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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风土 ...

  •   刘妈妈说“世间女子大多不知道这暗地里还藏着一个蛊惑人心的鬼大仙,说的是城里大户梁员外家有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这女娇娥长得貌若天仙,行动如弱柳抚风。这女孩子万般皆好唯有一样,身子太弱,三天两头延医问药,本来是些身子虚弱的症状,不成想后来竟然得了一种怪病,是那里长了个像苘麻一样的小球球,躺卧坐立无一刻不受折磨,尤其是行动时常扎得两股鲜血淋漓。

      梁家小姐最初得这病时隐疾讳医,后来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延了多少名医都不能治愈,后来请神祷告,不想那玩意竟然有了响应,说是因为梁家小姐心术不正日日思淫才来“助她一助”,这一助便赖在这里不走了。梁家小姐说,我什么时候思淫了?那玩意回说,你见了年轻郎中便心簱摇荡。”

      刘妈妈说“心旌摇荡”时,端正身子晃着脑袋,引得周娘子与郭小姐扑哧笑出声来。刘妈妈用手指点她们说“你们不知道,老身可知道,想得不得了又没个帮衬的属实也是难熬。”

      郭小姐掩面道“刘妈妈真是的,你又不是寡妇,怎么知道难熬?”

      刘妈妈看了一眼周娘子说道“若真是寡妇倒不难熬了,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曹县什么最金贵。”见郭小姐一脸不解,刘妈妈说道“你以为是银子?田产?上等药材?好布料?都错了。”卖足了关子,刘妈妈剖析道“我们曹县,是女人最金贵。”

      郭小姐纳闷“我倒听说曹县卖老婆的不少。”

      周娘子笑道“难怪你家官人选宅院的时候左挑右拣,之前倒听说有个教授的老婆被拐带了。是不是被那个闹腾的?”

      郭小姐垂首算是默认。

      刘妈妈连连摆手“错了,卖老婆,那是有老婆可卖,可见老婆有多值钱。我们曹县的女人生下来都被许配到外乡去,想想谁愿意自家女儿嫁给穷光蛋啊。曹县男人讨不到老婆,女人又都被嫁出去,所以女人们嫁到曹县,别说不能够守寡,兴许嫁来的时候嫁的就不是一个人。”

      郭小姐又不懂了,刘妈妈开脆举实例“街头老陈家不就是,兄弟三个,老大娶亲的时候那聘礼有多厚,”刘妈妈向周娘子看上一眼似求证般“他家在曹县也就是一般家庭,虽说不至于穷得底掉,但是操办这么大的婚事也拉下不少债。给大儿子就这么办事,剩下两个怎么办?许得聘礼比别的县都重,为什么啊,一个女人给三个男人使的。”

      郭小姐掩口“那,那,她同意吗?”

      刘妈妈摊手“不同意又怎样,后来家业置办起来了,又给那两个弟弟另外娶了亲,不一样拿她拿菩萨供着?他们家陈老头说话都没有这大嫂好使。操持着一个家当哪那么容易?”

      “那男人们?”

      “男人们当然是不计较,谁讲究得了谁啊?话又说回来了,男人啊就那么回事,上了年纪就不顶事了,说句不要老脸的话,我还不如那没了男人的呢,不管是搭伙还是再醮都比守着个油尽的枯灯强。”

      周娘子也骂道“该打嘴的刘妈妈,就知道拿这些疯话来逗我们,看我们难为情,你就觉得开心快活是不是?”

      刘妈妈哎哟着讨饶,连说自己这张老嘴就喜欢讲些市井传奇什么的,博的不过就是一乐嘛。

      周娘子啐道“什么市井传奇,好好的讲梁小姐,扯出这么些乌七八糟的。我问你,那梁小姐后来怎样了?传了这样的丑事,还能嫁人吗?”

