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小师叔的小师叔》孤光与清辉

74、决战

　　当天河等人带着水灵珠赶到月牙村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人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全部离开了。紫英看着当初云舒留下阵法的残迹，灵力流淌过，那些残存的阵纹如同流沙一般就此散去。
　　下意识地，紫英伸手去握，却什么都没有握住。

　　“妖界看不见了……梦璃她……真的走了……”天河还在痴望着妖界飞走的方向，梦见樽幻化而出的梦璃沉默地站在一边。菱纱有些不忍，“天河，你别难过了……”
　　“以前在山上一切都很自在，爹对生死离别也看得很淡……”天河的声音变得很低，“但我现在不一样了，也许这就是伤心吧……”
　　“天河……”菱纱唤了他一声，“……至少，还有另一个“梦璃”陪着我们，就算……她也只是一场梦…………如果……如果在琼华派和幻瞑界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也能像做梦一样，醒来之后发觉全是假的，那该有多好……“

　　“人生已如枕梁一梦，我们所以为的‘幻境’，说不定仅是梦中之梦，生死则是一场更大的梦。”
　　庄生化蝶，梦与朝夕。何时一朝醒来，所有人都在？人生七苦，最苦者也不过生离死别而已。
　　“紫英……？”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宗炼师公说过的话，历经这么多事，我才明白其中的那种无奈……”
　　“你们……我不懂，人活着，还分什么真的假的？梦璃走了，我心里难过，一定是真的，怎么会有假？”其实天河他心境澄明纯良，并没有菱纱担心的那么沮丧，“还有接下来要去做的很多事……如果这些都是梦，干嘛还要做？”
　　菱纱楞楞看了他一会儿，忽尔一笑，“天河你啊，一点都没变，总会说出些让人吓一跳的话。”
　　“有吗？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啊。”
　　“天河说得对，”紫英点头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一直耽于感伤……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去阻止玄霄，我想有必要去昆仑山下一趟。双剑力量强大，我担心会危机无辜之人。”
　　“嗯，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

　　昆仑山下的播仙镇早已变得冷清不堪，原先的繁华模样早已不见。意外地，紫英他们竟在此处遇到了夙汐怀朔几个。原来，那日，夙汐脱离琼华，便隐约担心会出事。就日日在此守候，果然有一天，大地轰鸣、河水沸腾，天空也变得暗沉沉。等到一切平息下来，绿洲的水已经浑浊。
　　大地的震动停了之后，昆仑山上就出现了一座浮着的山峰。慢慢往上升，现在飞得太高，已经看不见了。
　　幸而夙汐也算准备妥当，百姓中并无人受伤。可住在此处的老人都言这乃不详之兆，水源会很快的枯竭，镇中的百姓也四处逃难去了。

　　“紫英师叔，小师祖说你和她会一起来找我们，为什么你来了，她却没有来！”璇玑这几日早被吓坏了，可是当她发现云舒根本没有随紫英出现时，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听得夙汐怀朔将前些日子的事分细说了，紫英的脸色便愈发难看。怀朔见状，忙拉住璇玑安慰，让她不要打扰紫英思考。

　　“璇玑呀，云舒她……她有点事情耽搁了，我们现在就去把她带回来！”菱纱见状，忙安慰道。天河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也连连点头。
　　“真的么？”
　　“真的！”菱纱举手做起誓状，“我们发誓！”

　　“……我们走吧”
　　沉默不过一瞬，紫英抽出匣中宝剑，朝几位同门一拱手，便御剑而起，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天河与菱纱也马上跟了上去。

　　“……天啊……琼华派……琼华派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昔日温暖如春的琼华此时楼宇倒塌，冰雪覆盖。看起来荒芜颓废，犹如一座死城一般。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如今变成这副模样，紫英心中顿时怒火滔天！

　　“什么人？！胆敢闯入！”
　　这荒凉城中，竟还有人。紫英定睛一看，却是平日不过淡交的师兄——虚凉。那人见到紫英，立时亮出兵器，冷笑道：“慕容紫英……？！！你这叛徒！居然还敢回来！”

　　“虚凉师兄，告诉我，云舒他们在哪儿！”
　　“放肆！还敢质问于我！清修静地，岂容你这叛徒任意来去！”
　　“清修静地？”紫英双眉凝肃，一身冷意比这冰雪还要寒冷，“……师兄，琼华派数百年基业已几近全毁，昔日清修之所，今日变成一座冰封死城，你身为琼华弟子，竟可视而不见！”

