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小师叔的小师叔》孤光与清辉

28、隐言

　　云舒：
　　以你与紫英之聪慧，发现修仙大阵阵法记载的所藏之处并不难。而你能驾驭起星演大阵，破解阵中幻象，得最终之果。便可知，你与阵法一途已有所成。
　　若你此时，已从星演阵中取得修仙大阵的记载。请谅解师兄一片摇摆不决之心，不将记载早日交付于你。非师兄不恤玄霄师弟冰封孤寒之苦，着实是师兄心中犹疑。不敢确定，再启双剑，让望舒认你为主，来修合羲和炎阳之害之举是否是完妥之举。
　　将记载留与星演之中，亦有试你之举。你能驾驭起星演阵，师兄也略可放心。
　　修仙大阵脱胎于初代琼华掌门之手，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以此为基础，演算出阵纹原型。历经三代，完善而成。吾曾与玄震等师兄弟，潜心研究十余年，才略有小成。
　　听得师父与长老们之打算，接受抚养你时。吾便将这些记载寻回，开始调和阵的演算，经两年也略得成果。现已录在修仙阵术记载之后，望能助你一二。
　　可惜，吾时日无多，不能将一生所得，全部撰述。但有万分重要之一点，望你牢记。初代掌门所留之演，乃是天衍禁术。祖师真人以此阵保证琼华得天地灵气，世代不竭。却耗去一身修为，断送了修仙之路。
　　但，若想摸清修仙阵法的纹路游走，必要参考祖师真人所留之文献。所以，你若虚虚阅览，解一二不明也就罢。但，万万不可研学。
　　……

　　“……师兄玄煜，顿首……”
　　默默无言读完整封信，云舒只在最后轻言读出了信的落款，然后又陷入了长久的哀沉。将手中的信重新放回信封，放在桌上。云舒又将当日所得两本记录与竹简摆在了信的一边。她轻柔地抚过它们，手指最后停在信封上“云舒亲启”几个字上。
　　这封信是玄煜最后所留，夹在另一本记录的夹层中。云舒在研读第一本未果，翻阅第二本时发现了它。读完后，她对着信呆坐，一坐就坐到了黄昏，日头偏西。昏黄的光线，铺洒在泛黄的纸页上，制造出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伤。
　　修长的手指再移动起来，云舒感受着指下柔软中却略带粗粝的触感，然后感受到一抹微凉的光滑——她的手指停在了那几片古老的竹简上。
　　沉吟良久，她将几片竹简拼好，然后打开了前人所记。

　　月上中天，云舒房内蜡烛未息。桌前的人执笔仍在奋笔疾书，她双手同时在计算书写，无数纸张已经放不下，放到了地上。
　　“叩叩。”有人敲门，从影子上看，是紫英。
　　“云舒，为何还不休息？”他的声音隔着门，变的有些模糊。
　　“……就要歇下了，有事么”
　　“无事，我刚从剑台回来，看你屋内还亮着灯，就来看看。”
　　“无需担心，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
　　窗帘上的人影走远，紫英已经离开。云舒搁下手中的笔，又扫了一眼面前的演算成果。吹了灯，坐到床上，调息打坐。

　　结合前人所留，云舒之前有些疑惑的地方也有了解法。修仙阵法的改造，总算有了一些进度。然而，玄煜信中的话却始终在云舒脑中挥散不去。
　　竹简上的记载过于古老，不能参衍。但是结合其他笔记来看，这阵术正与改变天地灵力走向，修改天时四维，地数八方有关。道家法门七七四十九阵，正与天衍之数中的四十九相对。而还有五十之数，正是神秘轮回之道。
　　之所以称其为禁术，最大的可能就是此术修改了轮回前进，篡改了四维八方。这样打乱天地进程的阵法，必然会让使用者付出代价。
　　云舒虽不说吃透了道家四十九法门，但于阵衍想通一道，也摸到了一些法门。今日一天，她在演算的时候，更加发现了修仙大阵中对于灵力汇聚锁和之处的主要位置。看来，当日道胤真人，正是将禁术中的一部分给截出一段，补充到了修仙阵术中。
　　而要完善修仙阵术，正如玄煜所留之言所示，要去参考当日琼华禁术。正是发现了这里面暗藏的玄机，玄煜才留书告诫云舒，万不可为一时好奇而触碰危险。
　　可是……

