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婚不孕》单木

9、第九章

　　至于传宗接代，何玉清其实没什么过多概念，她常说养儿女不过就是为让自己生活丰富一点。她觉得人活一世，把自己这辈子过好就成。她今年五十七，还留着一头长卷发，隔几月就染一次，无论是出门还是在家都打扮得光光鲜鲜，是个生活极精致的人。她更多的是渴求能得到丈夫和儿女的爱，不像一般老年人那么抱孙心切。所以苏碧婷和孟建波结婚这么些年一直没动静她也不过问，或许她潜意识里认为他们迟早会生孩子，轮不着她去着急。
　　但眼下这情形着实令她一路心里堵得慌，要孩子儿媳得用总监一职做为代价，不要孩子吧，民政局里的风言风语又会让孟建波处于水深火热中。儿子不好过，那就等于是把她这做母亲的架在油锅上煎熬，真是左也难右也难，愁得她车过两站才发觉。
　　从车上下来，她站在路边出会神，又掏出手机拨打孟建波电话。
　　电话接通后，何玉清说：“波波，我刚一路想来觉得你们还是暂时不要孩子的好。你想啊，现在物价那么贵，碧婷升职加薪后，你们不仅可以减少经济上的压力还能提高生活质量。晚几年要孩子也没什么关系。那些谣言，你可以澄清嘛，本来你就是去帮别人了解情况又不是自己有病。要是他们还不信，你就干脆直说，就说是你老婆工作忙要升总监了，暂没空要孩子不就完了。”
　　“你想什么呢？”孟建波极不耐烦地冲她吼道：“少管我的事！”他吼完不但挂了电话还关了机，气得何玉清把手机往包里一扔，蹭蹭就往家赶。边走边暗骂他不知好歹，当年让他别找苏碧婷他偏找，现在遇上事就知道跟她急，真是白养他了！
　　何玉清快走到小区侧门时，一辆的士从对面驶过来，车停后，穿着大红运动衫梳着高马尾的孟建萍从里钻出来朝她挥了挥手，尔后弯腰跟的士司机说了句什么话就搂着网球拍站在那等她。
　　“姆妈，我忘了带零钱，帮我付下的士费啦。”她走过来后孟建萍说。
　　何玉清瞟她一眼，径直走了。
　　“你什么意思嘛？不就是让你帮我付个的士费，你至于吗？”孟建萍甩着马尾追上她，气鼓鼓地说：“刚要是波波，不用开口你也抢着替他付了。”
　　何玉清不理她，冷着脸一声不吭，由着她在耳边嚷嚷。
　　到家后，孟建萍摔摔打打地说：“让你们给我买辆车就这么难，要是我有车你出门不用走路我也不必费钱打车。就知道偏心，让你付个的士费跟要你命似的！”
　　“你今年多大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跟自己弟弟比，你怎么不跟碧婷比比？同样是人，她能自己买车你为什么就不能？你每月挣的也不少。”
　　“我能跟她比吗？波波的工资卡都在她手上攥着，她一人拿两人的薪水，我才挣几个钱？每月生活费一交剩下的钱买个稍好点的包都买不起。现在东西样样金贵，一瓶美白BB霜就上千，我拿什么买车？有时买件衣服想再买双鞋子配着穿都得等到下月发工资。还买车呢，除非这些年你不要我交生活费，那别说买辆volvo，就是宝马我也买得起。”
　　“生活费不该交啊？难道我要养你到八十岁？你眼红她拿双份工资你也可以嘛，找个人赶紧嫁掉，别成天在家气我！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一个二个就知道冲我吼，你那点生活费在外面喝汤都喝不上。还买宝马，宝马不要太便宜！”
　　“嫌养我们没用你当初别生我们呀，就和我爸过二人世界多……”大门口响起钥匙捅进锁眼的声音，孟教授回来了，孟建萍眼一甩，冷哼一声，昂首回了自己屋。
　　她回屋打开电脑坐下来不到两分钟，眉头一挑，随即起身，跑出来在几个房间找了找，然后往厨房溜去。
　　何玉清戴着薄膜手套在水池前洗菜，她靠过去压低声音说：“姆妈，你下午是不是去了波波家？他给你气受了？”见何玉清不理自己，孟建萍耸耸肩，又说：“肯定是在他那里受了气，要不然你刚才也不会说一个二个都只会气你。在他那受了气回来就找我发泄。唉，我就是命苦啊！在娘肚子里含美白成分的营养都让他吸收了，他一男人生得唇红齿白，我倒黑不溜秋，只不过比他早来人世两小时就得处处让着他。偶尔哀叹一下吧，还说我老顶他，容不下他，我这辈子呀想想真不值，没含着金钥匙出生为富二代也就算了，还嫁不着富二代，多大岁数了还在家受老妈的气。唉！”
　　她摇摇头，重重叹口气。
　　何玉清把洗好的青菜从水池里捞起，放进漏篮抖了抖水，说：“你走开，别在这哀声叹气，我烦着呢。”
　　“你烦什么跟我说说吧，快乐两人分享就会变成双份；而烦恼呢，两人分担就减轻一半。姆妈，你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
　　“唉。”何玉清也不觉叹口气，“碧婷要升总监了。”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可烦的？噢，我明白了，你是怕她升总监后尾巴会翘上天，从今往后不把你儿子放在眼里是吧？也是，这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她本来就比波波挣得多了，瞧她这几年那神气样儿，别说波波，就是你，她也不怎么瞧在眼里。”
　　“你胡说什么？外企再好，她再挣得多，那也及不上在政府部门工作体面。”
　　“也就是你自我感觉良好，把自己儿子那工作看得比天大，公务员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年头，我跟你说，什么最大？钱最大！谁有钱，谁说话就有份量。”
　　“你还是给我滚开吧。让你给我分忧，哼，你巴不得我早早气死！”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不过姆妈我还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可烦的。她升经理时你不很欢喜嘛，怎么升总监你反不高兴了呢？依我说这是大好事，说不定她升总监后赚了大把票子会换辆车。她要真换车的话，姆妈，到时你去跟她说说，让她把她现在那辆volvo送给我，好不好？”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何玉清觉得孟建萍说这话真是死不要脸，她甩手推了她一把，“你出去，别在我跟前现眼。上班这么些年你要省省，别的不说，单是打的这些钱就足够买四个车轮了。”
　　“打的才花几个钱？再说了，公交车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运气不好遇一扒手，一月辛苦就付诸东流。”
　　“公交车怎么就不能坐？你就那么娇贵？这些年我和你爸出入不都坐的公交，到你这为什么就不行？”
　　“哎呀跟你说不通，而且也跑题了。咱们一开始不是在说我打的还是坐公交的事，而是说你为什么心烦。姆妈，你快跟我说说，别的我不行，这排忧解难我最拿手，比我当教练还拿手。”
　　她闲着没事非缠着何玉清说给她听，何玉清被她缠不过，再者心里也让那事堵得慌，最后还是说了，并嘱咐她，让她别说给孟教授知道，免得他跟着心烦。
　　孟建萍听她说完，轻嗤一声，“放心，我拎得清，不会告诉我爸。我还当多大个事呢，我跟你说，聪明的人会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愚蠢的人则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波波，你儿子，就是个蠢货。这事很简单嘛，就两个选择，一，晚几年要孩子，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说去，反正浪费的不是他的口水；二，用维生素片换避孕药。我一客户的老公就是这么干的，她怕生孩子后身材会变形，死活不肯生。后来她老公不再征求她意见，人家直接就把避孕药给换了。”
　　“那怀上以后她没闹也没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