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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被告白的八田美咲 ...

  •   唇上传来的温度益发灼人,与少年略微急促的呼吸交错成融融的热意。
      热意传导,烫得她的胸口蓦地泛起一股起没有来由的、微妙的刺痛。

      很久之后她回忆起这一幕,这份略带绵意的痛楚仍记忆犹新。
      仔细想想,其实后来两人相处时、少年一直都在让她痛——用一种近乎于残忍但又甜蜜而青涩的方式。

      ……
      莲实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和八田拉开距离,又抽出被他虚握住的手腕。

      八田原本正血涌上头思考不能,结果看到她的神情反倒一怔——这还是他头一次在蛋腚的会长大大脸上除了洞悉宇宙的微笑(?)之外、看到这么狼狈的表情。
      这种认知让他在当机之余,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快意情绪。

      莲实在少年的盯视中回过神,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唇,迟滞片刻后立刻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八田完全没想到收到这种反应,这是落跑的节奏?刚想叫住她,突然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道男声,“你是……”
      接着就看到莲实停在门边,冲着门外走廊的方向微一点头,虽然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语声毫无异样:“日安,鸭原老师。源君让我送医药箱过来。那边的新生活动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一步。”

      “原来如此。辛苦了。”

      不愧是官场技能满点,谎还是撒得这么正直。八田听得直咬牙,这什么鬼路人甲老师踩点还可以再准一点吗?这下想追出去也不行了。
      这时莲实突然偏了偏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保健室的窗户。

      八田被这一眼扫得无名火起——错眼又看到门外一角白大褂闪过——意思很明确,等下如果保健老师进来之后看到他(一身国中制服),恐怕还有得啰嗦。
      少年一脸阴郁地磨了下后槽牙,转头从保健室窗户翻了出去,顺着花坛摸回了广场。

      如是一路气呼呼走到广场上,刚好迎面撞上也趁着开放日来参观的、同班的兼尾。后者见了他先是打招呼,“哟,八田!”再一看他红晕未褪的脸,“?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事。”八田没好气地答道。

      ……
      “没事。”莲实没底气地答道。

      又补充一句,“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刚才从保健室落跑之后她回到了教室。这时已经有不少新生在教室内叽叽喳喳,那些一起从国中直升高中、又再次同班的熟人正在兴奋认亲。莲实的同桌是同为前国中学生会干部的熟人椎名大辅,看到她脸色不对就问了一句,结果听到她这么敷衍的回答,便一推眼镜、放下手里的书。“过度劳累了吗?”

      “不,这不是‘我生病了’的脸,”莲实有几分焦躁地抬手捂住了额头,“这是‘我超内疚’的脸。”

      椎名一挑眉,“内疚?”

      莲实扶额的手顺势一滑、捋入发间,额前的发被撩得凌乱又狼狈,满脸的丧气,“做了了不得的坏事啊。”

      椎名本就很严肃的脸益发严肃起来。“既然做了坏事,沮丧是没有用的,应该开始考虑弥补的方法。”

      闻言莲实手一顿,“你就不先问问我做了什么吗?”

      “没有必要。”椎名平静地摇摇头。“以你的性格而言,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莲实呆呆地看着他。

      椎名挑了挑另一边眉,“怎么?”

      她满脸颓丧,“没什么。真不愧是教导主任系的给出的答案……”话说到这,一看椎名格外严厉起来的表情,立刻举手作投降状:“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去想补救的方法的。”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刚被年下告白完就又被年下教育(…)。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气场却足得很。
      她一边想着一边没精打采地重新趴回桌上。
      弥补啊……
      事到如今,最好的弥补方法就是保持距离了吧。

      开学的第一日是讲座和扫除,因此上午所有的杂务就全部结束了。下午没课、又是新升高中,班内人三两成群兴奋地讨论去哪活动,不然就是去参观社团。可惜此等美妙的青春节奏不适用于莲实,老师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收拾好东西飞奔去打工的便利店。

      ……
      送走一名客人后,莲实趁着暂时没有人来收银台的间隙摘下制服帽子把马尾绑紧一些,扇了几下风之后才把帽子重新戴好。正调整帽檐时,倏地动作一凝,满脸苦相。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一脸绝望地两手抓住便利店制服帽檐,弯下腰双手拄在柜台上。

      果然太过得意忘形了,这下子反而踩到了禁区玩儿脱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重复着忙时暂时忘掉这件事、闲时就忍不住又开始去想的循环。脑海中立刻不受控制地涌上保健室内的那一幕,回过神来时,抓着帽檐的手指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唇上。

      她手指一抖、迅速离开唇边。
      救命!总觉得脑洞受到了不可挽回的穿刺攻击……!

