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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简·福斯特的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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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以后,Tom都还会想起很久以前,想起那个傍晚。黑夜女神张开了双臂,赋他以无尽神奇。天河盛满亿万银色星砂与月光碎屑飘摇而过,最安详美丽的河流,它的流淌是静的,风是冷的,而生命是热的,胸腔里的悸动晶莹剔透,温暖如恒。Thor的眼睛是深深的蓝,仿佛要融进夜色里去。他高举Mjollnir划开世界,上方是古老恒远的黑暗,下方是现代工业文明凝聚的绚烂,而他们就飞在这一片绚烂上空,穿过自然和人文的分界,浩瀚与渺小的错身,初始与终末的交点。
那种感觉令人沉溺的同时又畏惧回忆,因为传奇注定与平庸琐碎的生活为敌。然而它又令人感恩,因为大多数人与传奇擦身而过。
谁晓得呢?有时候传奇和生活没那么泾渭分明,Tom想。他现在正挡在被锁链捆绑的Thor和三勇士前方,双手握着那把苏尔特尔之剑——当然只是道具——面对一整群愤怒的雌狮。狮群中的雄狮经常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而每天用尖牙利爪撮取猎物的总是雌狮。在清一色只接纳女性战士的女武神训练营康钮利番迪,无疑就养着这样一群雌狮,雄狮闯进她们的领地获得的不会是拥戴,而是攻击和驱逐。如今所有的女武神都张弓搭箭对着他们,箭头滴着寒光。因为Loki持剑直指女武神的首领布伦希尔德。
“放开我哥哥,”他抿着唇,让自己看起来胆怯又倔强。“我不想这样做。借我们五匹天马,我们就走。我们需要尽快回到阿斯加德。”
“真有意思,”布伦希尔德轻声说,她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似乎对自身的危机毫不介怀。“你明明逃走了。你可以一个人偷偷离开康钮利番迪,带着那把剑向众神之父邀功。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我相信布伦希尔德的美德与她的美貌……与她的箭术一样知名,”Loki明智地改口。“你们不会轻饶入侵者,但也不会戕害无辜。我们没有恶意。并不是非要像奸细一样鬼鬼祟祟地潜入,我们只想尽可能地减小动静、减少逗留的时间,免得将冰霜巨人的怒火引到你们的领地上。他们就紧咬在我们身后。”
“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对方答道。“放下剑,小王子。我说放下剑。只要你稍有异动,最少四十支箭就会贯穿你哥哥的胸膛。”
Loki迟疑了。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判断是否有冰霜巨人尾随而来的迹象,以及浑水摸鱼的机会,无视Thor叫他带着剑滚的怒喝。寻获苏尔特尔之剑的代价可谓惨重,不提五人中途摔进了冰缝险死还生,也不提雪精灵将他们的行踪上报后追杀接连不断,穿越哨卡时沃斯塔格又惊动了守卫,为保护他们,Thor被迫用苏尔特尔之剑杀死了两个冰霜巨人。他们偷偷潜入的女武神训练营位于斯瓦塔尔法海姆(Svartalfaheim),黑暗精灵故国以西的一支世界之树树杈上,Thor坚持要来这里是因为Sif。“她是布伦希尔德的部下,但也是我的朋友。她会借给我们天马让我们摆脱冰霜巨人的追逐。”Odin之子中年长的一个如此说。
他的坚持让他和三勇士都落入了女武神们的陷阱,除了Loki机敏地脱逃。Thor不怀疑他的弟弟有自行溜回家的能力,阿萨神族中没有人像他那样知晓众多九界间的秘密通道,可他眼下正自蹈死路。“跑,Loki,”Thor嘶嘶地警告。“叫父亲知道这儿发生的一切。”
Loki没有施舍给他的兄长目光,他缓缓将剑回鞘,好像准备要束手就擒。下一刻冰霜巨人响雷般的吼叫充斥了整个空间,大脚板乱纷纷踏着地面,小山一样笨重的躯体横冲直撞,那些没头没脑肆无忌惮发起的攻击让现场乱作一团,布伦希尔德也受了伤。Loki趁机挥剑斩断锁链,和Thor一起救下了这位女首领。“我告诉过你的,”恶作剧之神抱怨。“冰霜巨人追着我们来了。”
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Thor也禁不住大笑,Loki就是有那种天赋,能够面不改色地将人们气到暴跳如雷,转头就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他在现实中的大笑毁了这组镜头。“Cut!见鬼的你出了什么岔子,Thor?”助理导演摘下眼镜,挥舞着话筒。“每次拍这一段,你要么僵硬得要死,像一株脱水的莴苣,要么就突然不合时宜地发笑。你得着重展露你的仁慈和博爱,Thor,Loki的台词取悦的是观众,不是你,你得体现那种上一秒还互相为敌,下一秒面对邪恶就守望相助的王者风范。不是傻笑。雷神阁下,不是傻笑!”
