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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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嫁妆？前些日子不是还和爹爹说不想嫁么，怎么忽然想起要嫁妆？”杨父乐呵呵的看着女儿忽闪着月牙样的大眼睛，一说话还露出两颗虎牙，益发觉得她一本正经起来很可爱。
只有在杨父面前，杨易澜才是真正的无所顾忌，被父亲取笑了的她脸腾的红了，扭着老爹的衣袖不依道：“女儿也想做生意，只是没有本钱，爹爹只管说给不给吧，爹爹不会这么小气，还是压根就没给女儿备嫁妆呢？”
“怎么会，”杨父刮着她的小鼻子：“只是你一个女孩家如何做生意？你能出门办货还是能在店里招呼？”
杨易澜骄傲的仰起头：“所以我只负责出钱出主意啊，具体的事情伙计们办，我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就像唱戏的说的那个什么：垂帘听政。”
“咳咳，”杨父几乎笑岔了气：“要是做生意就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天下就没有饿死鬼了。你知不知道照看一处生意多么劳心劳力，从睁眼忙道天黑，晚上睡着了也放不下心，若是遇上市面不稳，那更是血本无归都有可能。”
杨易澜皱着小脸：“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无非低买高卖罢了。”
杨父被女儿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对，对，就是低买高卖！可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低？什么时候是高？什么时候该买？什么时候该卖？上年里蜀锦两个月里突然翻了三倍的价，多少商贾心疼后悔卖早了，又千方百计高价买回来，想着还能赚呢，岂知一夜之间价格就低的连原来的一成都不到，那些囤货的商家全砸在手里，有的至今还没卖完呢，就算那些出清的也损失十之七八。你可知道这里面的利害？”
杨易澜撇撇嘴：“这有什么难的，明显有人在做庄，我们力量弱的时候只要跟紧庄，不贪心，等我们实力雄厚了自己也可以做庄！”
杨父真的有点惊诧了：“你这话是那学来的？你怎么知道有人做庄？”
杨易澜心想这是常家严家惯用的手法，上一辈子吴靖海吃的就是这个亏，我哪有不知道的，她眨眨眼睛：“反正我就知道，我多聪明啊，爹爹，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就依了女儿吧。”
杨父叹了口气：“澜儿，不是为父不答应你，你想的太简单了，掌柜的要看账，查货，巡铺，督导伙计勤勉干活，还要应酬联系那些大户，要应付不时上门的骗子和地痞无赖，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做得来？听爹的话，做姑娘是女子最轻松幸福的时候，嫁了人后就不自由了，为父啊，就希望你过几年快快乐舒舒心心的日子。”
杨易澜抽了抽鼻子：“女儿都知道，可女儿也有自己的想法，爹爹~~”她正要再求，外面有人报：“表少爷来了。”
“表哥来了。”杨易澜心里一阵喜欢，杨父也很高兴，连说快请。
怀着一点小心思和窃喜，杨易澜缩在一边安静的装不存在。月余不见，孟玉宽瘦了，黑了，少了些锐气张扬，多了份深沉稳重。虽然知道他落第是必然的，三年后定能一举得中，但看到表哥现在的样子，杨易澜也是心里酸酸的，盘算着怎样才能逗他笑一笑。
“给姑父请安。家母做了一些腌胡瓜，请姑父尝尝。”
“好好好，这腌菜你姑姑最喜欢吃。那时候啊，每年你母亲都会送来很多……”杨父摩挲着装腌菜的瓷罐怅然若失：“一转眼你们都大了，来，给姑父讲讲秋闱之事。”
“小侄惭愧，名落孙山。竟是入宝山而空手回，白去走了一遭。”
“可是考官判卷不公？”
孟玉宽沉吟着：“这倒不是，还是小侄技不如人。此次主考乃是名扬四海的陶大人，判卷极公正的，我等都敬服。小侄入场之前还听到个故事。说有考生得知主考官祖籍直隶，便打趣说北地之人呆板，只会出些‘君子未有不如此’之类中规中矩的熟题。进场后打开卷子一看，果然题目就是‘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意于天下者。’”
“试题泄漏了？”
“那倒不是，随后的第二场，第三场仍是这个考题。”
三场卷子同一道题，杨易澜偷偷暗笑，江南学子自视甚高恃才傲物的习气颇重，这陶大人只怕听到了学子们的揶揄，故意出此难题呢。
“一道题目要求做三篇文章，头一场我还能运笔如飞，第二场便要苦思冥想，第三场时便是搜肠刮肚也难凑出一篇文章，才知道了陶大人的厉害，倒比那冷僻的题更难。估计大家都是这想法，不少人自考场出来后便聚在陶大人住的府院外喧哗，那陶大人似乎早有准备，让家人贴了三篇他做的文章出来，小侄也挤在众人中看了，果然篇篇立意新颖，气象万千，一题三解，全然不同，令人敬服。”
杨父哈哈大笑：“如此你们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依我说，此次落第也非坏事，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着呢。正好借此机会潜心苦读，修身养性，待三年后一展雄才。”