　　黑暗中，云舒缓缓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的目光还是落在放着书册的案几上。她心中有一个猜测，甚至可以说是百分百的确定——玄煜生前，曾开启过它。
　　玄煜逝世的太过急乱。即使那时云舒与紫英还小，也知那时玄煜的所留寿命至少还有一两年，觉不会在半年之内就撒手人寰。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加速了玄煜生命的消耗。
　　在刚才的寻找中发现，书中所记禁术与未来过去相关。每一个部分拆解，都可以单独成一个阵法。云舒细细回忆着这几年的细节，记起宗炼长老到清风涧告别的那一日。宗炼曾与青阳重光说过，在发现云舒灵脉有异后，玄煜曾以修为为祭，占卜过云舒的以后。可惜卦象不明，未有结果。那时云舒也在场，宗炼说完抚着她的头顶，略叹了一叹。
　　修道演卦占卜时乃常事，所以当时不过一叹救过了。可如今细思起来，就发现，就好似便是自那日归来之后，玄煜的身体虚弱得愈发厉害了。

　　这么一想，云舒就又翻开记载，对阵术中有关未来部分的地方，再研究起来。虽没有全部解开，但她依旧有了发现。
　　平时卜卦一术，所示乃是一种预示，存在着许多变数。但是，书中所示，却是一种明确的未来。也就是说，当时玄煜很可能以自身为代价，打开时空之界，欲视未来。
　　此乃泄露天机，必遭罚戒。
　　如此一来，玄煜的急速虚弱，也有了解释。

　　做出这样猜测的云舒，久久不能入定。为了玄煜，也为了未知的以后。没人有完整地知道，玄煜那日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又或者因天诫现世，什么都没有看到。迷惘与伤感，还有丝丝害怕。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云舒的心。
　　她在一片黑暗中追忆以往，又迷茫于未来。最终，云舒还是缓缓阖上了双眼。十五年的简单岁月，流连在回忆里的人影。在他们身后，留下当年卷云台上一纸哀戚。无论前路多么艰辛，她一定要继续走下去，了结夙愿，让他们再无遗憾。

　　紫英细细翻过宗炼所留记载，越看心中愈是敬服讶然。
　　他跟随宗炼学习百炼之法，可是却从未见过有一把剑能和双剑的铸造般，能将此法运用到极致。除去锻造手法的传神精炼，铸造双剑的矿石采木更是世间绝有之物。紫英曾翻阅各式矿物的记载，将笔记中所记的矿石采木的特点都一一详细了解过去。每一种矿炼的属性，相辅相成。保留各自的良性，又融为一体。
　　光是看文字，紫英就已惊艳双剑的绝世风采。若能得之一观，也是此生无憾了。与前人相比，自己真是大不如也。紫英叹息着合上手记，取过了放在一边的赠云。
　　赠云剑本就是依合云舒体质所铸。而现在，要帮助它的主人，最大程度的聚集灵力，发挥威力，则需要紫英在原基础上进行改造。
　　紫英执着赠云，从不同角度打量着它，独自思索了一番，就起身前往五灵剑阁。
　　剑阁中出去存放各式宝剑兵器，也保存着不同灵性的铸剑材料。紫英来到水灵剑阁，存放水灵矿石的柜架前。
　　寒月冰魄，冰晶石，银星晶魄，霜露晶……紫英一眼扫过，轻车熟路地取出几块。脚步一转，又出了水灵剑阁，直往承天剑台。