　　“慕容紫英，你自甘堕落，与妖为伍！根本是师门之耻！有何资格在此胡言乱语！”虚凉自然听不进去这些话，现在留在琼华的人大多被心中欲念控制，哪还有清修弟子的模样？

　　“琼华派脱离山体，虽然不再受地灵之气庇护、四时如春，但却有双剑灵气支撑，飞往昆仑天光处！用不了多时，本派弟子皆可白日飞升，乃是否极泰来、先破后立！容不得你在此大放厥词！”
　　“好一个否极泰来、先破后立！”紫英怒极反笑，杀怒之意凝成一柄锋利的剑，“琼华派升起引发大地震动、昆仑山河水污浊，祸及山下百姓，如此为之，也是否极泰来、先破后立？”
　　“既要成仙入圣，此等取舍何足挂齿！”
　　“求仙问道亦是为了兼济天下，假如行事与此相违，岂不早已背离修道的初衷？！不是入邪却又是什么？”
　　“门派叛徒，人人得而诛之！连同你们一起，我今日便要替掌门清理门户！”

　　紫英一身修为比之从前更加出众，虚凉根本不是紫英的对手，念及同门之情，紫英并不想和他动手，“你我动手，毫无意义。我只要见云舒，他们在哪里？”
　　“住口！不必多说，拔你的剑！”
　　却不想，这样的态度反倒激怒了虚凉。他拔起兵器，就朝三人攻来。紫英眉一皱，挡开其之攻击，再一转身，已将他打晕在地上。

　　“……紫英……这个人……”
　　“……无妨，我下手留有分寸，他的伤并无大碍。但他的心性，却与走火入魔无异……如今会留在琼华派中的，只怕都是这样的人了……”
　　逆天而行，终将有谴。
　　毁了的房屋可以再建，断了的桥可以再搭，绿洲的住民可以迁徙，可变了的人心又如何能回到以往。
　　“……青阳长老说得不错，琼华派乃是一错再错，自取灭亡……”
　　“……走吧，我们再去找其他人，问出玄霄和夙瑶在哪里，”天河说。
　　“……不必了。如今门派中的弟子只存飞升之念，再无他想，问了也不可能有结果，只会引来争端。”
　　“那要怎么办？”
　　“我们直往卷云台去看看。”
　　在卷云台上仍有一处秘台，平日并不可见，乃是当年宿主二人一同使用双剑秘法的地方。云舒与紫英坦白当年之事时，曾提到一二分，紫英猜测双剑就在那里。
　　“好！那现在就去卷云台！”

　　、

　　卷云台处布有结界，不待天河动作，紫英已经一件劈碎了当前屏障。结界破碎，立马惊动了里面的人。
　　“何人如此大胆！不是吩咐过，任何弟子不可闯入卷云台？！”夙瑶大怒，又见是紫英三人，她冷笑道：“慕容紫英？！——哼，仍不死心，想夺走望舒剑吗？”

　　紫英没有理会她，来到卷云台后，紫英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云舒身上。云舒一人站在角落里，身影清冷落寞，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紫英几人来了，她也没有转身。
　　云舒与紫英从小一起长大，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不过是一眼，紫英便觉云舒的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种寒冷孤寂，近乎到无声的哀绝。

　　另一边，玄霄见到天河出现也是有些意外——

　　“玄霄，我来这里，是劝你放弃飞升。”
　　“……我未听错吧？此等梦话，今日说来未免大煞风景。”
　　“我是说真的……你用双剑飞升，只会害人害己……不为别人，就算为你自己，也不该继续下去！”
　　“这么想要回望舒剑吗？借口拙劣之至！”

　　“不是借口！——”
　　“双剑飞升之法，经年而累，不须他人指摘。”
　　“我不知道琼华派造出双剑是对是错，我只知道……你现在满身杀气，根本已经走火入魔，这个样子，不可能飞升成仙的！”
　　“无稽之谈！我今日之力，远胜往昔，何来走火入魔！”

　　“掌门！弟子始终不明，您执掌琼华多年，所有行事向来以门派为重，如今之势，楼宇冰封，河水污浊，分明不是正道所趋，掌门为何还要执意飞升？！”
　　闻得此言，夙瑶静默，竟不得答语。
　　“掌门——！”见夙瑶不答，紫英不由提高了声音。

　　“……三代铸剑，一朝乃成，琼华派多年夙愿，传于我手中，岂能轻言放弃？”良久，夙瑶才吐出心中深言，“与玄霄一同使用双剑，乃是我自己决定，飞升成与不成，皆看天意，我也只有顺势而为！”
　　“若是不成，琼华派就此自毁，又该如何？！”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此时放弃，更是一无所得！”
　　“……掌门……请您三思而后行，弟子觉得纵然琼华派为求飞升，已付出太大代价，但是当断则断，不然后果只会不堪设想！”紫英上前一步，又再劝道：“师叔分明心性成狂！掌门！仙神之界岂能容忍如此心魔深重之人飞升成仙？！”