“我认为,不如就让他笑吧,”肯尼思将水杯凑到嘴边以阻挡一个窃笑。“真实反应也很重要,是不是?”他冲Thor皱皱鼻子。“只是别笑得那么……用力。”
这下子整个剧组都开始大笑了,Tom独特的“Ehehehe”在其中分外显眼。Thor不轻不重地撞了他肩膀一下。“Tom,你也有问题,”肯尼思笑过后凑近前来,仔细观察了放大镜头。“你演出了那股狡猾机灵劲儿,很好。但是Loki内心实际是相当紧张的,焦虑,恐惧,可能还有一点对兄长莽撞的埋怨。他又尽力掩饰着不让布伦希尔德看出他这番心理活动。复杂剧烈的情绪交叠与游刃有余的伪装技巧精妙地糅合,对外却表现为一个吓坏了的孩子,让那些焦虑恐惧适量地露出一点,降低敌人的心理防线。有些微妙纤细的感触是很难用言语说明白的,表演出来就更难,对演员是个不小的考验。这就要看你的了,Tom。”他拍了拍对方的背。
中庭演员像Loki一样抿紧了唇。这场戏因为各种原因拖了一个上午,他穿的那身暗绿色束腰外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造型师不得不在每条拍摄的间隙过来,为他把额前的头发吹干,保持妆面匀净。他转头去寻找Thor的目光,见后者似乎在发呆。“Thor?”
金发神族回过神来。“什么?”
“你能看着我吗?我的意思是,先抛开自己的角色,站到镜头外,像肯那样以一个旁观者——以你本人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Loki是否是我展现的样子。像往常那样,说第一感觉。”
“我不确定……我当时没有想过Loki是什么心情,”Thor说。“好吧,我试试。”
“拜托了。就只是看着我。”
他们到接近下午四点时才完成了这一条,肯尼思重复查看了好几次样片,露出深思的表情。剧情进展到没那么气氛紧绷的部分,玫瑰色的云霭里伸出洁白的翅膀,Sif率领五匹天马从天而降。布伦希尔德因着救援之恩网开一面,让她跟随Thor一行人离开。“等你想好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后,再回到这里。”女首领将手搭在黑发女武神的上臂。“祝你好运,Sif。”
“也祝福你,我的首领。”
当五匹荷尔斯泰因马被牵进场地时,所有演员都精神一振,因为它们实在非常漂亮,大而亮的眼珠,秀气的鼻吻,四条腿饱满修长,整整齐齐的鬃毛随着它们不紧不慢的步伐飘拂着。听到马术教练的口哨,马儿们昂起头竖起双耳,那一瞬的神态又淘气又骄傲。好容易每个演员都挑中了颜色匹配的马骑上,Thor在前,其余四人在后,摆开合适的队形供摄像机记录,Tom爱不释手地挠了挠自己那匹马的耳朵。“我们现在该做什么?”Thor小声问。
“放轻松。我们刚刚脱困,就要带着胜利的果实回家了。他们会用特效在马身上加上翅膀,你得做出情绪高涨的样子。”
这次进入状态迟缓的不只是Thor。骑在马背上摆出驰骋的架势,却要紧握缰绳一动不动,任由两台鼓风机从正面猛吹,在这种状况下想要情绪高涨颇有难度。“振作点,伙计们!杰米!雷!乔舒华!Tom!兴奋一些!”肯尼思喊道,用力拍着双手。“你们在骑会飞的马。一个骑在马上的法兰克人能把巴比伦城墙冲个窟窿![1]”
“那是在三百年以前。”饰演Sif的杰米说。
肯尼思毫不客气。“你演的就是三百年以前的事,”他说。“只不过是在另一个星球。这不算什么。好啦,打起精神来,拍完这一条我们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这不算什么?”她转向Thor,不敢相信地复述。“好像我们天天坐着什么长翅膀的东西飞来飞去似的。你第一次骑天马时高兴得要发疯吗?”