      刘妈妈说“你看看,还是爱听老身说笑吧。那梁小姐后来千求饶万告饶,又找了有功德的道长,总算把那鬼大仙给清走了。这不过就是转一个念头的事,谁知道就被那鬼大仙占了便宜,白白消遣了良家女子。也是梁小姐运气,之后再嫁人,那人并不知道他家底细,娶了回去照样爱得不得了。”

      钟小姐思想了一下,语气低沉道“那后来万一听说了,岂不是更觉晦气,原先的好处也都变得不好了。”

      “曹县男人有个媳妇就不错了,哪计较那么多。”刘妈妈拿嘴往后院一呶,“看,那边酒楼的老板,不也算是有点根基的?老光棍一个,不也一样娶不到媳妇?你说,娶年轻的吧,人家姑娘家看不上他,娶年老的吧,他自己个又过不去。”

      刘妈妈忽然冲周娘子挤眉弄眼道“听说那于掌柜的和赛金花有一腿,就是那个传说里一宿连着坐了七个男人的赛金花,听说年轻时也是个标志人物。”

      周娘子讪讪的“谁爱听这些个。”

      刘妈妈继续道“这于老板看样子就是个生龙活虎的,那赛金花成天介往他酒楼跑,两人没有那回事谁信啊?”见周娘子不太爽利,连忙双岔开话题“看老身这张嘴,都是年轻女娘,我说这些个干什么。”

      刘妈妈忽然嗅了嗅鼻子“老身说句不知深浅的话,这合县人酿的酒啊,都没有你周娘子酿得好听,闻着香气想是快要开封了,能讨一盃尝尝啊?”

      周娘子啐了一口“你个老吃货,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的酒,算计着日子呢是也不是?刚好今天启封,就赏你一盃,喝完快走吧,也让我们耳根清静清静。”转身进屋去取杯盏,出来时也给钟小姐带了一套。

      刘妈妈连声道是老身福气,说是吃了这一盏酒好几天都闻不到肉香了。刘妈妈一连干了三盃,想起家里还有别的事,便借口告辞了。刘妈妈走后,周娘子意犹未尽,对钟小姐说,我们就着小菜也吃一点,于是钟小姐下厨,周娘子布置碗筷,一切妥当以后,两个女人就在院子里边喝边聊。

      周娘子吃了两盃,两颊便飞上抹红霞,解开第一个钮扣,挑着眼尾看向钟小姐“你也算是有心的人了。”

      她解扣子时,钟小姐便羞得垂下眼帘,听道这话更是红了脸“周娘子说什么呀?”

      周娘子叹了口气“你夜间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钟小姐红着脸说“奴家睡得早,且睡得沉。”

      周娘子笑道“你真是个知趣的人,今日既对你说了,我也不怕你笑,夜夜来的那个,便是我男人。”

      钟小姐噢了一声,头垂得更深了,这几天刘妈妈进进出出旁敲侧击的,好奇的左不过就是这。周娘子口中的她男人,说得好听些是搭伙过,不好听些便是姘夫,她一个寡妇人家,过明面的丈夫只有一个,便是那死倒。

      周娘子干脆开天窗说亮话“我男人是生意行上的人,向来早出晚归。你们住在这里起初我也怕不方便来着,你可介意?若是介意可再找地方,这几日的房钱我全都退还给你。”

      钟小姐踌躇不已“这这,我还是和我家官人商议商议吧。”

      “那也好。”

      钟小姐举目看向后院“原来那边是酒楼。”

      周娘子噢了一声,过后思及她是担心被人看见行迹又补充道“那楼上看不到院子里。酒楼靠向这边的是楼梯,客人们都坐在临街的那一面,这边的窗子从来不开,再说后巷有什么可看的,不过都是些破衣烂裳。”

      吃过酒钟小姐自动自觉帮忙收拾,并且替周娘子将后院晾晒的衣服也都收拾进去,周娘子多吃了几盃,身上懒懒的,便坐在一壁看她忙活。觉得这钟小姐虽然挺在意礼数,干起活来还相当麻利。

      钟小姐发现院中也有几个大缸,平时住在前院厢房,偶尔闻到些香味没想到靠近酒缸才发现这酒味更浓郁醇厚。“你可是爱喝酒的?”

