹骁、石严、盛问、郝朗,分率四营,这是军府的警卫营兵,余下隶属平州军府的兵卒都驻在二十里外的和乐回,本应由荆遒统率,霍英然来后便交由他统领。
主簿钟纑为军府文官之首。虽然军营中文官不多,又多为后勤补给文案部门,但因手中有“实在”的权力,武官们也不敢怎样欺侮,大部分人还得巴结巴结,不然办事时一长串借口等着堵死你。
霍英然在这群人里其实有些尴尬。除平州军府外,雍国各军府中都没这么个设置。
在西边与傲虎国打仗时,西路镇威将军劳化葛战死,他身为卓州兴武将军代领其职,统率西路士卒,力撑整条战线不溃。战事向赢时,却被一道恩旨召回,调至平州,领着平西将军的薪俸做着银武将军的事。
荆遒在平州已有十年,因个性爽直而受上下爱戴。他霍英然就这么凭空掉了下来,抢了人家的职事,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只怕不顺。若不是有先前的战功顶着,说不准也会被人传成靠着裙带才爬上来的了。
在他到平州之前,职位调动的消息早已传至军府,所以他到时,情绪波动的大潮似已过去,圣旨下达后也没起什么波澜。荆遒虽不愿就这样将手里的军权交了出去,但敬佩于霍英然的军功,也没说什么。兴武将军廖政虽是纯行伍出身,但在官场中也打滚多年,况又年近致仕,自然也没多说什么。
周遭好像都很正常,仿佛只有霍英然自己心有不适。霍英然明白,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才是最危险的。他尽职尽责地做好分内之事,严格管束手下的人,多余的事一概不掺合。
只是这微妙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新上任的平州兴武将军刘骧可不像廖政般圆滑内敛,自己这么个明晃晃的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来上一箭。
前任平州兴武将军廖政已奉令入总衙拜见镇威将军,事情都交代给了荆遒,所以这场欢迎仪式上就少了两位头头儿的礼貌寒暄。
刘骧径自坐了最上的椅子,略摆摆手,道:“都坐下吧。咱们军营中人,不必那么拘礼。”喝口茶,问道:“钟主簿,昨日之事已与荆将军说了罢?”
钟纑一拱手,说道:“现今最重要的事是迎候大人的军驾,虽大人不意诸多排场,但礼事不可废,下官一时力拙,还未及讲。请大人恕罪。”
刘骧不悦,“既如此,各位就在此议吧。出了结果,再禀报与本府。”说完起身入了内驿,甩下一屋子空站了个把时辰,不明所以的人。
刘骧的袍摆刚消失,众人就将钟纑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究竟是何事,居然惹新来的大人如此不高兴。
钟纑拨开眼前的人,行至荆遒面前,略行一礼,说道:“新任兴武将军是个谨慎的人,因感责任重大,思虑自很周全。咱行军开战之前要祭拜神灵以获护佑,平日里当然也不能懈怠。兴武将军从此处出发,认为居阳城不宜为军府驻地,是以想要迁移。”
“军府建于居阳也有百十来年了。怎地现在就不宜了?什么地方不宜了?”荆遒的头顶有些冒烟。这新任的兴武将军第三句话就弄出这样大一个问题来,三把火过后,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
“居阳,手句亦念‘居’,此为症结。“
武将中有几人在手里划了划,更不通文墨的直接嚷道:“费劲,绕什么绕?痛快儿说明白!”
钟纑未理他们,仍对着荆遒道:“当初圣上有旨,所以军府未随文衙迁移。兴武将军之意也不愿劳扰军民,只要将军府移至居阳城外即可。”
勇武校尉郝朗道:“说的简单,在城外新建一座军府,不用花银钱吗?现在连军饷都一毫不能多,哪儿有余钱?”
钟纑只看着荆遒,道:“此事下官已禀于兴武将军,兴武将军的态度您也看到了。”
昨日与钟纑同去的三人也在下面的圈子里将昨日之情形仔细描绘了一番。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荆遒看向霍英然,问道:“霍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霍英然一笑,说道:“听荆将军的。”
荆遒略一沉吟,下令道:“点校以下的先回去,此事不得乱议,若私漏了消息,军法从重处置。”
官职小的一帮人乱哄哄地走了,驿站大厅里只剩下十几个人。
荆遒用手按揉着额头,问道:“钟主簿,此事你昨日便知,现今可有办法?”
钟纑一拱手,道:“但听荆将军示下。”
曹骁说道:“文官就这么爱绕肠子,有法子了就快点儿说!”
钟纑就当没听见,说道:“此事刘将军既不愿与文衙多做口舌,咱们自己又拿不出钱来,少不得与地方上的士绅们商讨。”
郝朗道:“那些个铁公鸡,谁拔得动?”
“铁公鸡也不是一毛不拔,单看要怎样拔。”钟纑一摆手。
荆遒问道:“钟主簿已有计较?”
“办法还没有。只是需得先透个风儿给居阳城里有实力的士绅,也许办法就出来了。”
荆遒犹豫道:“这可不是笔小数目,或许咱们要很多年受制于此。若再有什么事,恐怕就更难张口了。”
钟纑一拱手,道:“我也只是说个提议。也许诸位同仁另有妙计。”
荆遒也知道就目前状况来说,这是影响最小的法子,可他心里真不情愿。西边战事才趋结束,祈南还在虎视眈眈,他实不想这个时候向居阳士绅掏这么大一笔无谓的银钱。战事的发展瞬息万变,不知什么时候急需时就掏不出钱来了。可若是第一件事就违逆刘骧,折了面子的人不知下一步又会倒腾出什么来。这刘公子的脾性,在刘志辖下的军营内可是很有盛名。前任的廖将军临行前也嘱咐他尽量随刘骧之意,别起冲突。纵有什么不妥,刘骧是正,他是副,上面还有个刘志。况且刘骧也说不准能在这儿忍多长时间,没必要弄得上下都不愉快。
荆遒叹口气,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荆遒望向霍英然,霍英然一笑,抱下拳。
荆遒知道他不愿参与进来,便转身对钟纑说道:“钟主簿,我们带军之人,不善言辞,此事只能有劳你了。要怎样向刘将军回禀,以免咱们再陷入更为难的境地,钟主簿需要仔细思量。”
钟纑一拱手,道:“下官自当尽力。”
荆遒叹了口气,说道:“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