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反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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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和黄家几乎是前后脚来提亲的，不同的是，吴家为显郑重，是吴靖海的娘亲自带着他来的，不仅备齐了八样礼物，连庚帖都带来了，就等着杨家一句话。而黄家，只是派了一个媒婆。
黄夫人大约觉得，即使嫁给她的记名嫡子，杨家也是高攀了的。
彼时杨易澜还在床上养伤，杨易宛像旋风一样冲进屋来，脸胀的通红，一进屋就大呼小叫：“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好姐姐，平日里装的端庄守礼，撺掇着爹把我们都关在家里。你倒是日日出门，原来是给自己寻夫婿去了。”
她这疯魔的样子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夏露忙说：“二小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大小姐还病着呢，你……”
话未说完便被易宛劈手推到了一边：“我说的什么话她自己知道，还在这儿装端方娴淑呢，外面两家人争着要娶你，你可得意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自己劈成两半？还是想东食西宿？”
她进来的时候杨易澜就猜到了十之八/九，不过顾着她年纪小，不愿与她一般见识，没想到她益发没有遮掩，连东食西宿这样的混账话都说出来了。当即便沉了脸：“易宛，你即知家里有外人在，就该说话小心些。纵然你自己不要名声，我们杨家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杨易宛被她少有的严肃吓的怔了一下，但一想到她就要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牵挂的克炆哥哥，便什么也顾不了，越发大声的嚷嚷：“你还有脸和我说名声，我倒不知道是谁坏了杨家的名声？我总没有被人大半夜的送回来，你既然和吴家那小子好，为什么又去勾引克炆哥哥？你就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贱/人！”她越想越生气，抬腿踢翻了一个圆凳，咕噜噜的满屋子乱滚。
“住嘴！”屋外传来杨父的怒吼：“来人哪，送二小姐到后面祖宗牌位前跪着，让她好好清醒一下。”
“老爷！”跟来的胡氏抢先一个箭步上前护住了吓楞了的女儿，“老爷，不过是两姐妹拌嘴，做什么只罚宛儿一个，还要罚得这般重？”
杨父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还护着她，难道她刚才的混账话你没听到么？”
“老爷指的那一句？”
“你？咳咳~~”杨父被噎的险些背过气去，却一句也无法分辨。那晚杨易澜被吴靖海送回来，全家都看到了的。这亦让他怒不可遏，只不过看到杨易澜高烧不醒，没有当时发作。
几天来他一直想找杨易澜问个清楚，无奈女儿一直卧病在床，让他不忍责问。之后吴靖海荐了陆夫人来救了易澜的命，他心中的怒气便消散了几分，等吴家人来提亲的时候，他见吴家礼数隆重，知道看重自己的女儿，这气就又少了几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没有立即答允。
就在这时候，居然来了一个媒婆给黄家二公子提亲，求的也是自己的大女儿。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吴家和自己一样算是商人，而且生意还远不如自己做得好，黄家可是名符其实的官宦人家，虽然风评不太好，那也是高门大户，愿意嫁入他家的姑娘绕襄阳城三圈也只多不少。他本就觉得吴家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更是有意弃吴选黄。
只是还要来问问女儿，没想到人还没进屋子，就听到里面姐妹反目，闹得不可开交。
眼见易宛还躲在母亲身后哭哭啼啼，他所有的怒火都化为大吼：“你还有脸哭？”
易宛还未答言，胡氏抢先顿足大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你还哭什么，怪就怪娘把你教的太老实了，你要是学上大小姐一丝的本事，也不会落到这地步哇！！”
“你看看你姐多能干，讨得了你爹的欢心，投的上黄夫人的眼缘，就算被外男送回来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半分错，你不过家里高声说了两句话，你爹就要把你往死里治啊。我的儿，一般都是杨家的女儿，为啥差这么大啊！”