　　“哈哈哈！心性成狂、心魔深种！说得好！”闻言，玄霄放声大笑，“我一生清心修道，竟有半生被人视为颠狂！若不做尽狂事，岂非名难副实！！”
　　只见一道红光闪过，立时没入紫英胸口。这等威力之下，紫英受伤，跪倒在一边强撑着。

　　“紫英！你怎么样？！”
　　“……没事，我撑得住……”紫英勉强答道，他看向云舒。可是云舒依旧背对着他们，一点反应也无。他心中一滞，伤口疼地愈发厉害。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已经是无话可说，天河终于放弃了最后劝服玄霄的念头。他闭了闭眼，一瞬迷茫之后，又变成了十分的清明。

　　“玄霄——
　　直到现在，我还是忘不了曾经喊你一声‘大哥’，你教我很多东西。没有你的话，天河一定不是现在的天河……如果眼下还有其他办法，就算千难万难，就算要杀了我自己，我都会去做，也不会拿剑对着你！”
　　“可笑！说不再做兄弟的人是你！说顾念旧情的人也是你！如兄如弟，如师如父，又能怎样？！为了别人一样和我作对！”
　　“你不肯放弃飞升……至少我还要救菱纱、救其他人。”
　　“哼！当真恩深义重，令人动容！”

　　玄霄的杀气已经实话，恐怖的威压排山倒海一般。天河从未想过，他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还等什么！一起上吧！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十九年前我便遇过了！”

　　天河自然不惧，挥剑傲身而立，竟将那杀气逼了下去。

　　“好小子！真不简单，原来你也不弱！”见状，玄霄不由赞了一声，“云、天、河！你实在令我惊讶！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动手吧！”

　　天河的天资惊人，早已是今非昔比。当初在禁地，玄霄授他凝冰诀，如今，他竟修炼出能与凝冰诀融合一气的灼烈阳气！
　　四人相战，灵力碰撞之时激起的力量，引得风起云涌。夙瑶在一旁看得惊心不已，几次想出手，都被玄霄压断。只有云舒，不关己事一般，只是这么看着。

　　或许是真的看重天河，玄霄并未下狠手，不过躲让而已。天河心意坚决，出手毫不留情。又一轮过手，玄霄被刺中一剑。他恼怒之下，羲和剑出炎阳，天河被震出老远——

　　“……天河，我不忍下手，你却招招毫无容情！不错、当真不错！”玄霄冷笑，眼中早已无有温情可言，“你竟能抵御……甚至吸纳我的攻击，看来日后修为必定胜于我！”
　　“不是！我——不是的！我不想和你打！”天河想劝玄霄放弃飞升，但真出手伤他。天河心中也是后悔，“玄霄……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想成仙，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可以陪你去找，直到找到为止！难道就不能放弃双剑？！”

　　“……天河，你晚了二十二年。”
　　“什么……？”

　　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劝玄霄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他放弃；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他生死——
　　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已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
　　如今，都已太迟了。

　　“那是——昆仑天光！！”
　　忽然，天空显出如波浪一般神圣之光，夙瑶一声惊呼，众人都抬头望去——飞升的最后时刻已至，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菱纱见状，正要后退，却被玄霄用灵力缚住脚步。原来，她早已做好打算。若劝阻不成，她便要自尽。
　　玄霄自然不会让她如愿，天河见此直斥玄霄已疯——
　　“你！你疯了！你凭什么拥有别人的命？！凭什么决定别人生死！！”
　　“不用多言！再战便是！生生死死，须怨不得我！”
　　“好！这次我不会只是伤你！”
　　“很好！很好！你体质特异，如今内修仙功、外执神器，云天河！你竟还不知足？看我飞升便心生妒恨、一力阻止吗？！”
　　“你——！我根本不是这样想！”
　　“休要得意！即便我没有你融合阴阳的修为，但双剑力量何其强悍霸道，若是全力施为——不逊于仙神之力！”

　　“天河，小心，这力量——”
　　全力之下，玄霄周身之力何其霸道！紫英见状不妙，刚提醒天河小心，却听夙瑶说道：“我来助你。”
　　“掌门！您——”
　　“琼华飞升，兹事体大，容不得你们继续妨碍！韩菱纱，与我动手便是耗你元神！你可想清楚了？”
　　“可恶！太过份了！”
　　“云、天、河！我全力一搏，看看你能支撑多久吧！”
　　“天河……我们一定要先打败掌门，毕竟她手执的是望舒剑！”
　　“好！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