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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乞颜答答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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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忍着些,会有些疼。”大夫按着她的脚踝慢慢扭动,趁着她不注意“咔”的清脆声将骨头接上。
廿九咬着自己的手臂深深蹙眉,却没有叫出声来。
本能的,她觉得这点小伤还能受到这么大的重视有些过意不去,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哈达草原受伤的时候,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子,军医都无法处理,所以她咬着纱布自己上药自己包扎,因为第二日还要继续作战甚至都不敢对着罗炎说一句疼。
再坚强的女子到底也是女子,每每想要多一些宽慰,却不得不告诉自己要体谅罗炎的难处。
到处是伤残的士兵,她怎能让罗炎在自己身上分心。
所以她习惯性坚持,哪怕刻骨铭心的疼痛,也只是放在心里。
廿五托着腮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吃着桃子,骨骼接上的时候她不自觉得重重咬了一口,听着都那么疼,何况是受着。
她惊奇地看廿九,然后低下头继续吃桃子。
“沈姑娘怎么样了?”林屈逸得知之后立刻赶了过来,被挡在门外。
“我没事。”廿九客气地向门外回了一句。
林屈逸一人站在门口不敢随意进姑娘的房间,但廿九能听见他低声埋怨,“下次不要跟罗炎一起出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廿九暗自伤神,哪里是她要跟罗炎一起出去,分明是上天不长眼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他,若是有人告诉她罗炎的踪迹,大抵他往东她就往西,至少在一切查明之前。
反而是廿五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推开门也不管男女之别将他扯了进来,“不许说他坏话,否则让你尝尝我的刀!”
林屈逸有些惧怕廿五,廿五说话不分场合不看对象,她若举起刀来,指不定这桌上就多了一道酸爽的鲜肉。
他看见廿九半躺在床上,想走得近些,又不敢从廿五手上挣脱出来。隔着几丈远看她悠悠地翻着书,床头的柜子上还有冒着白烟的汤药。
李嗣开一听说沈吟心受了伤就匆匆让人送来各色补药,人参当归鹿茸一样不缺,就差连壮阳的鹿鞭虎鞭一块儿送来了。
果然罗则安一句话无比有效。
“我这里没事,灵州城的布防安排妥善之后林将军还要去城上多走走,乞颜答答定会在这段时间来灵州探虚实,若不能将他们驱逐出城,往后这仗可就难打了。”廿九翻过一面纸,她和乞颜答答的交情算深的,对于他的了解也比较深。换做是她,不攻城并不意味着会让罗炎在灵州呆得安稳,组织些小规模的抢掠是必须的。
罗炎今天还有心情去买红豆糕,接下来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是是是。”林屈逸连连答应却并未放在心上。沈吟心不过一介女流从未涉及过军事,出于爱慕他恭维她,事实上却并不将她当做一回事。
对于战场,他更信赖罗炎。
廿九自然心中清楚,抿嘴含笑,一蹙黛眉柔和到极致,让人不禁想到夜半白月穿过雾霭的冷光和映照潭水的一缕暗香。
在男人看来,再美的花瓶那也是花瓶,赏心悦目地安放着欣赏,却终究不能拿出来碰撞。
廿五重重地拍了他的肩不满,“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罗里吧嗦,我真替罗炎感到悲哀。”她将林屈逸牵至门口,压低嗓音轻声道,“跟你商量个事,麻烦以后来沈吟心面前献殷勤提前知会一声,免得我在一旁瓦亮瓦亮地照耀。你最好快点把她搞定,省得她老去烦罗炎!”
林屈逸应了一声,透过门缝看到廿九依旧平静地端着书,搜肠刮肚想不出能聊得话题,不舍地将要离开。
“林将军!”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单膝及地,因为前方是女子的闺阁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大声报告,“塔尔国大汗亲帅三千骑兵冲到灵州城!”
林屈逸大惊:“哨塔的人呢!为何到了城下才来汇报!”他急急跑去,一闪消失。
廿五也立刻跟上。
廿九放下书掀开被子,活动了下脚腕,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乞颜答答,来得真快!
百步一座哨塔又何妨,乞颜答答手下多的是弓箭手,哨塔卫兵一里开外看见乞颜答答的铁骑燃烟之前,弓箭手足够有时间将他射落。他的玄甲骑兵是整个塔尔国哪怕是大耀国都无法匹及的,原本在马术上,大耀国便差了塔尔国一些。
用这种方法前行,就算失手几次,等到城内得到消息时,乞颜答答也有足够的时间冲进城内。
只不过小三千的骑兵用这法子可行,大三千则藏不住滚滚烟尘。
廿九不知为何很想去见见乞颜答答,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在哈达草原和戈尔高原一呼百应笑傲天下。
这莫名而来的硝烟,若真是为她,她便是苍生之罪。战争是最残酷的艺术,没有之一。
她相信乞颜答答是个守信之人,可她连罗炎都不能告诉的身份,又如何向乞颜答答说明?
