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染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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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父追之不及，回过头看见杨易澜依然一脸无辜的样子，恨恨的把她拉到后面，确信周围没人之后才斥责道：“易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布是从闽南府运来的，庆阳怎么会有？还有你知不知道，闽南就算星夜兼程五天也不可能跑个来回。”
“我知道，”杨易澜轻轻扶杨父坐下：“庆阳只是我随口一说罢了，爹爹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能从本地买到紫云英，何必要跑到千里之外的闽南贩货呢？”
“本地买到紫云英，哪里有？”
“染坊啊，染坊不就是染布的么？我看这布料也没什么稀奇，为什么不到染坊去买？”杨易澜尽可能让自己看着天真无邪一点。
杨父又好气又好笑：“你当染坊什么都能染出来？大部分染坊只染靛青、褚红、姜黄、灰黑等少数几种颜色，这种紫色还加暗纹的染法，是闽南程家的不传之秘。”
“哦！”杨易澜垮下了小脸。
杨父摸着女儿的发髻无奈的说：“所以啊，生意那是那么好做的。你这次可把爹爹害苦了，严管事要是真去庆阳白跑一趟，回来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火呢。”
“嘻嘻，女儿故意那么一说，他要是真信了一个小孩子跑去，那也怨不到爹爹，只能怨他自己贪心。爹爹，女儿听说吴家的染坊很有名，说不定他家能染出别人染不出的颜色呢，咱们就去问问，说不定能成呢？爹爹~~”杨易澜讨好的抱着父亲的胳膊摇晃。
“唉，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杨父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吴家染坊刚下了门板，就看见一老一少等在店外，正是抱着试试看心态的杨父和非要跟来见世面的杨易澜。
店内雅间里，高掌柜捻着紫云英沉吟着：“这种暗纹虽然费些功夫，倒也能做出来，只是这紫色染料，我也只听说南方有茈草，采摘根茎可出紫汁，难道这布是从南方过来的？”
“掌柜的好眼力，正是如此，只是南方过来千里迢迢，路上吃喝嚼用，价钱翻倍都不止，若是咱们本地能染出来，这中间的利可就大了。”
高掌柜摇了摇头：“可惜本地不产茈草，如何染呢？”
“请掌柜的再费些心思，想想别的办法。”
“找不到染料如何染布，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对不住啊，让杨掌柜白跑一趟了。”
“哎，我就知道，不打扰了。易澜，走吧，咱们回家。”杨父叹着气收拾东西，一扭头却发现女儿却没了踪影：“易澜，易澜，你跑哪里了，咱们回家了。”
“爹爹，我在后院呢，这里真好玩，你快来看啊！”
“真是调皮的孩子。”两个大人忙转过屏风去后院，吴家的后院也就是染布的作坊，各色染好的布匹一排排的挂在杆子上晾晒。一阵风吹来，红翻巨浪，绿涌波涛，黄龙滚滚，蔚为壮观。墙角一排大号染缸，杨易澜正扒着缸沿叫道：“爹爹，你快来看啊，好多好多的颜色。”
杨父上前牵了她的手：“走吧，回家了。”
“不嘛，让我再玩一会儿，这么多的颜色。” 杨易澜随手拿起个瓷碗在红色染缸里舀了一下，又迅速的伸到蓝色染缸里舀了一下，惊喜的大叫：“爹爹快看，颜色变了呢。”
“莫胡闹，快放下。”杨父生气的呵斥，不知道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为何在外人面前如此胡闹。
旁边的高掌柜却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待得杨易澜把碗慢吞吞的放回到墙角，他几步抢上去，看着碗底残留的紫色水渍道：“杨掌柜，请等等。或许有办法染出紫云英了。”
“真的？”杨父惊喜的转身，两个大人热烈的商量生意上的事情，杨易澜却悄悄的走开了。
等到层层布幔隔绝了别人的目光，她就褪去了天真无邪的表情，吴家染坊对她来说意味着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去，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要不是为着高掌柜手艺好，她再不愿意踏入这个地方。
不过，或许内心深处也还想回来看看吧，杨易澜顺着青石小径漫无目的的走着，院子里的格局和记忆中的差不多，只不过房屋新些，树木细些，忽然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好熟悉的话音！杨易澜猛然转过身，对上吴靖海询问的目光。