孟玉宽欠身：“小侄也是此意，久闻平潭的白鹿书院学风醇厚盛名在外，讲学授课的俱是当世共认的大儒，慕道求学的学子近千人，更有隐退的前科状元文渊阁大学士刘大人亲自主持书院，我已与父母议定，愿去白鹿书院游学两载，开阔视野，增长见闻，不日就要出发。故来正是向姑父辞行。”
杨易澜听到这一茬只觉得懵了，她还计划着今后多去舅舅家和表哥培养感情呢，这就，走了？
“好好好，可比你那顽劣的表弟懂事多了，读书的事情姑父不懂，但老话还是知道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该如此。易澜，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玉宽带上算做路费。”
孟玉宽慌忙推辞，两手乱摆：“盘缠家中早就备好了的，姑父这几年对我们家已是颇多照顾，这钱万万不能收。”
“路费备好了，还有食宿呢，笔墨花费呢，出门在外，不带银子怎么行？”
“这个也尽备足了，书院里花费一切俭省，听说朝廷还有补贴，请姑父放心。”
两人一个硬给一个死推，杨易澜早就溜出去支了银票交到杨父手里，又眼泪汪汪的拉着表哥：“表哥你就收下吧，要不爹爹不会放你出这门的。你要是真过意不去，等你做大官后加倍还给我们也行。”
两人都被她的顽皮话逗乐了，孟玉宽只好千恩万谢的收了银子，杨父又留他吃了饭，席间自然免不了触景生情对易富训诫一番。
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没露，表哥就要出远门，而且一去两年。杨易澜心里忧喜交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连夜起来做了针线，第三天又去了舅舅家。
舅舅对她自然是热情招待，一家子围着她嘘寒问暖，杨易澜好不容易找了空钻到孟玉宽的房间，扭扭捏捏的将个青布包袱往他手里一塞：“我做的鞋子，给你路上替换。”
她在孟玉宽眼里只是个黄毛丫头，更兼杨孟两家亲厚，孟玉宽看杨易澜就如亲妹妹一样，想也不想就收下了：“多谢表妹，母亲早就亲手给我做了衣衫鞋袜，蝶儿也做了两双鞋子，现下加上你的，我两三年都不怕没鞋穿了。”
杨易澜嗔道：“她们是她们的，我的是我的，我的和她们的不一样呢。”
孟玉宽爽朗的大笑：“那是，早就听说小表妹的扎花刺绣都是第一流的。这鞋子我可要好好收着，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只怕羡慕不已，要是因羡生妒，趁我不注意偷走了，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杨易澜脸更红了：“尽瞎说，哪有那么好，不过是平常的鞋子。但你要是真丢了，我可不依。”她并没有说自己在鞋子间夹了一支并蒂莲花的金钗，也算聊表一点小儿女的心意。
“表哥，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白鹿书院藏书众多，精英云集，可学的东西多着呢，两年只怕都学不完，并不算久。”
可是我要等好久，杨易澜郁闷的计算着时间，两年后我十五，嗯，应该还来的及。
“表哥，你过年回来么？”
“只怕回不了。”
“那舅舅舅母岂不是很思念。”
“不是还有蝶儿和阔儿在么，我也不过去一两年，他们都明白的。”
他们是还有表姐表弟，可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啊，杨易澜默默的抱怨。
“舅舅舅母最和善不过了，每次我来这里，都不想回家了。”
“易澜，是不是继母对你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总归不是亲生的……”
“那就在这儿住几天，只要你不嫌我们家房子逼仄。你可以和蝶儿一张床，她正求之不得有人和她说话呢。”
“你们背后编排我什么呢？”孟玉蝶掀帘子进来：“开饭了，到处找不到你们，原来躲着这里说悄悄话。”
孟玉蝶只是无心之语，杨易澜却脸红的发烫，连忙背过身去，生怕给人看见。
孟玉宽笑骂道：“胡说什么呢，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这么口无遮拦。”
“啊，表姐要嫁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哈哈大笑：“这不就知道了么。放心吧，摆酒那天忘不了你。”
杨易澜方想起自己还是个小丫头，这种大事怎么会给自己说，不由的嘟起嘴：“干嘛那么急啊！”
孟玉蝶夹了夹她的鼻子：“还想着我留下和你玩是不是？”
“不是了，”杨易澜心中发急，她其实很想说为什么不等三年后表哥中了举再议亲，中了举便可以参加会试，按品授官，这举人之妹和秀才之妹差别大了去了，可是这种未卜先知的事情她如何敢出口，只急的涨红了脸。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饭菜都凉了也不来。”舅母也找过来了，打断了他们的话头。
吃饭的时候杨易澜仍悻悻不已，为自己的表姐不值，但看舅舅一家子都喜笑颜开的样子，显然是对这门亲事十分中意，她也只能歇了念头，想来舅舅舅母这样的人，定不会委屈了自己的独生女儿。再偷眼看表姐面如桃花的样子，说不定已经偷偷瞧过了未来的姐夫吧，亲爹亲娘就是好，易宛易宁也都是无忧无虑的，如此无需多想简单温馨的日子，自己只怕永远过不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谋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