廿九走了几步,本想回床上歇着,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乞颜答答既然是为了廿九而来,他定不会放过廿九的前夫罗炎。将廿九的死强加于罗炎的保护不周,罗炎自是敢担当的。罗炎面上冷清,实则内心是个骄傲的人。别的男人来找自己报夫人的仇,传出去是个天大的笑话。
罗炎平日很冷静,一旦遇上廿九的事却冲动莽撞。那晚他血红的眼和暴戾的杀气环绕,怕是一旦受了刺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她本不该担心,毕竟他身边还有林屈逸廿五,可她不得不担心,因为没有人能镇得住他。哪怕只是因为心中有爱,她也无法安然地等待他的消息。
她只能托着自己挪向知州府外。
灵州城的百姓早已习惯了几月来频繁的袭击,所以在乞颜答答的铁骑刚到城门口时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铺子都收了起来,街上只有风吹过凌乱的木架。一切都很整齐,整齐得不像一个遭受袭击的城市。
罗炎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率人赶往城门,只是还未到,便看见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急,乞颜答答已经进了城。
三千人风驰电掣,在守城士兵还没有关上大门的时候一鼓作气冲了进来。
草原的汉子个个精壮勇武,哪怕万箭穿心都能留下一口气冲进敌人的阵营拉上几个垫底。
乞颜答答停住马,和罗炎遥遥相对。
他就是等着罗炎的所有人马到达之后才来,彰显塔尔国近年来的不断发展壮大的实力,藐视他的对手罗炎。
罗炎清冷决绝地看着对面这个精悍的男人,与大耀国天差地别的短发映衬他硬朗的轮廓,每一寸是骨骼和肌肉的结合,他豪气冲天不拘一格,他孔武有力胆识过人,他给了罗炎最大的打击,哪怕当初罗炎以胜之名义,心里也不会忘记那只是因为廿九。
草原遵循丛林法则,乞颜答答不像大耀国的官员那么拘于条理,三千骑兵一到之后便在城内抢夺,罗炎派出去的士兵拦截塔尔士兵,自己则与乞颜答答对峙。
“好久不见,罗国公一如往日。”
罗炎没理会他话中带刺,少了廿九,怎会和往日一般。乞颜答答的眼神尽是怒火,他能看见燃烧的火堆在深色的瞳仁中跳耀,亦能看见满腔的愤怒化作一把利剑刺向他心中。
乞颜答答从来都不避讳他骚扰灵州的原因,无非是告诉他倘若廿九当初留在哈达草原,他能给她更好的照顾。
“你也不差。”罗炎的声音像巨大的滚石从山巅滚落,没有感情,只有碎石四溅枝桠坍塌的爆发,“三千铁骑用来抢掠手无寸铁的百姓,私以为贵国在吞并戈尔高原之后反倒退化了不少。”
“十万兵马却无法保护一个女子,私以为贵国的民风不如我未开化的国民来的高尚。”乞颜答答扬着手中的鞭子,挑衅着罗炎。
“廿九是我妻子,祭奠或是报仇皆有我一人决定,还轮不到贵国大汗千里迢迢赶来秀正义。”
“她也是我的恩人,我曾说与大耀休战却只因为她,你连她的生命都保护不了,谈何报仇?”
乞颜答答的语言很顺溜,全然没有当然生涩的咬字,这些年塔尔国学习大耀国的文化在发展,他从来都没忘记廿九。
塔尔国这几年的发展速度,完全超出了廿九的预计,是脱缰的野马狂奔,早已脱离了驭马人的控制。
乞颜答答三句不离罗炎保护不周,罗炎一度接不上话。他本就不喜多言,乞颜答答揪着他的软处不放。
他知道自己理亏无法反驳乞颜答答。京城本是是非之地,多少人盯着罗家的势力,廿九孤身入侯门挡了别人的道,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比比皆是。
是他太自信,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她,最终落得生死两茫茫。
然而面对乞颜答答,他突然有一种既是自己的家事,别人凭什么对他说三道四的感觉。
“不劳你费心,廿九的事我自由决断,如今你伤我大耀百姓,国仇怎能袖手旁观。既然来了灵州境内,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身后的士兵蜂拥而上围住乞颜答答,个个摩拳擦掌欲大显身手,来到灵州的第二日便能围困乞颜答答,若是抓住他便是升官加爵封妻荫子,多少人几世得不到的荣耀和财富,对于用生命在存活的士兵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乞颜答答仰天大笑,“我想来你挡不住,我想走你拦不住,罗炎,就你这点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的能耐,想杀我?可笑!”
他长啸似鹰隼桀骜,众人只听得撕裂天空的呼啸,如飓风扫过黄沙卷起漩涡,分散在灵州城的铁骑立刻汇聚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