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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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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走出房,并将门合上。响声惊动了赵天佑,可他却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望着院子墙角的那株桃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名唤作清越的小童被赵天佑收为贴身的小厮,虽不过十四五岁,却生得一双灵动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狡黠机灵,他知道房内和房外两位缠得自家公子烦不胜烦,还闹出了不少笑话,再由城中的风言风语一传,自家公子名声不但被败坏,生意还受不小的影响。
清越眼珠一转,走近赵天佑轻声道:“公子今天不是还要去茶楼发月钱?”
赵天佑一拍手,道:“亏我还在想今日还有什么事未曾做,原来是发月钱的日子。”
一边的清越点点头,又听赵天佑说道:“你让张伯把大家的月钱发下去,告诉伙计们,过几日我会给他们加些月钱。”
“加月钱?”这三字让清越好不困惑,近些日子茶楼生意冷清,公子也说过,只有生意有起色才加月钱,如今不是坏了规矩么?赵天佑如何不知清越心中所想,他摇摇手道:“你只管去好了,我留下招待两位公子……”
话音未落,秦昭已推门而出,并拱手笑道:“多谢赵兄。”
赵天佑淡然的摆摆手道:“秦公子莫要客气。”
一边的清越见自家公子已经发话,赶忙说:“公子,我先退下,待知会了张伯再过来。”
赵天佑闻言,道:“快去快回。”
就在清越转身冒雨离去时,陆涣之正巧回神打量起秦昭来:这赵天佑的本就简朴,恰好拿给秦昭的是一套素白的袍子,不想秦昭穿了又异常合身……陆涣之心中气不过,道:“秦公子还请多注意,可不要童趣忽至,再……”
话只说到一半,陆涣之调笑之意更浓,望了望墙角,再把眼光投向秦昭。
秦昭忍了一次,也不再愿示弱,反讥道:“天雨地滑,秦某不留心摔了一跤也是情有可原,不可像某些人习武之人,锋芒毕露,尖酸刻薄!”
陆涣之气结,怒道:“你……”
见两人又快争闹起来,赵天佑只得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可否让赵某先说一句?”
两人一时沉默,赵天佑刚巧见清越撑伞走进院子,手中还提了几把伞,摇头苦笑道:“二位不请自来,莫不是听说我别院里的荷花开了,想与在下对酒吟诗?”
见赵天佑主动给台阶,秦昭大笑两声,道:“正有此意,正有此意!”
那陆涣之也附和道:“还请赵公子带路。”
赵天佑无奈苦笑,转身对那正在收伞的清越道:你快些备好酒水茶点,对了,那边可曾修葺完善?”
清越偷偷瞄了两眼公子,也未见到自家公子脸面上有任何暗示,答道:“昨日就已修葺好,只是近来天雨路滑,赶车过去怕稍有不便啊!”
赵天佑听到这消息,面露喜色,道:“无妨。”说罢,他转向秦昭与陆涣之道:“两位与我一同踏雨而行可否?”
陆涣之、秦昭二人逮住如此良机,肯定是满口答应,借机多亲近赵天佑几分。几人撑伞还未迈出几步,赵天佑就听到一声惊呼:“赵兄,你这院子可是请了风水大师布置?”
秦昭刚翻墙而入,招来赵家众家丁的惊吓时未仔细打量,听陆涣之这么一咋呼,引得他仔细一看,方才发现,这院子虽简单简朴至极,但比之那房内,可无不透着一股子生气。恰逢是天降甘霖,雾气弥蒙,更是给这院子添了几分意境。秦昭惊道:“赵兄这院子坐北朝南,院墙低矮,四周视野开阔,院子里绿草铺地,正是藏风聚气之局!这墙角几株桃花更是妙哉,妙哉啊!”
听秦昭一说,赵天佑不由轻声笑道:“有何妙处?”
陆涣之见了赵天佑神色稍缓,不由插话道:“我怎么不看出这院子藏有如此妙局。”
秦昭瞥了瞥陆涣之道:“陆兄武艺高强,对于秦某识得得些许微末小技自然是不足挂齿。”
赵天佑怕二人战端再起,忙道:“秦兄莫要卖关子,快快道来,说说赵某这院中无心栽的几株桃树有何妙处。”
秦昭笑道:“自古桃花寓意情爱,赵兄院里的桃树都结了果,赵兄种这桃树……”没等秦昭说完,赵天佑便转向陆涣之问道:“陆兄刚话未言尽,对我这院子,可有见解?”