Thor拍拍坐骑的脖子。“说真的,我记不清了,”他说。“不过若骑天马就能让我高兴得发疯,那我踏上彩虹桥时大概已因脑溢血——但愿我没拼错——而亡了。你知道,一开始挑战高难度项目会导向一个结果,那就是后来的很多挑战都变得不像是挑战。”
这个蹩脚自大的调侃让女演员扯了扯嘴角,拿不准该笑或笑话他,倒是旁边的Tom被逗得咯咯直乐。接收到肯尼思谴责的眼神,他咳了一声,切换到工作状态,让另一层神情覆盖住自己的面孔。纵使在最欢乐的时刻,Loki那刻进骨子里的戒惧与凝思仿佛也不曾离他而去,他添加了一丝纯净的、几近透明的喜悦,允许阿斯加德的小王子有一瞬像个符合年龄的少年,正与兄长探险归来。要做到这点不算很难,他放空思维,眼前浮起那一夜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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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内心地憎恨一个人不比发自内心地去爱一个人更容易,无论多少年过去,Thor想起他曾经的导师与朋友,黑暗精灵阿格瑞姆时,首先涌上心间的亦非仇恨之火,而是掺杂着苦涩的含混情绪。他记得他曾无数次耐心听取他幼稚的宣言,蹲下身郑重平和地看着他的眼睛,安抚下他所有的暴躁冲动,他也记得他如何翻脸无情,自他手中骗取苏尔特尔之剑后就倒戈相向,甚至险些威胁到众神之父的性命安危。
“你的家人和子民还活着,你说得轻巧!”
那日在金宫的大殿之上,阿格瑞姆满含痛苦愤恨的指控仍回荡在耳边,Odin因陷入沉睡而无力反抗,Thor冲上前阻拦战力经验都数倍强于自身的敌人时抱了必死之心。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Mjollnir的脉动,体会到它回应他的召唤,那狂暴纯粹的自然之力奔流过血管、冲刷过身体的每一寸是什么感觉。然而,最后了结敌人的是Loki,他在Thor用Mjollnir将阿格瑞姆制伏在墙上的一刹那,夺过苏尔特尔之剑发动了致命一击。
阿格瑞姆不只是Thor的老师,也是Loki的,还是除Frigga外最常指点他魔法的人。Thor并不确切了解那一刻Loki心中迸裂失衡的感情,他只是循着本能的牵引,自背后将他年少的弟弟拥进怀里,紧紧抱住他直到那具躯体停止颤抖。“Loki并没有流泪,”灼热的水滴溅在手背上,Thor说。他粗沉的嗓音变得生涩。“至少我没有像这样感觉到他的眼泪。”
他松开双臂,确保Tom在原地站稳。“你还好吧?”他问,中庭演员面无表情,他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和感应,呈现出一片无机质的空白,那些细小的颤抖还没有从他身上消退。Thor又问了一遍。“我很好,”犹如某个开关被触动,Tom立即答道。他用力拍了拍脸颊,做出一个鬼脸。“我很好。剧本里没写到Loki的反应,我想哭泣可能效果更好,神色阴晦也不错,肯认为我们不妨两种都试试。你觉得哪种更贴近Loki?”
