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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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那一声痛呼，着实凄厉，众人从混战中反应过来，清风涧已经一片狼藉。随着重光长老失利，青阳长老独木难支，也被玄霄击中。勉强退回地面，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自不量力”玄霄冷冷扫过下方一眼，一点歉疚也无。他无视所有人的眼神，甩袖转身飘然而去。
云舒眼中已经再无其他，只是踉跄着朝重光长老奔去。重光长老功力耗尽，加上玄霄的一击正中要害，再无生还可能。年轻的面庞因生命的消散迅速衰老，重光长老看着眼前痛哭的弟子，只能勉强伸出手。
“师父……师父……”
云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握紧了重光长老的手。但是，那手上的温度流失的太快，云舒的挽留根本没有用处。琼华五灵仙术中的烟水还魂，能以清波水露为指引，在一刹那将亡故同伴的魂魄引回身躯之中。可是，这一灵术却因云舒现在灵力失却，亮起一点星头，便就此熄灭。
或许，就算以烟水为召，故人也魂去不至了吧。
“师父……求你……不要，别抛下弟子……”
“阻止……玄霄……阻止……你……保重……”
重光长老已经没有力气再维持清醒，他只来得及在云舒耳边留下几句模糊的话音碎语，在爱徒声声凄厉的哀求痛哭中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要！”
云舒惨呼一声，扑在重光长老的身上，她抖着手死命的想要祭起烟水还魂之术，却怎么也召不出那引魂的灵光。
“师父……求你醒来！醒来啊！”云舒颤抖着哭泣，死命拉着重光长老的衣领想叫醒他，“……师父，弟子不胡闹了……不惹你生气了……你起来啊！别睡啊！……不要抛下我，求，求你……求求你！！！”
云舒哀哭至绝望，凄绝的挽留与伤痛声声回荡在清风涧的山谷之中。
“师父……求你……醒醒……”水灵术的光引频闪越来越暗，声至最后，云舒已经痛到哭都哭不出来。她只能伏在师父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抽泣呜咽：“师父啊……醒来……求你……云舒……哭……难受……”
还在那么小的时候，云舒就喜欢粘着重光。每次抱着师父的腿，就算重光不耐烦，几乎将她拖着走的时候，她都要缠着重光。她一点都不怕重光长老，只要每次她撅起嘴，可怜巴巴地说句难受，哪怕前一瞬自己有多生气，重光一定会抱起云舒轻声哄她。青阳偶尔也无奈摇头叹气，说重光每次都责怨自己过逾放纵弟子，可是重光不还是比自己更加宠溺弟子。
“……弟子难受……师父……求你……醒醒……”云舒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乞求之上，可惜已经没有那严肃中透着温柔的声音会轻声哄她，再没有温暖的双手会抱起她，替她将眼泪擦干。死亡的事实那么伤人，云舒不愿接受，一分一点也不愿。
紫英在身边再也看不下去，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去扶起云舒，“云舒……长老已经……”
然而他的动作却遭到了云舒全力的挣扎与抵抗，“没有！你骗人！放开我！！放开！！师父还在！他还在！”
她推开紫英的手，颤抖着双手想替重光渡灵。可是没有用，过于虚弱的身体维持不了任何一点的灵力持续，更加不可能供应仙术的消耗。
那是她的长辈，云舒视为至亲的人。重光的每一句教导与叮嘱，犯错时严厉的惩罚。还有在自己做的令人满意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却温情鼓励的眼神，构成了云舒半生的画面。重光长老的话语由在耳边，而现在，他就这样在爱徒面前离去，可云舒却不能挽留哪怕只是一分。
“云舒，云舒！”紫英从背后抱紧了云舒，任云舒在怀中怎么挣扎也不放开她。刚才云舒凄厉的哭声几乎将他的心都揉碎了。云舒已经没有力气可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借着紫英的臂膀勉强坐直。哀伤已经将她彻底击垮，她低垂着细长的脖颈，靠在紫英怀里，就像一只折翼的鸟。
“唉……云舒……”
青阳长老的一声呼唤，让云舒彻底清醒。她忽然反应过来，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扑倒在青阳长老面前，菱纱与紫英忙又扶起她。
云舒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倒在青阳长老面前。她想说话，却只能失声，不断哽咽。青阳长老叹息着，迅速苍老的手抚过爱徒的头顶。或许玄霄顾念当年照拂之情，也或许是对昔日师叔下了死手让玄霄自己也心惊。青阳受的伤要比重光的轻一些，没有立刻致命。
但青阳长老与重光长老一样，功力散尽，余命也不过一时而已。
“孩子……”青阳长老长叹一声，“我与重光本就打算在玄霄出冰后，就散去功力去见各位师兄弟。如今，他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
