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之塞西尔》奏江镜夜

2、Chapter 2

　　马车缓缓停在了法院的门口。

　　塞西尔这才知道，热拉尔.德.维尔福的家是紧挨着法院的。他那个据说很忙的哥哥并没有在门口迎接他，等候在门口的只是一个中年仆人。
　　“您是塞西尔少爷吗？请跟我来。”仆人冷漠地向他行了一个礼，然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家门。
　　驾车的车夫呆了一呆，有些尴尬地朝他看了过来。

　　塞西尔心底嗤笑一声，自己拎着箱子跳下了马车。
　　他轻声嘱咐车夫将车停好，然后淡定地走进了这个哥哥的家。

　　热拉尔.德.维尔福的家和法院连在一起。
　　进门后，穿过宽阔的走廊，就是一个宽敞的候见室。候见室里有一张堆放着案卷的办公桌，还有一排冰冷的凳子。凳子上还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宪兵，看见他们过来后，疑惑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领路的仆人简单地向宪兵介绍了塞西尔后，领着他继续往前走。待他在二楼一间小客房里安顿下来后，仆人便沉默地离开了。

　　塞西尔在马车上颠簸得精疲力竭，也懒得计较了。
　　他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很累很困也很饿，但也不想多讲一句话。甩掉脚上有点脏的小牛皮靴，他将自己重重摔在单人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就沉沉入睡了。

　　——以坚定保王党派的热拉尔.德.维尔福立场来说，不仅作为拿破仑党的父亲不受欢迎，顺带着连他自己也是不受欢迎的。所以被这样冷淡地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若不是父亲托自己带了婚礼的礼金，想必这个检察官哥哥也不会答应他前来吧？

　　记得原著中路易十八曾评价过：维尔福，一个为了权力可以出卖父亲的人。
　　父亲都如此，何况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弟弟呢。

　　不过，反正他也不是想来参加维尔福的婚礼的。
　　如果他记得不错，在维尔福的婚礼之前，摩雷尔先生的“法老号”就要到港了。“法老号”上那个年轻的船员，就是今后传奇一般的基督山伯爵吧！
　　若不是为了看看传说中的伯爵，塞西尔还真不会饱受颠簸，跑这么远来马赛。

　　现实中的基督山伯爵是个怎样的人呢？
　　真期待早点见到他。

　　他带着这种朝圣般的心情，有点小小的开心，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多久，塞西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时浑浑噩噩地搞不清现状。
　　他饿醒了。也很渴。
　　身上黏黏的难受，胃部甚至有些疼痛。

　　半睁着眼睛，环顾四周。
　　客房很小，一片黑暗，也很安静。窗外是一方黑沉沉的天空，寂静无声。塞西尔从床上坐起来，掏出一块精致小巧的怀表看时间，才发现此刻是凌晨4点。

　　——原来他昨天到达维尔福的家中后，什么也没吃，连衣服都没脱就一直睡到了现在呢。
　　也没有人前来询问，他似乎被刻意遗忘在了这幽闭的客房里。
　　那个检察官哥哥，在将他当空气对待吧。

　　塞西尔低声咳了一下，感觉嗓子有点干哑。
　　隐藏在刘海下的棕色眼眸划过一道冷冷的流光。本来就对这个所谓的哥哥就没有什么期待，自己的到来被这样冷处理，也并不意外了。
　　忽然不想把努瓦蒂埃老爹的礼金给他了呢。 ：）

　　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又这样囫囵地睡了一觉，塞西尔感觉整个人都更不好了。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很痛，就像要散架了一般。

　　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身形纤细得如同得了一场大病，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怜。

　　这个时候，也不会指望厨房里有什么吃食了……
　　他决定去外面走走，顺便解决自己的早餐问题。

　　塞西尔仔细地抚平外套上的皱褶，穿上他的小牛皮靴，拎着箱子走了出去。维尔福的家让他感到难受，这个并不欢迎他的冰冷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反正今后也不打算和他兄友弟恭了。

　　走廊外面一片漆黑无声。这栋府邸里的主人和仆人们都还在睡梦中。塞西尔也并不想惊动他们，他摸索着墙壁，沿着黑洞洞的楼梯向下走去。
　　他悄悄地打开了厚重的大门，侧身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确信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马赛这个著名的海港城市他以前并没有来过。记得这里东南濒临地中海，景色怡人，是全世界游客们向往的普罗旺斯的首府。