      突然知客铃响,又有客人进了店里。莲实立刻直起身想说欢迎光临,话到了嘴边却僵立死,立刻拉低帽檐、拿起柜台上登记货物的表格挡住了脸。

      进来的是八田。

      她心惊肉跳地把表格偏开一些、露出一只眼观察他动向——

      似乎是刚运动完,八田满身热气地冲进来,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制服外套被脱下来挂在手边的滑板上。好在他进来之后径自步履匆匆地往冷饮区走、并没有往她站着的收银台那边看,视线自顾自在冷饮架上梭巡。

      莲实肩膀一缩,把表格重新在脸前摆正、严严实实地遮好,小步往货仓的小门旁边挪去。
      蹭出几步才觉得哪里不对(?),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简直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做这么幼稚的事,好好说清楚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吧……!
      内心天人交战片刻,莲实探头看向冷饮区准备主动去叫八田,结果发现货架旁不见了少年的人影。她愣了愣,冷不防后脑突然一痛、马尾被结结实实地拽了一下!她痛呼一声回手去摸马尾,就听到脑后一道带了几分凉意的声音。“你找我?”

      回头一看,八田正一脸阴森不悦地站在她身后,单手拄着柜台半倾着身,手里还揪着她一缕发没放。

      莲实傻了——原本刚才心想“说清楚吧”的时候还挺顺利,这会儿一见到真人,立刻又哑火了。

      八田见她这副见了自己就像老鼠看到猫的样子,白天时那股微妙的情绪就又回来了——一时间“好像上下风逆转了”、“这货貌似变好欺负了”等等小念头一闪而过——
      眉峰就微微挑了起来。

      莲实见他这副要亮爪子的表情就更心虚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头发从狼狗爪子(?)里抢救出来,“啊哈哈真巧啊。我先去一下洗手间,那边有自助结账。”
      没迈出两步,八田就错开一步、拦在她面前,一脸无语地朝她身后的方向一指:“洗手间在那边。”
      莲实:“……啊哈哈。”垂死挣扎。

      静了片刻,八田沉下眉眼,脸微红地恶狠狠道:“你这家伙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莲实立刻反射性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马尾。

      “……”八田嘴角一抽,刚要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小姑娘,这里结账。”
      两人同时朝出声人看去,就见一个大叔正笑眯眯地摇晃着手上的杂志、站在收银台旁。

      莲实如蒙大赦,一边道歉一边快速走到收款机旁,快速替对方结账。结果这位大叔似乎是全程听完了两人的对话,走的时候还笑呵呵地对八田说了句“加油啊小伙子”。八田正咬着刚买的可乐瓶嘴,闻言立刻呛到。微红着脸转头一看莲实正忙着招呼下一个客人,干脆就往旁边的货架上一靠,旁若无人地看起了漫画。

      这时天色已晚,不久之后还在店内徘徊的客人就差不多走得一干二净了。莲实硬着头皮看向那边正一脸不耐烦翻着杂志的八田,对方若有所感、回望向她,“几点弄完?”

      “补完货之后就没什么事了。”莲实心虚地扯了扯嘴角,从货仓门边推出码好饮料的推车。
      她刚开始往货架上码,后头八田就看不下去了,喷了她一句“人间最弱”就把她赶到一边,自己开始一手N瓶地往货架上快速堆放起来。

      莲实只得去一旁收拾冷藏柜。活计轻省,自然就还有余暇去看那边八田的劳作情况。
      眼看少年满怀的超重饮料还能爬上爬下动作灵便,工作速度几乎是她一倍有余,不由略发怔……
      力气真大啊,果然运动小能手的体能优势不是盖的。所以说这么一副抽条儿时格外清瘦的身体里,到底怎么藏住那么多力气的?

      她叹了口气,转头继续撤换冷藏柜的食品。收拾下层的时候余光刚好掠过最下排货架货品的缝隙,看到少年踩在矮梯上的脚。一如既往,运动鞋衬得脚踝小腿也是超瘦……但比起中一运动会时,线条就要有棱角太多了。
      蓦地脑海被细碎回忆冲撞了一下,莲实一时微微晃神。比起中一刚刚相遇时的青涩样子,不知不觉少年就渐渐蜕变得锋芒外露起来……

      胸口微微一紧,再度泛起那种滞涩而暧昧的酸涩感。
      她骤然回神,失措地别过目光。

      完蛋了,怎么会有这种不该有的反应啊……

      ……
      鉴于运动小能手战斗力超强(?),收尾工作很快全部完成。

      交接班过后两人一起出了便利店。八田单手扶着车子、夹着滑板的手插着裤袋,一脸阴沉地跟莲实并肩走着。
      后者被这低气压弄得满脑子的誓死如归,结果却没想到少年第一句话问的是——
      “每天都要到这么晚?”语气相当不善。

      莲实愣了愣,点头。“嗯。其实我还在考虑每周值一两晚的全夜班。每天都熬夜恐怕不行,隔天的话应该可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八田停下了脚步,一脸“你还问我怎么了!?”的戾气,“哪里都有问题吧!?这种烂地段完全不安全,你们店长排班的时候脑袋坏掉了吗?”

