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落雨纷飞了时节 ...
-
耳边朦胧的混杂着很多声音。好像是人们嘈杂的声音，又好像是瓶瓶罐罐的撞击声。一波一波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不断向大脑神经袭击（某熊：我神经痛= =）想要努力驱赶这样的痛苦，可发现睁不开的眼睛，除了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黑暗，却完全没有办法使身体做出任何的反应。
多少双手触碰了自己的身体，云幻潜意识想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通通驱赶，可无论如何身体不听从意识的差遣。身体像是被千万只虫子啃咬，火烧一般的疼痛折磨的云幻死去活来。
“去，快去拿冰片！”朦胧中，不知是谁这样的喊叫，是姐姐嘛？
“冰片嘛，是旧伤复发了嘛？”
漪寒坐在云幻身边，苍白的脸色并不比床上孩子的脸色好多少。盯着云幻斑驳的伤痕，漪寒都觉不出心痛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颗心没了着落。
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一连三天云幻不曾清醒过。迷迷糊糊总是说着胡话，却又说不清楚。额头滚烫的温度不曾退去。漪寒日夜寸步不离守候着。
“宫主，去休息会吧。少主这有我和洛御医看着呢。”漪寒苍白的脸色和惨白的唇色，已经证明着身体的极限。
“我不放心，三天了，三天了为什么还不退烧？”漪寒已经被这无尽的担忧折磨到崩溃。
“洛御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漪寒回头近乎是喊出来的。
“宫主，少主身体赢弱，虽说是外伤，可毕竟伤的不轻。少主心里淤积了心火，热散不出来，旧伤有复发的趋势，这一寒一热在少主身体淤积，要等药效完全发挥才能克制啊。”洛婉儿解释。她第一天看到云幻的伤势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宠溺云幻的漪寒居然会下如此重手。
“幻儿，快点醒过来吧，姐姐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漪寒小心抱起云幻的上半身，点点泪滴滑落在稚嫩孩子的脸庞上。
雨水从天而降，直打落在床前的花瓣上，清新的空气透着花香。
“宫主，您到底怎么了？”梁姨站在一边。
“从少主回宫到现在，您就一直心神不宁的。虽说少主这遭出宫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但也没有什么大的过失啊。您何苦如此苛责呢？到头来还不是您自己也跟着难过！”梁姨闷了好多天的话总算是说了出来。
“梁姨，十六年了吧。。”漪寒突然冒出的话。
“彧羲走了有十六年了吧。。云幻十六岁了呢。。”漪寒自言自语。
“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个交换嘛？”漪寒望着天空绵绵的雨。
“您是说。。？”梁姨突然有些惊讶。
“交换？什么交换？彧羲是谁？”谁也没觉察到，床上的孩子微微睁开了眼睛，听到了这番不明的对话。
“其实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永远不被发觉的，即使我多么想要隐瞒，可是终究有被发现的那一天吧，那个时候。。我会怎样？云幻又会怎样？”
“彧羲，我已经尽力了。。真的。。只是有些事情天不遂人愿啊。。”漪寒倍感凄凉，筋疲力尽的感觉一瞬间淹没了她多年的坚持。
“幻儿，是姐姐错了，好起来吧。姐姐再不会这样苛责你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什么都不再强求了。。”漪寒轻轻抚过那苍白的小脸，那样轻盈的动作。
云幻感觉到了一滴冰凉的泪水掉落在他的脸上，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却选择沉默，并没有睁开眼睛。他继续装作没有清醒的样子，不知道是想隐藏自己还是不知如何面对为自己伤心不已的姐姐。
“宫主，这。。到底。。”梁姨感觉到漪寒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
漪寒沉默，独自走出寝室。
那个初春的早晨，一夜的血腥与酴釄，终归净土。惊世骇俗的战争一夜间竟又了结局。。拥有庞大势力极尽奢华的雪海之地——魔欲族，冲天的火光焚烧了多少珍品无人能晓，死去的人们又有多少却无以计数。那样一个神话般的地方，那样一个有着最美丽男子的地方从此销声匿迹。也许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可琢磨，曾经一度结盟要好的两个世族，一瞬间变得水火不容，一夜间以一方的永久惨败而告终。
魔欲族长被自己的爱妾毒死在房间里。。这个拥有华丽容颜的男人一生昏晕贪图享受。。魔欲族长殿下端木彧俊重伤不治当场毙命。。族长庶出之子廉赫身首异处尤为凄惨。。漫天的火光映衬的是一地的鲜血酴釄。。
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站在高楼之端，以胜利者的绝霸气势审视万物，没有一丝怜悯，似乎连血液都透着冷漠。
“三殿下，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所有所有的亲人都死了。怎么，高贵自负的三殿下，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嘛？”冷漠的女人，冷漠的话语。
“没有。”颤抖的声音，却没有恐惧，那声音还是那样沉稳而又温雅。残破的衣衫，遍布的血痕，撕裂的肌肤，露骨的伤痕。。俨然如此美丽的男子竟是遭受着没有尽头的折磨。
“好骨气！”
“荷纤宫主，你杀了我所有的亲人，却唯独不杀我，不过就是用来折磨我而已。落为人囚我无力反抗，至于死去的人们我想未必不是好事。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成全。”脱离地面的肢体被悬于高空，血花顺着雪白的衣衫一滴一滴砸在地面。
