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只欠东风 ...
-
“云舒……”紫英拾起外袍披上，出声将云舒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炉火灼眼，莫要盯着久看。”
紫英已然坐到自己身边，自己还未发现。云舒回过神，轻呼一声。她有些羞赧地一笑，见紫英额头细汗，取出一块方帕折了一折，伸手替他拭汗。紫英微愣，却躲不开额上传来的清凉触感。一恍惚，云舒已经拭完汗，退了回去。那如溪水清冽的凉意也随之远离，紫英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到剑台来？”
“只是想出来走走……过来看看你……”
“遇到了难处？”
“……这倒不曾，不过是有些劳累。”云舒撑起一个轻松的笑容，眼角扫到紫英放在一边的剑匣，问道：“还未找到配法么？”
“已经有些头绪，还需要些时日。”紫英从剑匣中取出赠云剑，微微抚过它的剑身：“拜读过师公所留手札，才知我现在所知甚浅。”
羲和望舒，当世绝有。光是阅读前人所留，这等不出世之神兵已让紫英心潮起伏。
“紫英爱剑护剑，将来必能与宗炼伯伯比肩”
“非也，双剑耗尽琼华三代人力物力，光是铸剑之材，也是万中难求。铸造双剑的材料既非乌金也非玄铁。从书中记述来看，望舒剑寒光剔透、冰冷渗骨；剑身看来纤细，却是固若玄冰。要做到如此，而又不伤及手握之人，至少须取得东海海底的沦波净石、天山冰池下的寒珞玉魄，再辅以西北大荒中的上古冥灵木，揉合炼化，而这几样东西，莫说是一人之力如何得到，即便是穷千万人之力，亦是可遇而不可求。”
说到痴迷之物，紫英将近日所得娓娓道来。说到后面，赞叹不觉，唏嘘不已：“何况，这传说中的“百炼之法”，定要反复锻冶，无一次差错！我虽从师公师父处，略得‘百炼之法’，却未有实践。如此铸造技艺之绝，令我大感汗颜。”
“……只是，如此大费周折，消耗折损，未免过为已甚……”说到后来，紫英眉头微皱，略有不赞同。
云舒一直含笑安静地听着紫英叙说，却在此时插问了一句：
“紫英……不赞同双剑修仙么……”
“我所求之道，从来都不是为了成就仙身。”紫英摇摇头，言语里，都是十几年来，一如既往的坚定：“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助弱小，平天下不平。这才是我一生所求！”
况且，求仙问道讲究机缘，非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之事。虽惊艳双剑之绝，但用此来修仙，紫英心中却是不认同的。
“你放心，师父们没有再启双剑修仙之意。只是为了了结当年纠葛，助玄霄师兄出冰罢了。”
“嗯，听长老所言，玄霄师叔功力高深。到时，必可一起抵御妖界来犯，保卫琼华。”
“记得当时，我回清风涧之前，曾问过紫英将来想做什么……”云舒双手托着腮，回忆着当年细节：“今日一说，还真是没有变过……” 紫英也忆起当时所言。不论是在宗炼面前，还是玄煜面前，他都立下过重誓。君子一诺，必守终身。
“我也曾问过你，只是当日，你说你不知道”他曾与云舒约定，再见面时，云舒要将往后的打算告诉紫英。
“现在，可知道了？”
“唔……”云舒迟疑着，垂着眼帘，想了许久。最后有些为难挫败地嘟囔了一句：“我还是不知道啊……”
紫英眼神温和，闻言安抚道：“不必急切，有朝一日，自然就知晓了……”说到这儿，他又略顿了一顿：“我会时刻等你告诉我……”
云舒笑了，转过身来与紫英对视，然后安然地答了一句：“好……”
云舒在剑台告辞紫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抽出书架上的阵法纪要，打开坐在桌前又继续演算起来。自昨晚心中有了猜测，云舒心中便觉有些凝重。一晚上过去，她无心再继续研究，便起身去剑台找紫英。
坐在一边，看着紫英的背影，云舒才觉心中略安定踏实了一些。一番交谈过后，云舒终究还是未将修仙阵法与禁术的事情告知紫英。
她握着笔，沾了墨汁，却没有落笔。略有所思地望向琼华宫的方向，决定不将这事说出去，让紫英担心。
