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訾清流

6、第五章

　　“鹤轩徒儿，下月十日是紫府洲东华帝君的生辰，他别理统传灵官职位，较量群仙功行，虽位高德重，但素来性子洒脱。他的生辰筵席经常会赐贴修仙者中出类拔萃的几位。今年的筵席，为师将赐贴给你，由你替为师去。你亦要借此机会，多与仙家和其他修仙者参道，聆悟道法奥妙。”玄鹤道人将一个玉匣递给鹤轩，徐徐说道。
　　“徒儿必不辱师命。”鹤轩接过玉匣，白玉匣内一朵碧霄花，花蕊无风自摇，仙气馥郁。
　　“嗯，此行你且带上檀墨。她本悟性极高，只可惜道心不稳，能让仙气熏陶一下也好。”
　　鹤轩领命，将消息说与檀墨听时，她几乎跳起来，雀跃不已，蹦蹦跳跳的就要回自己的院落收拾行囊。

　　“你那些糖人儿，糖球儿，小酥饼什么的就别带了，多带些药丸芝草。师父让鹤轩取道玄州，是为了让他去取断海崖上千年一生的灵芝仙草为东华帝君的生辰贺礼。断海崖临近酆都山，那儿已毗邻冥界鬼域，鬼怪妖孽很多，鹤轩出入其中尚且艰难，你可切莫成了负累。”鹤峦看着檀墨一股脑儿的将平日里喜欢的小玩意儿塞到包袱中，忍不住扶额，怕她误事惹了鹤轩不快，连忙好言劝道。

　　檀墨瘪了小嘴，一脸忍痛地将那些吃食零嘴挪了出来，然后把鹤峦挑好的药丸罐子一个一个放进包袱中，打包好了拎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嘟囔着好沉。鹤峦忍不住笑着戳她的脑袋瓜，说若是全是吃食，再包个一倍大的包袱她也不会喊沉的。

　　鹤轩倒是没带什么东西，临行前递了一把精巧轻薄的匕首给檀墨。
　　“此去玄州，恐不能一路太平。这把匕首是我近日炼化的，尚未淬血认主，你可滴血其上，日后随身携带着，用以防身。”
　　檀墨接过匕首，欢喜的不行，爱不释手的摸个不停，直到察觉到一丝一直盯着她的视线有些让她不自在，这才发现鹤轩一直看着她，似乎在等什么。
　　一旁的鹤峦在背后扯了檀墨一下。
　　“滴血。”
　　“啊，对对！”檀墨嘿嘿笑着，拿着匕首在指上那么划拉一下，哪知匕首锋利异常，这一划拉就是一大口子，疼的檀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忍着不敢掉下来。
　　“让你滴血，却也没有让你血祭。不过一把匕首，不必如此大动干戈。”鹤轩看着檀墨无疑是在放血的行为，略微有些诧异，诧异她这认主仪式似乎太过隆重了，毕竟不是与精魄同修的本命法器。

　　“嗯嗯，毕竟是三师兄送的嘛。啊啊，疼，大师兄，疼疼疼疼疼。”檀墨被鹤峦扯过手掌，药粉这么往上一倒，她一口凉气抽的差点没直接翻倒过去。
　　“这点疼都忍不住，那玄州你也别去了。”鹤峦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檀墨的脸皱成了个包子，忍不住呛她。
　　这么一闹腾，临近晌午，鹤轩才带着还拖着鼻涕眼泪的檀墨离开了玄墟洞天。一如师父所说，檀墨本就资质极好，只可惜太过顽劣，未曾潜心修仙，术法也学得乱七八糟，东打一榔头西打一棒槌的，不过总算仗着那点聪明，今年勉强练了自己的本命法器，只是尚不能灵活操用，就连御器飞行也是摇摇晃晃，令人替她捏汗。

　　“三、三、三师兄，我们这是飞到哪儿了，怎么越来越冷了？”檀墨一头乌发被风吹的凌乱，原本绑的漂亮的发髻也早就散落了。
　　鹤轩回眸看她，正巧遇上她有些哀戚的眼神，风卷发丝，鹤轩一瞬间想到了那个常常出现在梦中的女子，心间忽然变软了一块。檀墨御器飞行已是勉强，以她的修为还不能替自己撑开真气护罩，于是鹤轩朝她招了招手。
　　“且由我带你飞吧。若按你的脚程，恐怕帝君的寿诞过了，我们还没到玄州。”
　　躲进鹤轩的真气护罩里，檀墨捋顺了被吹得凌乱的发，开始不安分的乱动起来。鹤轩以玉莲炼化，寻常时为一柄青莲剑，以咒法催动飞行时化为青翠剔透的玉莲，故多一个身子娇小的檀墨也不显挤。本命法器的修炼都是修炼者挑选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这样亦容易与自身融合，就像贪食的檀墨修炼的本命法器是糖果匣子，没什么攻击力，倒是似个百宝袋，可以装下各种东西。