“我不知道,”Thor静静说。“这不会影响他的行为。Loki对背叛者从不手软。我想我明白了那时候Loki的愤怒从何而来。”
他没说是哪个时候,Tom也没问。他们最后一次身着少年时期服饰(假如不算后期可能的补拍)合演的场景很平静,色调却如那一年那一日阿斯加德的天空,有种风雨欲来前阴郁黯淡的灰。那是在Loki寝宫的一角,恶作剧与谎言之神独坐在一把高大的石头椅子上,面前摆放着盛满水的银盆。他伸出手轻拨水面,一股水流窜跃到空中化成蛇形,就像他在约顿海姆的篝火旁所做的一样,只是这一次,即使施法过程依然被闯入的Thor打断,魔法也没有失控。Loki仅是做了个手势,让那条水蛇凝固在半空,洒落一地碎冰。
他没有看向自己的哥哥,仅对其手中的Mjollnir投去一瞥。金发神祗走近Loki,眼光在他周身逡巡着。“你躲在这里够久的了,弟弟,”他说。“我知道你在为发生的事自责。你当时做了你认为对的事情来拯救我们。”
“不,我只是在报复。”Loki将头偏向一侧。“这很好理解。我深信不疑,Thor,如果我是阿格瑞姆,我会做的事和他没什么两样。”
“谁知道当家庭受到威胁时我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呢?”Thor回答。“希望我们永远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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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雷神的历险”这一拍摄阶段告终后,Thor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就像是他再度挥别少年时代,大踏步地走向懵懂无知的未来,走向看似辉煌又不无斑驳的王座,迎接一个他不愿看到的终局,而他无能为力。剧组的每个人都被布置了非常重的任务,包括拆除和改建部分布景,在新墨西哥州的圣达菲搭设外景地,招募群众演员,打包运送大量物品,道具组还在木头的表面喷漆,多做了好几个Mjollnir的模型。Thor得知他挥动雷神之锤战斗的场面会用吊威亚来操作之后不太高兴(“为什么我不能用自己的锤子?我不用钢索也能飞起来。”“因为我还不想毁掉整个场地。”肯尼思简洁地驳回),他去和Jane见了面,他们约会过几次,拍摄日程表上,电影中他们俩在地球初遇的日子越来越近。
在飞往圣达菲以前,演员们在洛杉矶的摄影棚还有不少戏份。相比之前,这些室内互动和对话不难驾驭,Tom却发现,Thor时而显得心不在焉,走神的状况一次比一次频繁。他要花费更多精力来压抑自己的脾气,控制住不把偶然泄露的忿怒倾泻到中庭的人们头上。反复砸坏杯子并说着“Another”让他烦不胜烦,有两回他几乎就要爆发了。“停一下,”Tom朝摄像机操作师打了个手势,又对多名场务人员轻声道歉,快步走到阿斯加德人身边。“发生了什么,Thor?”他轻抬手肘贴上对方的小臂。“你不对劲。如果有任何事我能帮忙,任何概念上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告诉我。”
“和你无关。”
“只有你这么认为,”Tom说。“你是阿斯加德人,我是中庭人,你现在踩在中庭的土地上,就这么简单。还是说我不值得信任?”
“没有——你没有不值得信任,我是说,”雷神暴躁地摇着头。“行,随便你。怎么都行。我们能不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谈这件事吗?你可以独自享受嘲笑我的乐趣,谢谢。”
“天,Thor,这样的乐趣我大概一辈子也享受不到。那么说定了,晚餐结束后见?”