胡氏这么撒泼是有原因的，自从去年来，她就明显觉得这个继女儿不太一样了，她明面上柔顺懂事让人挑不出错处，但内里精明强干，遇事从不吃亏，几次明里暗里的对上，她都没讨的好去。
她原以为她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纵然聪明早慧一些，自己不照拂，难道她还能翻起什么大浪。可如今眼看着她就飞上高枝变凤凰，嫁入襄阳城最大的高门黄家，夫婿还是自己女儿日夜想念的人，她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杨易澜冷眼看她哭闹，这样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话上辈子就听了不少，不过那时的她还不懂得该如何应对。但这一世的她已经不一样了，历经世情冷暖之后，她早已明白一味掐尖逞强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而一味的老实忍让只会让别人认为你软弱可欺，能屈能伸的人才能在这后宅里活的长久。
眼见爹爹被继母气的说不出来话，她扶着夏露支撑着下床跪倒：“母亲莫要哭坏了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需母亲指教。”
见她示弱胡氏便不好再闹下去，觑了觑杨父的脸色扶起她来：“其实呢，倒是件好事，你年岁也不小了，恰巧吴家和黄家都来咱家提亲，有意于你。你爹爹的意思是，问问你相中哪一家？”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女儿不敢多言。”
“话是这样说，但到底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哪能不问你一声。吴公子就是那晚送你回来的人，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黄公子嘛，你常去黄府，知道的只怕比我这当娘的还多。你倒是说说，你心里中意哪一个？”
杨易澜容色平静：“母亲这话差了，易澜虽去过黄家两三次，但都是在宝华姐姐处，连她的闺房也未出一步，实不知道黄公子是何人，如何说起？”
“黄公子就是给我折花的克炆哥哥，你敢说你没见过！”易宛忍不住插话，“你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迷住了他，为什么他指明要娶你？”
“妹妹口口声声说我迷住了他，有何根据？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是黄家来提亲，那也是黄家看得起我们杨家，这和我跟他又有什么干系？”
杨易宛跺着脚：“若是看上我们家，为什么定要娶你不娶我？”
此话一出她亦知道不对，忙低头掩口，杨父的目光如电般看过来，胡氏忙搂了女儿在怀里作势打了一下：“又说胡话！”
杨易澜却已习惯了她的莽撞，还很好心的回答道：“大约，黄家觉得长幼有序，不好越过我这个未嫁的姐姐直接娶你吧。”
杨父再也看不下去，冷冷的看着胡氏喝道：“带她出去！”
待易宛母女走后，杨父看着垂首不语的大女儿无奈的说：“易澜啊，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给爹爹说说。”
“易澜听爹爹的。”绕来绕去还是这么一句。
“唉，你可要急死你爹爹咯。”杨父捋着胡子叹息：“你娘走得早，身后就留下你一个人，这些年你心里的苦楚爹爹都知道。爹爹惟愿你得一个好夫婿，下半辈子平安喜乐，享儿孙福，也准折了这些年的坎坷。”
一句话触动了易澜前世的伤痛，那眼泪便如滚珠一样止不住：“爹爹，有爹爹在，女儿不苦！”
“不哭不哭，好孩子，爹知道你最懂事。爹爹到底不能陪你一辈子啊，你终归要嫁出去的，这吴靖海人好，黄公子那边家世好，爹爹都是中意的，只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女儿，女儿，”易澜哽咽了许久才低声说：“黄家惯于仗势欺人，我们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不会引来祸事么？”
看到大女儿如此体贴懂事，遇事首先为家里着想，杨父的气才顺了些，觉得自己家的教育也不是全然失败，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那就是说你还是中意吴家那小子咯，唉，也好，至少他们家不敢给你气受，以后爹爹也可常去看你。黄家那高门大户的，若是欺负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办。至于其他的你不必担心，黄同知正筹谋回调京城，在这档口，想来黄家也会收敛点。”
有这事？那就好，易澜用低如蚁鸣的声音说：“吴公子有恩于我，易澜心中很是感念。还望爹爹成全。”
“这样啊，爹爹明白了。你好生养着吧，万事有爹爹在哪，定会如了你的意。你妹妹被母亲惯坏了，你莫和她一般见识。”
易澜点点头：“爹爹，亲事虽可定下，但女儿想，可否待那吴公子中举后再成亲？”