就像一首乐曲在高/潮中哑然而止，又如抖动的琴弦突然崩断，院子里静的连虫鸣声都清晰可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实际上隔着千山万水，沧海桑田。
夏日的阳光斜斜的洒落，杨易澜甚至能辨认出光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胡乱飞舞，她的内心也犹如这些微尘一样杂乱狂躁，她想要尖叫，想要逃跑，两脚却怎么也挪不开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省城考试了么？他为什么要叫住我？我该如何办？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吴靖海静静的等着回答，目光温和无害，在他看来，他只是在自家铺子里叫住了一个背影俏丽的陌生小丫头，可奇怪的是，这小丫头看到自己后的神色十分精彩：愕然，慌乱，薄怒，最后是鄙夷厌弃。他再次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是第一次见她，可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杨易澜抿了抿嘴唇转身就跑。
这反应太奇怪，吴靖海想都没想就跨步追她：“喂，问你话呢？你跑什么？”
杨易澜跑的更加快了，但她毕竟年纪小步子小，吴靖海几步就追上了她，在快到前厅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说话？”
杨易澜回头使劲一甩，把没有防备的吴靖海推了出去：“滚开，男女授受不亲！”转身气呼呼的踏入了前厅。
吴靖海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他当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若是杨易澜回答他，他也不至于追着一个女孩子拉扯，可是这个女孩子实在太奇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家的院子里，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快步跑开，好像他是什么恶人一样。
他想了想还是追进前厅，却看见女孩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已经跨出门口，他气急败坏的问旁边的高掌柜：“高成，她是谁？”
高掌柜还沉浸在如染出紫云英的盘算中，听到少东家问一愣：“啊，少东家，你说谁？”
吴靖海朝门外上车的父女一指。
“哦，他们啊，是城南的兴荣绸缎庄的杨掌柜，想让我们染几匹布。”
“我问的是那个女娃娃，她刚才一径都走到刻板间了，你知不知道？”
“哦，那是杨掌柜的女儿，小孩子嘛，看什么都新鲜，大约不知不觉走的深了些。”
“女儿，叫什么名字？这姓杨的怎么带个女儿出来谈生意。”
“这谁知道呢。”高成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商人家的孩子不像官宦人家那么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藏闺中，大约是孩子想出来玩，杨掌柜顺便带上了吧，不过看少东家的怒气，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少东家，刚才忙生意疏忽了，下次我注意？”
吴靖海只觉得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女孩为什么一脸古怪的看着我，为什么对我不理不睬，为什么一见我就跑。他原以为是新来的下人，还打算好好训她一顿，谁知道却是别人家的女儿，就这么走了。
马车上，杨易澜靠在杨父怀中：“爹爹，事情谈成了么？”
“有七八分把握。约好三天后来看样。”
“太好了，爹爹，我聪明吧。”杨易澜骄傲的扬起小脸：“嘿嘿，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们五天后真的拿不出紫云英，你也可以说是我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若是我们真的拿出来了，那岂不是又有面子又有银子。”
杨父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就你聪明，那你有没有想到，严管事被你骗的去庆阳跑了一圈，回来会不会恼羞成怒，怨怪我们？”
“哼，他不敢！”杨易澜一本正经的说：“他不过是个奴才，再恼又能怎样。后面还有严夫人急等着要货呢，他怎么敢耍威风？到时候爹爹赔个礼道个歉，说个小女无知，再拿出紫云英来，他也只能乖乖咽下这口气。说不定暗地里还要佩服爹爹好手段，不敢再动歪脑筋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染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