      “是我主动要求的,夜勤薪水会比较高。”

      八田噎了一下,“那课业呢?还有学生会和社团也统统放弃了吧?你算什么高中生啊!?”

      莲实啊哈哈了,“那么会关心精英的成绩、学生会和社团的家伙算什么不良啊。”

      “……”爆青筋。

      她只好补充:“没问题的。成绩和名次是小菜一碟。”第一次人生就是万年的顺位第一,再重来一次只要闭着眼睛就能答卷,这可是实话。
      八田脸色更不好了,“随便你。”说着跨上车子、小腿一支,连人带车出膛炮弹似的冲了出去,连句“再见”都没给。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
      莲实打工的这家便利店往外走几百米就是酒吧街,刚好是八田和新找到的不良小伙伴们(?)最近的主要活动地点,因此这些天偶尔会在便利店里碰到他。只是少年就算来了也是拿好饮料就走,别说日常交谈了,连眼神交流都匮乏,态度非常生硬冷漠。

      转眼一周过去,这天又是交班时间。客人零星难见,莲实一时闲下来,就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柜台上的原子笔。倏地记起这还是以前和八田在红丸赢回来的,登时动作一滞。

      这个年纪的好感都是肥皂泡,看起来剔透可爱、但却一碰就碎。明知道按照对方的态度这样淡化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完全抹平,但是……

      却止不住地产生“不适应”的情绪。

      无法不去在意,也完全做不到坦然。时不时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以前两人相处时的愉快情景,对比起现在两人间这种尴尬的气氛,沮丧的情绪就益发滚雪球。

      除了单纯的沮丧之外,还有……

      她抬眼盯住街道的霓虹;时间太久,霓虹灼然的辉光模糊起来,在瞳孔上晕染出斑斓的残像。

      从八田的态度转变开始就渐渐意识到了——明明之前还是能够愉快玩耍的忘年交(…),自己的这份在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展到这种危险的程度的?

      她扔开手中的原子笔,微微蹙起眉。尽力驱散脑中的思绪,低头看向终端,屏幕上依旧显示未接通——已经过了换班的时间,同事却不见人影,连同店长的终端也没有反应。
      结果直到凌晨快一点时店长的简讯才姗姗来迟,要她帮忙锁好门后先离开,自己过来善后。

      再度仔细检查了一遍店内后她走出门落锁,正等着隔断门完全合拢时,突然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她正要回头看,倏地肩膀被人重重向后一扳、随即口鼻被捂住!

      凭感觉知道身后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后腰被抵上大概是刀具的什么东西,莲实便僵住不动、没有挣扎。就又听到挟持她的人压低声音快速道:“打开隔断。”说着攥住她手腕按到了已经闭合的密码验证锁前。

      她痛得吸了口凉气,“要用工作卡来解除外锁。”

      对方的语气凶狠了几分,“赶快拿出来!”

      话音刚落,倏地后头响起一阵迅疾的脚步声。感觉到钳制在身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莲实下意识地回头看,身后的歹徒也正回过头查看——下一秒就被一道黑影结结实实地抡中了脑袋!

      被当做凶器抡出的滑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歹徒捂住脑袋摇晃了几下、随即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露出站在后头的人——

      八田气势汹汹地活动了一下刚才抡滑板的手,急走两步伸脚一磕滑板板头,滑板应声竖起、随即被他伸手扣住举起,似乎是准备再来上一下。这时半跪在地上的歹徒已经缓了过来,见状迅速爬起来将手里的□□朝他挥去!
      八田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躲过,歹徒立刻爬起来向后跑去。

      莲实看得心惊肉跳,眼见八田迈出一步还要追,连忙拽住他:“等一下!!”

      八田正凶性发作,撇下一句“别碍事”就挣开她继续追了过去。她赶紧跟着跑起来,结果两人距离越拉越大,不管她怎么叫都没用。
      喊得快断气无果,莲实急了——运了下气,提高声音喊道:“交往吧!!!”

      就见前头八田猛地踉跄了一下,脚步骤停。

      趁着这个空档,莲实终于成功地追上了人,用尽全力加速跑抓住了他的衣服。抬头看去,正好直直地撞进八田的视线——他已经回过头来,正一脸见到鬼的表情(…)死死盯着她。
      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仍依稀可辨;少年的脸一分分红透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被告白的八田美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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