      “当然,我家以前便是做酒水生意。”周娘子懒懒的用手梳理鬓角。

      “那,你家官人想来也是爱喝酒的?”

      “嗯。”周娘子点头,忽然噗的一声笑“当初遇到我男人时,他往我家送酒,我便觉得这人有趣。”

      钟小姐有心听她讲这些故事,干脆坐到她旁边叠衣服。

      周娘子也有几分兴致,眯着眼睛说道“他这人能说会道,有些浮华。倒是我家官人老实稳重,初见不觉怎样,默默无声中反而殷勤细致。遇有措手不及事时,也是他依傍得住。人啊,不能和命斗。”

      周娘子拿起那撂叠好的衣服,神情悲悲切切“多谢你了,我也乏了,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人定时分,钟小姐又听到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周娘子“嘘”了一声后悄悄将他引到后面。隐约听到那男人说“她家官人什么时候来的?”

      周娘子隐约答道“戌时末刻。”

      那男人似乎顿住脚步想了一晌道“既然来了,那我款待款待他可好?叫他来我们里间喝酒,我们话一话。”

      良久,周娘子来敲门,钟小姐隔着门答她说睡下了。

      又过了一刻,钟小姐与他家官人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正看见正房左手间灯火通明,贴着墙根一路过去,里面调笑声不断,只听周娘子说“人家是年轻夫妻,一月聚不是几次,你不要胡闹。”

      “你当我是要和他交好啊?也不知道什么底细就让人住进来。”后面的话渐渐隐了下去,两人一时说一时笑,窃窃私语一双影子投在窗子上竟十分粘腻。不想待到子夜时分,两人一言不合竟大声吵嚷起来。

      曹县县衙里,何为季展开一方字签静静研看,刘基用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见何为季专心致致,终于忍不住道“前几日听说姚大人包了幕幕公子?”

      何为季无可无不可的噢了一声。

      刘基轻轻啧了一声“老鸨着人来送东西,说是官伎每月有几日官身那是最正常不过,只是没想到幕幕这样好福气,竟然跟上了姚大人,很是鸹噪来着。”

      何为季点头“嗯。”

      灯影下,刘基觉得何为季那侧影也好像染上些萧索单薄的味道,想劝他两句,又怕触他伤心事,于是避于说其它“你看,这几日赵主簿生辰又要到了,我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何为季这次倒将视线调转在他身上,看着他笑了一下“你随意吧。”

      刘基动了两下嘴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何为季默默看着刘基,自那日替他解围之后,刘基时常与何为季交换一些官场心得,小到今天谁谁谁说了什么芝麻绿豆小事都和他探讨,刘基的人际关系属实是有些问题,这是性格使然,也与环境有关,身边小人多是非便多,避无可避。

      何为季忽而开口道“你是个实在的人。”

      这话听起来耳熟,刘基踅到一边,寻思来寻思去,忽然想起赵业明也有过类似的言论,可见英雄所见略同,于是也自信满满起来,专心研读他那本爱若至宝的墨程。。

      何为季手上那纸信笺是李笙写的,那日在狱神庙里,李笙来不及烧掉,何为季便刻意藏在身边,只见上面写着“大仙身是何方人?为何字迹乱如草?”何为季笑笑。

      第二天,何为季慢慢踱到李府,手上提着篮时令水果,他是专程去看李笙的。

      门房打量他的眼神很是怠慢,过了良久,里面才出来一个管家,说是李官人自那日被赵主簿送回来便一直昏睡不醒,见不了客。

      何为季噢了一声,目光恳切的看着管家道“那我看看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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