　　凌晨四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天空黑而沉。二月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似乎还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儿。更远处，能够听见海浪的声音。

　　站在19世纪初的马赛的街道上，塞西尔一瞬间有点茫然，那种无法形容的时空错乱感觉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想起上辈子在巴黎游览过的那些著名的画廊，油画中的马赛街景，让他心怀憧憬。以前一直想来马赛看一看但没机会，想不到却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街道很干净，两旁的建筑带着马赛特有的历史感。他爱绘画，心中甚至有了一种拿出画笔，让这座美丽的港口城市停留在自己画笔之下的冲动。
　　塞西尔沿着街边慢慢走，想了想，朝着海风吹来的方向走去。渐渐地，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也有早起的小贩在街边卖吃的。

　　塞西尔打算随便在街边吃点什么，解决他的早餐。
　　他摸了摸口袋，还有几个零钱。他将钱递了过去。买法棍的胖胖的中年女人热情地招呼着他，带着马赛人一贯的洋溢的热情。他买了一只法棍，顺便向女人打听最近马赛有什么消息。

　　“嘿！小伙子，你不知道吗？待会儿‘法老号’！摩雷尔父子公司的‘法老号’要回来了！据说带着传说中东方的瓷器、丝绸，还有胭脂！啊，感谢上帝，法老号总是带给马赛人惊喜！”
　　女人一边给他的法棍抹上新鲜的果酱，一边笑着向他介绍。她深褐色的眼睛亮闪闪的，两颊在寒风中显出一抹激动的绯红色，“小伙子，你要去看吗？要看的话，现在去港口会有个好位子哦，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法老号？
　　摩雷尔父子的法老号？

　　塞西尔蓦地一顿，该不会是基督山伯爵所在的法老号吧？！
　　他向女人表示感谢，急匆匆地向港口跑去。

　　他跑得有些快，瓷白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塞西尔轻轻地喘息着，感觉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地跳跃，如暴雨前夕来自荒原的鼓点声。

　　之前在得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无数次在心中勾勒爱德蒙.邓蒂斯的形象，他的眉眼，他的身姿，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个传奇般的人物了！
　　如果有可能，他想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那个善良的人，不应该被如此地对待；而自己，也并不想被“维尔福”这个诅咒笼罩一生。

　　不远处的海港，传来了鼎沸的人声。
　　圣约翰堡垒的平台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像“法老号”这样的一艘大船满载着珍稀的货物，而它的船主摩雷尔又是本地人，因此它的抵达总是一件盛事。

　　红彤彤的朝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波光粼粼的海水如同晕染上了一层漂亮的金红色。
　　远远地，三桅帆船“法老号”沐浴着金色的阳光驶近了！

　　岸边的领航员做着手势，大声叫喊着指挥着船体靠岸；大船的甲板上，十几个船员匆匆跑动着，拉动着绳索将船帆降落下来。
　　整个港口，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塞西尔站在港口的最前方。

　　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紧抿着嘴唇，一双蜜糖色棕色眼眸紧紧锁定了那个船帮处手上拿着帽子的青年。心里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爱德蒙.邓蒂斯！
　　在领港员的旁边，青年正动作敏捷地打着手势，他那敏锐的眼光注视着船的每一个动作，并重复领港员的每一个命令。

　　胸腔小幅度起伏着。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住胸前的衣襟，轻轻地颤抖着，极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塞西尔瞪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他。

　　青年正在和开着小艇迎上前去的船主说话。
　　他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身材高挑颀长，有一双非常漂亮有神的黑眼睛，乌黑的头发微微带着点自然卷；浑身流露出从孩提时代起就习惯痛危险搏斗的人所特有的镇定和坚毅的神态。

　　塞西尔离得有点远，青年和船主说话的内容，他一点儿也听不见。

　　只见爱德蒙开怀地大笑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闪耀着快乐的光芒。随后船主登上了“法老号”，而爱德蒙则跳进了小艇，坐到了船尾。两个水手马上划起桨来。
　　小艇如离弦之箭，在堵塞着狭窄通道的千只小船中飞快地穿梭。

　　塞西尔一直看着他，目送他抵达岸边，看到他动作轻快地跳上码头的石板，旋即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

　　默默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