　　“三师兄，你的眼睛里藏着一个姑娘。”乱窜的檀墨忽而站在鹤轩面前，踮起脚尖盯着鹤轩深邃的眼眸看，原本想要捉弄他，结果险些没把自己掉进那漆黑的眸子里。
　　微微咳了几声，别脸躲过自己脸色泛红的尴尬。可她这话却令鹤轩身子一震，辗转梦中女子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你说，我的眼里藏着谁？”
　　檀墨的脸更红了，故作镇定地调笑：“自然是我啦。你看着我，你眼中的自然是我呀，嘻。”
　　鹤轩听得这话，并未注意到檀墨娇羞的模样，只是有些微微的怅然。
　　檀墨不曾察觉鹤轩心绪的变幻，只是缠着他说起九洲十岛究竟是番什么模样。鹤轩说他亦甚少离开玄墟洞天，关于九洲三岛他也只是从书本中知晓个大概。

　　九洲三岛之势为九洲落于四海之中，而三岛凌于九洲之上，三岛又分上岛三洲、中岛三洲和下岛三洲，分别为方丈、蓬莱、瀛洲，美蓉、阆苑、瑶池，赤城、玄关、桃源，为仙家居所，三岛之中有紫府洲，是此次去拜寿的东华帝君在下界的居所。而三岛之上便是九霄，分别为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振霄、紫霄、太霄，为神之居所。自古而今，能入神霄之境的只有盘古尊神，女娲尊神，就连四帝也只能入青霄之境。
　　他们此次去往的玄州位于北海之中，玄州之地中有阴海，海中为酆都山，西面为冥界入口忘川，东面为他们要去的断海崖。

　　“忘川！三师兄，听说忘川的景致极美。忘川河岸生两种花，此岸是红色的曼殊沙华，彼岸是白色的曼陀罗华，那儿还有三生路有奈何桥，很多凄婉的故事都在那儿。”檀墨听闻到忘川，两眼扑闪扑闪的，若是叫鹤峦看见，定会笑骂她背着师父偷看俗世的话本子看多了，心里竟是些不成器的绮思。

　　而鹤轩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应答，心中却不住的念着忘川二字，总觉得檀墨所述的风景他极是熟悉，甚至与梦中的花海何起相似。如若可以，他真想趁次机会，前往忘川看一眼。奈何冥界非身死不入，他是生人，又是肉体凡胎，岂能随意入忘川，踏入冥界，只想着他日有机会便要去看一眼，印证那些梦中让他迷惑万分的场景和那个沉静如水的女子。

　　其实，我倒希望你永远没有那个机会。藏在鹤轩魂中的宁卿感受到他心绪的变幻，不禁有些哑然的苦涩。相比与他永远难以追逐到的华胥神女，宁卿更情愿鹤轩与眼前这个眼神纯透，心思明净的小姑娘在一起。小姑娘向往忘川那些凄丽婉转的故事，只是她这个年岁，又怎知生离死别有时是何种覆灭的痛楚。

　　以精血为媒，探魂于鹤轩原本是件极费劲的事，而且随着距离相隔越远，影响愈小，此番他们到了玄州，宁卿倒是省了不少力气。然，也所幸他们是去东面的断海崖取灵芝仙草，不会冒然闯入忘川。只是断海崖地势陡峭，山路难行，途中要穿过不可飞行并且全是暗流漩涡的阴海和鬼怪肆虐的幽冥鬼泽，危险重重，她不禁有些担忧他们。

　　“师兄，我们可是到了？怎么看不到山呀？”檀墨见鹤轩催动玉莲落地，只看见一片汪洋黑海，有些迷惑。
　　“尚未，要过了这阴海才能到酆都山，穿过幽冥鬼泽方到断海崖。”鹤轩将玉莲化为青莲剑放入身后的剑鞘之中。“阴海之上不能御器飞行，就算神仙也必须乘舟渡海。”
　　“可这四下无人的，哪有什么渡头，也没有摆渡的船家呀。”檀墨提溜着双眼，手搭凉棚的四处张望，半个人影也瞧不到，一片荒凉模样。

作者有话说

　　我很拖沓……很拖沓……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