　　在原本基础上改造，难度颇大，一不小心可能就破坏了原剑本身，使宝剑失去灵性。若以紫英之资，再造出一把新剑来帮助云舒也不是什么难事。云舒也曾提过此法，可是却被紫英拒绝了。
　　紫英如此坚定，却因铸造赠云剑的一块陨铁。这陨铁十分稀有奇特，乃是一年紫英跟随宗炼深入北地所得。陨铁内里含白光，似有云纹流转。仔细查看，宗炼发现此石对灵力的流通调和有着巨大的效果。
　　紫英得到这块陨铁后，褪去杂质，留其精华，铸造了赠云剑。赠云本是紫英心血之作，铸造之初就是为了能配合云舒的灵力运转。如今，他打算融铸其他水灵之石，将赠云剑的特性发挥到最大。
　　一切都得慎重行事，所以紫英打算先用所选水灵矿石先试验过后，再开始改造。
　　将矿石被磨的细碎，用水无数次的淘洗，再经筛滤，留下精华。辅以灵木融烧，得模成形。千锤百炼之后，淬火开刃。一把剑费去无数功夫，才得其完备之身。
　　月把时间过去，紫英终于完成的熔炼，得到了剑胚。又是一番费事，才得真身。剑还未注灵开刃，还不算完全。这尚未完成的剑全身寒光碧色，剑光粼粼，着实好看。其他弟子围拢过来，嘴里不由赞叹：
　　“紫英师叔又铸出一把好剑啊……”
　　“是啊，观其外表，就知不是凡品。”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师叔这样的本事啊……”
　　然而，紫英的脸上却依旧凝重不见任何喜悦。他拿着新剑，眉头微蹙。紫英执着剑退开几步，其他弟子尚不明他要做什么。只见紫英对着铸剑台，挥剑一劈。手中之剑与坚固的铸剑台相撞，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其余弟子被紫英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到那剑断成两截更是目瞪口呆。

　　“紫英，发生了何事。”虚冶元淬正在一旁指导弟子打造时的要点，见旁边众人围拢，中间的师弟又面带所思，不由发问。
　　“我有意试验新法，但是没有成功。”
　　这么一说，两人也来了兴趣，便问是以何种材料打造。紫英便一一答了。
　　“寒月冰魄，银星晶魄都太硬，冰晶石和霜露晶又太软。”元淬喃喃道：“昆吾砂与浩英石到可中和一二。但熔点高，需高温才可融化，用石阴木才可行，为何用的是荒山梧的木料？”
　　“寒月冰魄与霜露晶属水灵。若温度太高，则失起灵性，水灵不得聚，也毫无意义。”
　　紫英这么解释，元淬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又陷入思考。虚冶拾起断剑，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温度不高，矿石熔炼不佳，有杂质。一击便断了。”
　　“师兄说的是，正是此理。”紫英一拱手，视线复又集中在手中的断剑上。三人在一起讨论了一番，也没有个结果。最后紫英淡然说道：“不过失败了一次，多换几种方式，必然可成。”
　　那柄断掉的废剑也没有被随意丢弃，紫英将他收好之后，决定研究透彻，再找地方安放。看着紫英复又陷入沉思的表情，元淬摸着下巴感慨：“小师弟悟性天赋，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露出这么苦恼的表情了。”
　　“人总是有个烦恼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七岁罢了。”虚冶背着手，也是感慨：“可惜，你我修为不够。若师父老人家在，他也有个问询请教的人……”

　　几番试验下来，效果不一。可没有一次是让紫英满意的。最后，紫英将问题的症结锁定在了选用的木材之上。
　　这日，紫英正在打造新的剑胚。只觉身后传送阵中光芒微闪，有人到了承台剑台。可紫英无暇回头，依旧专注在手中正在打造的剑胚上。
　　来的人正是云舒。

　　难得云舒在非必要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剑台上的弟子们看到她也很惊奇。云舒无意打扰他人，朝四周做了个静声的动作，就来到一边坐下，等着紫英手中动作结束。
　　剑台此处高热，穿着宽大的道袍不好动作，紫英便除去了外衣。少年身量修长，肩背有力宽阔。锤击之间，有一种独特的，带着韵律的流畅感。细密的汗水将他挽地一丝不乱的发浸湿，又从脖颈处流入后领。炉火映玉容，紫英的脸此时显地愈发坚毅可靠。
　　云舒看着眼前这个腰肢立地笔直的少年，只觉那一击一锤，好像敲在自己心上。终于，她还是将头偏到了一边。等到紫英结束了手中的动作，转身时。就看到云舒似是被炉火所扰，面如桃花，染就一片绯红。她托着腮，两眼微茫地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这入了神，就略显呆愣的表情，就算看了不知几次。紫英依旧还是忍不住地想叹气。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