中庭人有时不至于不守信用,但他们会玩文字游戏。Thor半是生气半是无奈地想,通常人们说晚餐后见,指的并不是一起前往用餐地点再共进晚餐,继而在餐后顺理成章地进入正题。或许是他眼中谴责的神色太过鲜明,或许是他交叉起双臂的架势过于防备,Tom一本正经的面具裂缝越来越大,最终瓦解化为一串歇斯底里的爆笑。“噢Thor。伟大的Thor。雷神与超级英雄Thor。人人都爱你Thor,”他笑得如此厉害以致于随椅子危险地一歪,差点摔倒在一盆满是小刺的盆栽上。“天哪,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女孩,你无须害怕。”
“我不是女孩,”Thor反驳道,然后他也笑了。Tom装作脱离不开椅子的样子比了个“Help”的手势,他伸手过去,拉起笑得浑身发软的中庭演员。“为什么,我们……我们不去看,看两场电影呢?”Tom在断断续续的大笑中拼命找回自己的声音。“也许对我们都有好处,也许没有。噢来吧。帮我一把。”
陪一个朋友完成他布置给自己的“作业”,这种感受十分新奇。近日与众多演艺人士的接触让Thor了解到,演员适应角色远不仅靠揣摩人物本身,很多时候也要读一堆书,看一堆漫画或一堆电影,找到那些“钻石切面上反射的相似光辉”。“‘虽然没什么关联,但我希望你看看这两部影片,说不定能对饰演Loki有所启发’,”Tom复述着肯尼思的话,将一盘《女魔头》影碟置入放映机,拉着Thor坐了下来,自己转身去泡咖啡。“来吧Thor,你需要对中庭多加思考。我不是头一回看这部电影了,一个人观看会让我的心脏发紧。”
他关于心脏发紧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随着情节的推进,Thor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粗暴地拽出胸膛,揉皱了再狠狠丢进一桶污秽冰冷的水里,几只强有力的大手把它拧干,又塞了回去。女主角Aileen临刑前所说的话始终在回响:“我一直很想演电影,小时候我确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一个大明星,或者只是很漂亮……真的,我有很多梦想……他们老说我在做梦,可我还是坚信不疑,所以无论遇上什么挫折,我都会逃到自己的梦想里去,去体验另一种生活。那里面的我不是现实中的我,这些人都不知道我将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懂的……”这个女人可悲而了无希望的灰暗一生,她那唯一可称明亮的、疯狂的禁忌爱情,她所爱的人毫不犹豫的背叛,那撕扯般沉重的张力令观众窒息,仿佛被按进深深的水潭里,要奋力挣扎出水面才能呼吸。
“人们都怎么了?”Thor安静地问。此刻他们并肩坐着,片尾曲最后一个音符早已散去,投影布一片黑暗。“中庭的人们都是怎么了?那个善良的老人本来可以不用死。她也不会那么痛苦,如果她没有遇到Selby。”
“我想Aileen并不后悔遇见Selby,”Tom说,他睫毛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没有了Selby,Aileen又是什么呢?她可能就那样喝完那杯啤酒,然后给自己一枪。很多事情不能以得到多少或失去多少来定性,Thor。在爱的世界里从未看到过黎明的人,会因长夜中的一星微光而欣喜若狂,不择手段拼死护住那微弱的爱的亮光就是生命意义的全部,当然,他们也可能不懂得爱,对爱不屑一顾。没有体验过情感美好的人,往往不清楚如何善待情感,暗无天日的磨难会把人的内心也变得暗无天日,或者愈加强烈地渴望光明——谁又能下结论?这就是人们。这些都有可能发生,可能正在发生,亦或不会发生。哪些Aileen死在自己的枪口下,哪些Aileen死在法警的枪口下,哪些Aileen与Selby相遇。她是她的救赎还是地狱。这场爱情美丽抑或扭曲,抑或悲哀,有没有人后悔?杰克赢得船票是最幸运的事吗?你又是否后悔遇见Jane Foster?你没办法评断这一切。这是……生活,这是生命,这是爱。”
“我不后悔遇见她,Tom,”Thor简短地说。“她和我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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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欧洲著名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