陆涣之干笑了两声,瓮声瓮气道:“对宅邸风水还是秦兄更为熟知,陆某不必班门弄斧,失了面子。”
陆涣之推谢之时,赵天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昭,随后又笑了一声道:“权且当做是游赏中的一件乐事罢。”
稍作沉吟一番后,陆涣之道:“依我所见,这宅子向阳而建,居者心态康健,妙的是这宅子的全局布置。”
听陆涣之所讲,秦昭也有些好奇,道:“看来陆兄对这宅邸风水了解颇深。”
赵天佑道:“还请陆兄继续。”
陆涣之续道:“整体来说,赵兄这座府邸方正,大门朝城中大街敞开,寓意赵兄财势之路通达。途中过厅堂中摆着几个木雕,仿佛另有意思,陆某猜不透……”
赵天佑闻言微微笑道:“这宅子原本城中出名的一处凶宅,加之年久失修,买得这处宅子基本是没费多少功夫。正因为这洛阳城中屋地价高,赵某每月入账不多,也只想寻一处遮风躲雨地,故而定居于此。”
说到此处,赵天佑顿了顿,又续道:
“屋内的摆设基本上是没动过……该说,除了这几株桃树,便没有新添的物件了。”
话语间,赵天佑眼神一直在秦昭与陆涣之间游走,等他说到最后几句,秦昭神色闪躲,又见赵天佑定定望着他,只得尴尬的笑了两声。
陆涣之听了赵天佑前半段话就已察觉有些不对,后一听赵天佑说府上未曾添置物件,这里原本又是凶宅,自己方才可是大为赞赏……想到此处,陆涣之慌忙摆手道:“赵兄可不要误会,在下并无……”
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天佑摆摆手道:
“且当是玩笑话,莫往心里去。赵某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怪力之说,一为省事,二为省时,院子就未曾修葺过,区区寒舍,让两位见笑,赵某羞愧。”
赵天佑身后的小童清越听了自家的公子戏耍他们的话,忍不住笑意,再看到他们慌忙的样子,咧嘴笑出声来。赵天佑似笑非笑的再次瞥了一眼两人的神情后,佯装怒道:“清越,你可打点妥当了?”
清越看了看自家少爷的神情,马上收敛了几分,可一双眼几乎是弯成了娥眉月。他低头轻声道:“还没。”
赵天佑道:“那你还不下去。”
“我这就下去准备糕点酒水。”领了吩咐下去的清越身影被烟雨朦胧了,赵天佑又有点出神,双目空空。可怜地是两位公子哥,心中思绪万千,却不发一言,任由着风吹雨刮。
秦昭这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为了巴结赵天佑,使劲浑身解数是有些令人生厌,倒是有几分诚心的陆涣之偏偏不巧地遇上这么一出,平白无故被赵天佑归位与秦昭一类,实在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
“走吧。”
见两人没有反映,赵天佑只得重重地咳了两声,道:“二位,时候不早了,还是随赵某早些动身吧。”
两人猛地回过神来。秦昭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陆涣之却是尴尬地笑了两声,赵天佑转身迈开步子。秦昭、陆涣之一左一右随行,各怀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出了城,行至郊外一处院子外。
这时,雨霁天晴,西天霞光斑斓。行至院前,三人忽闻空中暗香浮动,抬头只见朱门红墙,比之赵府竟不输分毫,又因这院子在冷清幽僻的郊外,四周草木萋萋,繁华相簇,透着飘然于世外的脱俗之感。
秦昭率先开口道:“此处鸟栖于荫,日落西山时,反影入林,复照青苔……赵兄可真会挑地方。”
赵天佑闻言,再看了院子,满意地微微一笑,道:“秦兄谬赞。”
听了赵天佑谦逊之言,环视四周的陆涣之也不忍道:“瞧,院四周没有动土翻新的痕迹,赵兄这院子费了不少时日和心思吧?”
赵天佑点点头,上前走了几步,边推开朱漆大门边道:“修葺这处偏院有些时日了,只可惜前些日才找到漆工,你们随我来。”
见赵天佑走进院门,两人随他身后而行。在两人并肩入门之际,秦昭狠狠瞪了一眼陆涣之,受不得欺辱的陆大公子瞪了回去,低声道:“你若还敢欺我,日后让你好看!”
秦昭冷冷哼笑了一声,摔袖先行。陆涣之几步并行跟在赵天佑身后,唯恐落在秦昭后面。
走过没有摆置一物的厅堂时,两人心有疑虑,但赵天佑步伐加快,不发一言,两人也只得跟上。未至后院,就有清风携着一股怡人的荷香袭来,赵天佑推开一扇门带陆涣之、秦昭走入。待景致渐入两人眼中,他两不由停驻呼吸,连连惊叹道:好一处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