他与重光在这个世上因对玄霄有所愧疚，对当年的事情想要有所弥补。否则，二人总觉无有颜面去见各位师兄弟，以及当年死去的琼华同门。如今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天意了。
云舒以后的人生，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天命循环，寿数有常，他们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可是，云舒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二位师父的离开，给云舒造成的打击几近于天地毁灭。
云舒不停摇着头，含糊着发音想说些什么。削白的手指连结印都做不到，召起的灵光一闪一灭。紫英一手扶住她，一手导出水灵术，替青阳长老疗伤。
青阳长老摇摇头，推开紫英的手。对围拢在周围的年轻弟子示意，让几人靠近一些。
“当年，宗炼研究双剑曾得一本手记。我在青鸾峰寻得天青时，他已经寒邪入体。我便将那本手记交予天青，望能对他有所启助……”
“长老的意思是，那本手记中或有记载阻止之法？”
“……或许……有此一线希望！”
“可是……爹根本没提过什么手记啊……”天河急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云天青有留下什么书册，“难道我们要回青鸾峰看看？”
“若是寻到办法，定要阻止玄霄和夙瑶。逆天而行、人不胜天……尤其是玄霄，他如魔附身，心智早已不受控制，亦是身不由己，十九年前无法救他，十九年后竟还要见他入邪疯魔……”
“……身不由己……”天河低吟了一句，“可是……他……”
“……不尽然，他的心中或许还存着一丝善念……玄霄未取我性命，应是念了昔日的拂照之恩……”青阳长老叹道：“玄霄、夙瑶升仙之前不欲受扰，一定会在琼华派外做成结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结界撤去之时，便是剑柱大成之日！”
如此说来，或许阻止双剑还有一丝希望。
“长老，弟子尚有一事未明……纵然师叔已经走火入魔，掌门却仍是神智清明，琼华派飞升，凶吉未卜，掌门难道不会就此罢手？
“……夙瑶素来好强，自是要倾尽全力，达成吾派数代以来的宏愿，她身在局中，怎能轻易放下执念？何况玄霄也不可能让她罢手……且夙瑶并非望舒之主，勉力施为，定要玄霄相助才能使用望舒剑，又不得不臣服于他……如今整个门派，怕是系于玄霄一念之间……”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
“你们去吧，以寻到手记为先……”青阳长老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也无有眷恋。他最后叹了一声，对最挂念的弟子说：“你有紫英在身边，为师已经放心。不必再执念于此，去吧……”
可是，云舒只是低着头听着。青阳长老的话说到最后，她都没有抬头。青阳长老无奈，伸出手去再轻抚云舒的长发。过了许久，破碎的哽咽才从云舒的遮掩着伤痛的长发中伶仃的飘出。
“弟子……不去……”云舒的声音轻极了，也倔极了，“师父，你不能再不要我了…师父，你不能不要我……不能……弟子不去，不去……”
好似痴迷了一般，云舒断断续续，不断重复着自己不去。她的双眼已经涣散，却死死朝着青阳的方向愣是不移开。
“好孩子，你必须去……为了你与你的朋友，更为了琼华派门人的安危，”青阳拍拍弟子的肩膀。像许久之前一样，无数次云舒练习剑术仙术觉得沮丧时；还有因为调皮被重光责骂时；有了新的突破高兴时，青阳长老都这样轻轻拍拍云舒的肩。
这个动作终于激起了云舒的反应，她抬起了头。刚才她的情绪历经了伤痛，现在已经不会正确的释放自己的情感——云舒的脸上只剩下如孩子一般，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是幼童在知道自己快要被抛弃时，最原始也是最苦痛的表情。
“师父……弟子不去……”
青阳摇摇头，知道自己的弟子已经不能支撑起完整的精神，他只能对紫英说：“去吧，带她走……”
“可是……”
“你们一定要阻止玄霄！这是我与重光最后的愿望了。现在，我只求在此静伴老友片刻……”
紫英默然片刻，小心扶起还在絮叨着不去的云舒，将她搂在怀里朝外面走去。菱纱与天河默然跟在身后。
“……青阳长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真的不要紧吗？”看着紫英怀里的云舒，菱纱有些不安心的问。
紫英抱着云舒，心痛到无以复加，可现在他必须肩负起当下的一切，“一切就按长老吩咐的去做吧。”
“……他和重光长老，都是可怜的人……十九年来没有一点安心，现在……现在又……”
“已经发生的事，不能再改变……但若是我们能阻止师叔，对两位长老，甚至是对师公来说，定然是莫大的欣慰……”
“对，至少还有那本手记在”天河说，“我们马上就回青鸾峰！”
紫英点点头，小心地抱紧云舒，御剑升空。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失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