一年半载不过数眼而已，紫英终于找到了改造赠云剑的最佳配法。他将自己锁在剑台上，耗时两月，终于完成了赠云剑的改造。
改造后的赠云剑，比之之前，剑身更加坚固，更加灵光逼人。翻转相看，似能看到剑中有水灵波荡。而云舒于修仙阵术上的研究与改造也有了大突破，她现在正用平生所学，来创绘一个适合调节炎阳，配合双剑，来助玄霄出冰的阵法。
又是半年，紫英已有十九，云舒年满十七，灵根筑成。而妖界也会在这一年，又一次经过琼华上空。
娇俏的少女兴奋地奔跑在剑舞坪上。许是嫌弃后头的人走的太慢，跑到一半又停下来等着落在后面的师兄。可又等不及身后的人慢慢地走过来，又走回去拉那人的袖子，扯着他往前走。
“璇玑，你……你跑的慢一些……”怀朔一脸哭笑不得地被扯着袖子往前走，“离与师叔汇合还有些时候，你无需这般着急。”
“啊呀，师兄，你不要啰嗦，走快点啦~”璇玑不听，恨不能再生出一双腿来，好走的快一些。她实在等不及怀朔不紧不慢的，娇蛮地叉着腰，嗔道：“师兄~！这些日子，我就没怎么见过紫英师叔！好不容易这次可以和师叔一起下山！你就不能走快点嘛~~！”
“好好好……”怀朔忙不迭地应着，心中苦笑。此番师父允他与璇玑下山历练，并告诉他们是由紫英师叔带领。璇玑高兴地近乎癫狂，一大早就来拍他的门。还不等他整理好下山所需之物，她已经在门外等的跳脚了。
按例本由后辈弟子在前门等待前辈到一处汇合，可是璇玑偏要亲自去紫英门外等他。哪怕早一点点见到紫英都是好的。
到了紫英门外，璇玑不知为何又扭捏起来。红着脸，捏着衣角直催怀朔上去敲门。怀朔在心中叹息，还是依言上去礼貌地敲了敲门。
可是，屋内却没有应答。
二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难道紫英还没有起身？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听说，紫英师叔又在剑台待了一天……唔，讨厌，又在剑台……这半年人家就见过师叔两眼！小师祖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天半月的不出门！”璇玑嘟起嘴，娇嗔着。这一年多，紫英除去平日功课修行，就待在剑台研究改造赠云剑的方法。而云舒几乎就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璇玑觉得找到二人的几率比摘到天上星星的可能还小。
怀朔疑惑地看了璇玑一眼，奇怪她是从何处听说的。璇玑瞥了他一眼，甩出一句：“哎呀，是璇铁说的啦……”璇铁是虚冶的弟子，跟着师父在剑台上学铸造。因为她能时常见到慕容紫英，璇玑和其他女弟子都快羡慕死了。
“或许紫英师叔还有事要忙，不如，我们去前门等吧。”怀朔建议。
“不要~还有一个时辰呢……我才不要干等……”璇玑一口拒绝，灵动的眸子一转，“我们去小师祖那儿看看……”说着，抬脚又快步走了。
你也知道还有一个时辰啊，刚才是谁催的那么急的。怀朔心里默念嘀咕，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赠云剑的改造刚完成没多久，又要开始一批新剑的打造。紫英昨夜在剑台待到天亮才回去。刚打坐了一会儿，想起今日要与怀朔与璇玑去陈州附近查看先天八卦是否完好。便不再休息，起身准备。
又想到云舒前两日与自己说，阵法的绘制也不过这两日就要完成了。完成后，她就要下山去寻找望舒剑。想想自己这几日必不在她身边，不能同去。于是，他便来找云舒。
在云舒房门外，紫英敲了敲门。听得里面一声含糊的答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地上铺满了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阵纹算符，乱七八糟散了一地。云舒手里拿着一支笔背对着门在写，嘴里还咬着一支。另一只手在身后摸索着，欲找替换的新纸。
看她摸寻了半天，也没碰到旁边不过几分之远的新纸，紫英终于看不下去。捡起落在脚边的纸张，开出一条能走的路。他走到云舒旁边，将新纸递过去。