“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奋力的一掌劈在男子胸口。
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挣扎，没有叫喊。。一切安静的像是不曾存在。。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几乎。”荷纤依旧是冷漠的面孔。
“你死，或者漪寒死。”
“不用选，我死。我一直等，等的就是你这样的话！”惨白的脸色上竟也有了笑容。
“好。。我成全你。。”
“哥，我想我错了。。我想当初如果我答应你也许也就不是今天的结果。哥，如果我答应你。。也许你们就不会死，也许漪寒也不会。。。”绝美的脸庞终究是被泪水覆盖。
“彧羲..彧羲。。彧羲。。”隔日的清晨，美丽的女子最后的期望终究化为乌有。
“寒儿，别哭，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答应我的别忘记，好好活着，这个收好。还有。。帮我照顾幻儿。。”男子一滴泪，诉说着一生最后的语言。
“彧羲！”。。。。
魔欲族从此绝迹世间。。天硕宫独掌狂澜。。
抹不掉的是刻骨的殇。。刻在心底的血。。彧羲，你好傻。你怎么能够相信我师傅的话呢？即使你放弃了自己，可是天不遂人愿。十六年，已经比我预计的多了六年了呢。。
那把玉匕首中的藏书我懂了。。云幻的身世我懂了。。
“宫主！”梁姨的惊呼。
血已经顺着漪寒的嘴角不觉的滑落。
“这可怎么是好啊？”梁姨边抹泪边帮漪寒擦拭。
十六年前，彧羲离去的那个晚上，漪寒重伤，那来自荷纤的重创无药可医。
“我师傅用伤了我来威胁彧羲，想不到结果连她也医治不了我，最终连自己也搭进去了。”漪寒有点嘲笑。
“宫主，小心有人听了去。”梁姨忙四下看看。
“又下雨了呢，记得幻儿小时候最怕下雨打雷了。”漪寒说到。
“幻儿！”漪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姐姐。。冷。。”云幻一个人蜷缩在半山腰的花丛里，一身的伤痕侵了雨水，彻骨的疼痛。雨水打在花瓣上的噼啪，像个无助的孩子。。
“姐姐，是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别有事啊。。”云幻躲起来一个人哭泣，像七岁那年做错了事一样躲在这里哭泣。
“幻儿，快出来，别吓姐姐了！幻儿！”大雨之中，漪寒焦急的泪不停掉落混了雨水，担忧的心浑身发软。
“少主！”天硕宫人仰马翻的找寻重伤出走的云幻。
“幻儿，别吓姐姐了！云幻！云幻！”漪寒甩了众人在身后，淋着雨一步一步的寻觅那孩子的踪迹。
“这么大的雨，少主能去哪？要是上了山就坏了！”梁姨急的直跺脚。
“上山？”漪寒听了急忙赶上去。
七岁的那年，云幻一个人跑到山上玩风筝，结果差点摔段腿，怕姐姐骂他，只是一个人躲在花丛里不肯出来，从那之后只要云幻心里不舒服，他就喜欢跑到花丛去。
“宫主，宫主，小心滑。”梁姨在后面忙找人追过去。
“张护卫，张护卫。”梁姨忙叫了张华羽跟上。
“幻儿，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漪寒顾不得脚下的滑湿，跌跌撞撞向花丛走去。
“姐姐。。姐姐。。”云幻只是哭。。
他醒了之后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是有个宫女在和芷末说话。
“芷末姐姐，你说这么怎么了？宫主那麽疼少主还这么打他。宫主自己平时担心的就休息不好，已经有四五日了吧，日日吐血都有个五六次了。”
“小声点！宫主严令不许让少主知道，你不想活了！”芷末忙轰走了小宫女。
“姐姐吐血？为我嘛？”云幻心惊的不知用什么来形容，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一度认为自己并没有错的很厉害的云幻，突然想逃跑。逃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他的地方。他没有脸面去面对为自己担忧的姐姐。。
“幻儿。。。”漪寒还是像从前一样，从花丛里发现了那个瑟缩的小身影。蜷缩着身体努力想给自己温暖。
“姐姐。。”云幻转过头，看着一身泥泞的漪寒。
“姐姐，姐姐！你别死！你别死啊！求求你了姐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云幻突然抱着漪寒大哭。
“云幻没有爹没有娘，也不知道爹娘是谁？云幻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都有父母，云幻没有！云幻从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我，姐姐！我不要爹娘，我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姐姐，幻儿只要你幻儿只要你！没有你，幻儿就什么都没有了。。幻儿什么都没有。。。”云幻生平第一次说的这样可怜，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终于承认了内心的恐惧。。。他依赖漪寒，依赖这个从小养他疼他的人。。
“幻儿。。”漪寒楞在原地，心好像在一片一片的碎裂。
“宫主，先回去吧，少主还伤着呢。”张华羽打了伞追过来。
“幻儿，跟姐姐回家好嘛？”漪寒捧起那孩子般哀求的惨白小脸。
琉璃宫寝室，云幻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漪寒心疼的看着云幻泡了雨水的伤口又肿了起来。
“姐姐，你别走。”云幻拉着漪寒的手不放，“陪陪幻儿吧。。”
“好~姐姐不走~~”漪寒给小孩子盖好被子，像小时候一样哄着睡觉。
彧羲，你牺牲掉你自己换了我们两个。。不知道我还能陪他多久呢。。幻儿，别怪姐姐，你要学着长大，一定要会保护自己。这样，如果有一天你是一个人了，姐姐就不会太担心吧。。。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落雨纷飞了时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