“呃~~，这……”杨父有些诧异，要说也有人家如此行事的，“只是，下一次秋闱可是两年后啊！”
“两年也不算长，女儿还想多陪陪爹爹呢，若是出嫁了，再见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也是，那我就和吴家说说。读书人应以学业为重，想来他们也会答应的。”
等一屋子人都走了，杨易澜才半倚在枕头上喘口气。丫头们忙着收拾屋里的狼藉，春芽心疼的说：“小姐，老爷上回给的浮纹美人绘粉花瓶被碰坏了。”
“知道了。让人拿出去看看能不能补一下。”
春芽还待再说，夏露轻轻扯着她退下了，明明是喜事，但小姐眼底的悲伤却是那么的清晰，看着就让人心伤。
人都走完了，杨易澜靠在个织金如意纹厚棉靠枕上静静的听西洋钟滴答滴答的走字声。易宛这样喜怒都挂在脸上的人，杨易澜还真不放在心上，她担心的是黄家，准确的说是怕黄克炆的报复。燕云阁里他暴露了那么多，当是算着亲事十拿九稳，如今自己脱钩而去，还不知道他要多忌恨呢。
表哥，看来今生我们是有缘无分了，她闭上眼睛仰起头试图把泪水逼回去，我不能让黄家盯上你，盯上孟家。
吴靖海，你也莫怪我用你挡灾，这都是你自己求来的，想成亲，等你先过了黄家这一关再说吧。
杨易澜定定的望着地上一点点西移的日影，果然人还是算不过老天么？兜兜转转，忙活了一大场仍要答应吴家的亲事？难道这就是我的命？难道之后的那些悲剧也无法避免么，那老天为什么还要自己重活一次？一片乌云飘来，眨眼间便将日光遮了个严实，连你也欺负我！杨易澜愤然起身待要点灯，却发现不过一忽之间，日头又露出来了，依旧是满室光亮。
再说杨父从女儿房中出来，怒气冲冲的就来找胡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敬长姐，口出秽言，为了一个外男罔顾亲情，益发连礼义廉耻一并不要了。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老爷，”胡氏一脸的委屈哀怨，连串的泪珠儿顺腮直流：“我嫁过来这些年，生儿育女，操持家事，起早贪黑，自问一颗心为了杨家都操碎了，大姐姐留下澜儿，我对她比自己的孩子还精心，衣裳钗环教养女工无一样不用心，我图的是什么啊，无非是图个家里兴旺姐妹和顺，你如今一句话不要宛儿，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么？”
她扯着杨父的袖子哀哀啼啼：“今日易宛行事虽有不该，但情有可原啊。她一个小小姑娘，藏不住心事，眼见姐姐得了这么好的亲事，自己的事情却没人过问，心里难免不高兴。老爷想想，其实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到底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你要是当她还是你的女儿，也该多少顾念她一点才是。”
杨父果然神色松动了些：“我那里是不顾念她，这不是想着她还小着么，她要是有易澜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不待见她，刚才易澜和我说，虽不想嫁入黄家但又怕给家里惹祸，你看她想的多周全，宛儿能比得上么？”
胡氏没料到易澜竟然不选黄家，一时愣住：“那是，那是，大姑娘一直是弟妹的榜样。那，老爷，你待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依着易澜的意思呗。”
胡氏讪笑：“那是当然，我们又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要靠女儿求荣华富贵。吴家和咱们门当户对，吴家小子又对大姑娘情深意切，大姑娘嫁过去后也可舒心些。”
“是啊，澜儿没福，她娘去的早，若是嫁的不好，百年之后，我都没脸见她娘啊。”
“老爷说的哪里话，大姐姐仁厚，一生积德无数，自会庇佑子孙。大姑娘兰心慧质，一看就是个有福的，怎么会过得不好？”胡氏说好话的同时脑子急转，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老爷，那个，不过澜儿说的也有道理，黄家是什么人家啊，在襄阳这些年，向来说一不二，咱们若真是一口回绝了他们，只怕不太稳妥吧。”
“你待如何？”
“我是想，既然黄家看得上咱家，那与咱们也是天大的福气，大姑娘不愿去，这不还有二姑娘么，易宛容色不逊于其姐，要不……”
“就她那毛毛糙糙的性子，黄家能看得上她？”
“老爷看你说的，各花入各眼，保不定黄公子就喜欢宛儿这样活泼率直的呢。你没听她说，那日黄公子还给她折花呢。”
“这行么？听那媒婆说，黄夫人指名道姓要的可是澜儿。”
“嗨，这不是大姑娘已经有了人家么。罢了，你若是怕没脸，我亲自去黄府一趟，给黄夫人好好说说，要是成了，既全了两个小儿女的心愿，咱们也不算得罪了黄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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