云舒隔空摸索着，用力往远处一探，正巧碰到了紫英递过来的手。微凉柔软滑过手背的触感令紫英微怔，云舒回眸一瞬间的水光漾进了他的心里。
云舒回头对着紫英含糊地唔了两声，似说了一句‘紫英你来了’，又转了回去。比小时候有长进，至少还认得人，紫英忍不住腹诽。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像幼时一样，去抽走云舒咬着的那支笔。
云舒一口气将剩下的写完，才停下来。揉了揉咬得发酸的腮帮子，对立在一边的紫英笑了笑。
“都算完了？”
“嗯，差不多了。只需再核对一遍就好。”
“如此便好……”紫英点点头，又道：“我今日要与怀朔璇玑下山，去巡查陈州附近的先天八卦。你可要随我们同去？”从陈州到黄山，御剑极快便到了。紫英有些不放心让云舒单独去取望舒剑。
“核对完，我要去趟清风涧，告知两位师父阵法已经完毕。再去青鸾峰，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毕竟还有不知情的怀朔与璇玑跟在身边，紫英想想也觉还是不同行比较好。
“如此，你万事小心为上。”
“不过是取剑而已，不必担心。你下山时，才需多小心。”云舒微笑道：“璇玑道行不及你与怀朔，你们可要看顾好她。”
紫英刚点头应下，就听到外头响起璇玑的声音。
“云舒~小师祖~紫英师叔在不在你这儿……”璇玑连连敲着门，刚问了两句，就看到房门从内被打开，紫英从里面走了出来。
“紫英师叔！你果然在这儿！我和怀朔来找你了！”璇玑惊喜地喊了出来，怀朔在一旁作揖行礼。紫英对二人点点头，复又对身后的云舒说：“那我们走了……”
“云舒，我们下山了哦~~”璇玑探过身，也对云舒打招呼。
云舒对三人微笑，念了一句平安，目送三人离去，才掩门回房。
调和阵法不比修仙大阵简单，衍算了近两年，核对起来也相当的耗时。又是三四日过去，云舒才核对完手里的最后一笔。
放下笔，云舒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她已将一切都深刻在脑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取回遗落在外的望舒剑。再细细看了手中的演算，云舒将一切都收好，起身离开房间。
云舒来到当时闭关演算的山洞，将寻到的记载与演算留在山洞中。用仙术，阵法掩住了整个山洞。确定这里万无一失，不会有人发现之后，她才御剑来到清风涧。
“师父……”甫一落地，云舒就看到青阳重光二人朝自己走来。她收剑行跪礼，声音中是压抑的激动：“师父，弟子幸不辱命，已经完成了调和阵法。今日便可下山，寻回望舒剑！”
青阳扶起云舒，脸上也是激动万分：“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
重光细打量过云舒，确定她无有其他损伤，也松了一口气。复问道：“寻找望舒剑，可要师父与你同往？”
“师父们不必担心，云舒能做到。”
重光考虑了一番，亦觉不会有大问题，点点头。青阳捋了捋长须，将细节处又叮嘱了一遍：“当日天青夙玉曾留有一子，年纪应与你差不多大。若寻不见，你可去找他。”
青阳长老当年寻得云天青之时，他已命不久矣。听闻玄霄被冰封，悔恨不及。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天青只愿独子能单纯快乐的生活，不欲他与修道成仙之事再有纠葛。于是他答应青阳，必然不会让其子离开青鸾峰，直到云舒来取回望舒剑。
云舒点头记下，就准备马上出发。临走前，重光长老再一次开口：“找到望舒剑后，不必回琼华，直接来清风涧。与玄霄相见之事，自有为师费心，万不可冲动。”
“是，师父，徒儿出发了。”云舒再一拱手，赠云剑起长空，化作一道白光划过天地。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只欠东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