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婚不孕》单木

2、第二章

　　“好好的波波冲你发什么火，不会是跟碧婷吵架了吧。”
　　“要我说当初你就该坚决反对他娶苏碧婷，这小门小户走出来的小市民一旦得志就目中无人。”
　　“碧婷没什么不好。”何玉清剪着花枝慢条斯理地说：“她一个外乡人完全靠着自己本事在上海扎稳脚跟，工作上又积极上进，模样也是百里挑一，对她我还是蛮满意的。”
　　“从前是谁看不上她来着？现在觉得她好了，她哪点好？不就一小小部门经理。瞧她如今在咱们面前说话那神气样，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变成凤凰。”
　　“那你也飞上枝头我看看。”
　　“姆妈！”孟建萍扯扯何玉清脖子上的纱巾说：“这可是牌子货，花我小半月薪水呢。碧婷每月倒是挣得多，可她眼里有你这婆婆吗？她是给你买过一口针还是一根线？在她心里，只有她娘家人和波波才是她的家人。我们呀，对她来说那都是不相干的路人。”
　　母女俩说话之际苏碧婷已下好面条，她招呼孟建波吃，他不吃，黑着脸坐在沙发上发闷气。苏碧婷挑起一筷面，瞥他一眼，说：“差不多收哈，别老拿着劲，孩子早晚我得给你生，不会让你们老孟家绝后的。先吃吧，面糊了可不好吃。”
　　“早晚是多晚？刚才电话你知道谁打来的？建萍！我爸妈下午回来了，年前我爸还问过我什么时候让他抱上孙，你让我跟我爸怎么交待？结婚时你说我们还年轻，你弟弟念书经济上又需要咱们帮助，孩子的事过个两三年再考虑，我二话没说一口答应。后来你升经理，把孩子的事又往后推，我说过什么？没有！如今眼看着还有两月我就三十二了，你总不能这样无限期地拖下去吧？”
　　“不是我不想生，只是这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飞扬的眉角让孟建波心里登时一紧，“怎么回事？”他直起腰下意识地追问一句。
　　“前儿我交上去的年初工作报告Derek看后龙颜大悦，下午在会上不仅狠狠表扬了我们策划二部，会后还跟我露了口风。说我们公司近期人事上会有大的调整，我这个策划二部经理有望提升为策划部总监。”
　　仿佛有一根尖利的指甲在孟建波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他的反应让苏碧婷心里有些得意，她的得意则让孟建波心里的怒火迅速升温，“你别总拿升职说事，苏碧婷我告诉你。”他用手指着她，“升职不能成为你拒绝生孩子的理由！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女人哪来那么重的事业心，说穿了，你这是虚荣，是虚荣心在作崇。对你来说，权力和金钱就那么重要？我和这个家在你心里就一点份量都没有吗？你就真不觉得咱们这个家太过冷清？”
　　“你有没有脑子？我要升了总监一年年薪至少八九十万，八九十万啊！你挣得到吗你？”苏碧婷白他一眼，“生孩子，说得轻巧，孩子生下来谁带？我妈身体不好你不是不知道。你妈呢，她身体倒是好，每年寒暑假和你爸四处旅游观光，一点钱都扔在大江南北了。咱们结婚时她就有言在先，说她退休后有她的生活，将来别指望把孩子丢给她来带。你一个大男人你能带好孩子吗？你不能。咱们这套房子首付虽然是你爸妈出的，可房贷得咱们自己还。我要在家带孩子你那点死工资还了按揭咱们一家三口吃饭都成问题。”
　　苏碧婷是湖南苗族人，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妹。她母亲在生下她弟弟后患了内风湿，指关节都早已变形，但生活尚能自理。苏碧婷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手巧的邻居大婶学刺绣，做些带有苗乡特色的小玩意，每逢赶集就领着妹妹拿去县里卖掉换几个油盐钱贴补家用。她考上大学那年还差点因凑不齐头一年的学费而与大学失之交臂，在这样一个经济拮据贫寒的家庭里长大，金钱和权力对她而言不光意味着能改善生活提升地位，更让她的人生价值得到体现！
　　在H.D很多人只看到她晋升快，没几人看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付出了比别人多上几倍的努力和汗水，如今好不容易弟妹相继大学毕业家里在经济上不再需要她扶持，眼下又升职在即事业一片大好，她怎能在这关键时刻跑回家生孩子？况且现在养个孩子又不比从前，只要给孩子吃饱穿暖就行。她自己从小就活在对玩具和零食的极度渴盼中，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也跟她一样，她得趁着年轻好好拼一拼。人家很多女明星四十岁才生孩子呢，她才三十，不着急，等升职后攒够钱再生不迟。
　　然而，孟建波却不这么想，他觉得钱是永远攒不够的，人的欲望也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
　　“是，我是没你挣得多。可你……”孟建波本想说，让苏碧婷别忘了他工作头两年的薪水都支授她念大学了，还有苏碧婷来上海找工作那一年里吃喝住行都是他掏的钱。话到唇边他觉着说这些没意义，转而愤愤说：“你知道我们局里那些人最近在背后说我什么吗？说我生理上有缺陷所以才讨不到本地媳妇，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侮辱你知不知道？”
　　苏碧婷扯扯嘴角，不以为意地说：“谣言止于智者。噢，他们说你有问题你就真有问题啊？你不会不理他们，你越在意他们才会越说得来劲。你不理会，他们说一阵觉着没趣自然就不会说了。”
　　“我不是智者，我也没你那么豁达。我只知道，孩子是维系夫妻感情的纽带。”
　　“哟，当年你死乞白赖追求我时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永不变心的话都是放狗屁不成？怎么，现在我们的感情就沦落到要靠一个孩子来维系的地步了？”
　　孟建波一时语塞，怔了会，他摆摆手说：“我不想跟你理论这些。总之，这次我不管你升总监还是升总统，今年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