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宦女难为》金针萱草

9、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顺子觉得，李桐被抢是一回事，被杀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据传言，徐宣把李桐抢到林子里后，“戏射杀之。”怎么戏的，怎么射杀的，顺子觉得还是不要自费脑容量去想的好。如果说遇见被劫的李桐时，顺子还想回家劝唐衡弃恶从善的话，现在顺子完全是助纣为虐了。

　　这年头，你乖乖做人，都能被人杀了，人家连当小老婆的机会都不给你，妈的，那我还当什么好人？！

　　所以，当单超、具瑗、徐璜、左悺和唐衡这五个中常侍同日封侯，被人称为“五侯”时，顺子觉得，自身安全指数涨了一个百分点。

　　“爹，您这汝阳侯给您带来啥好处啊？”顺子把刚刚学会的糖醋里脊端了上来，这糖醋里脊，是顺子穿前的挚爱啊，顺子一闲下来，就下厨房琢磨这糖醋里脊是怎么做的。后来才发现，原来很简单：把猪肉切成手指头那么粗，腌过后裹上淀粉糊糊，然后一根儿一根儿得下油炸了，最后裹上炒热的糖浆糊就可以起锅啦！

　　“封三千户，赐钱三百万。和左悺一样，不过比起其他仨人算少的了。”唐衡夹起一根猪里脊，一脸幸福的表情，“怎么，我家顺子是小官迷？”

　　“以前我觉得，人品不重要，钱才重要；钱不重要，权才重要；权不重要，命才重要。但李桐那件事让我发现，没官就没权，没权就没命。所以您封汝阳侯，我觉得总不是坏事。虽然爬得越高，有可能跌得越惨。”顺子看见自家老爹脸有点僵，赶紧补了一句，“不过若是官能当成曹阿瞒他爷爷那样儿，再有权也没事儿。”

　　“你以为我不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吗？”唐衡撂下筷子，不是特别有胃口，但还是犹豫了一下，遂又夹起一根糖醋里脊吃下，唉，这糖醋里脊，只有趁热吃才好吃啊，“其实说到底，全靠圣眷。再说，曹腾老爷子这几年哪算有权，有钱倒是真的。”

　　唐衡觉得很不服气，宫里人都敬重曹腾，他没得说，但论权，现在谁比这刚封的“五侯”权大？

　　“顺子你看啊，曹腾生前当的是大长秋，大长秋管皇后那片儿，但梁女莹死的时候受不受宠你也都看到了，所以嘛，大长秋那是禁得起看却不禁用的官儿。皇帝身边的中常侍，小黄门，那才是有油水的地方。”嘿嘿，唐衡觉得在女儿面前压倒曹腾，很有成就感，“但曹腾有钱是真的，中常侍拿的米还真没他当大长秋拿得多。”

　　不过有些东西，的确是不能用年薪来衡量的。比如见识、比如女人。

　　唐衡往窗外看着，直发呆，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曹腾那是谁啊，他伺候了四朝皇帝，从小就陪着还是东宫太子的顺帝读书，这宫里他呆了快四十年了，什么事儿他没见过？”对此，唐衡突然很不想女儿把他和曹腾比较，这让他很有压力，“这老爷子除了身上少了个物件，其他别人有的，他都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真是嫉妒死人了。”唐衡觉得顺子也不小了，聊聊这些有的没的，对她没什么坏处，“顺子，你知道这朝廷里的起起伏伏像什么吗？”

　　“浮在水上的瓢？”顺子不想想这些，想通透了有什么用？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算浑浑噩噩的，不也挺好的吗。

　　“其实挺像剪韭菜的。”唐衡莞尔一笑，顺子吐了吐舌头，她喜欢吃韭菜，但她不喜欢生韭菜的那股味儿。

　　“皇帝就是那拿剪刀的。你长得越高，就越欠剪；但剪韭菜这回事儿，本来就是，剪一茬，长一茬；今天曹大长秋没了，明天就有另外一个大长秋来替他。”唐衡想，没错，如今掌管长秋宫的，已是曹节了，“但你说这韭菜吧，也可怜。你长得太弱，别的苗就把你挤死了，你长得太强，却终究躲不过那一剪刀。长成曹腾老爷子那样的，一亩地里有几根儿？”唐衡觉得，自己韭菜这个比喻，真心想得巧。

　　“那您会不会挨剪？”顺子觉得，她终究还是了解得太少，东汉官制如何，人情如何，就连自己爹这几年是怎么爬上来的，她都不清楚。人家说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觉得女子无用，其实有时候吧，顺子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有一天唐衡不在了，顺子极度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个末世活下去。

　　“冲我这个三千户的侯，估计我死的时候，剪刀还没轮到我呢！”唐衡伸出自己的手，在顺子眼前晃了晃，又掐起自己的小拇指，“你爹现在就是那最粗的五根韭菜里，最细的那条儿！嘿嘿！”

　　不错，“五侯”里，单超的地最多，二万户，和唐衡的三千户比，多得都吓人了。桓帝就算再忌惮宦官，也整顿不到他唐衡身上。

　　“不过人这一辈子，不是有钱、有权、有命就成了。”唐衡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我刚才不是和你说宫里的宦官都嫉妒死曹腾了吗？原因可不止是老爷子福禄双全。”唐衡把脸凑近顺子些，突然嘎嘣一笑，“那老爷子艳福也不浅呐！”

　　呃。我们的人生真丰富，不是权，就是女人。

　　“有了权，当宦官女人不也一捞一大把么？”顺子不以为然，这新封的“五侯”，包括他爹，谁的宫外宅子里缺女人？自己还去看过呢，个个身世清白，顺鼻子顺眼的。

　　“真正的老婆可不是抢来的，不是买来的，而是你不早不晚，刚好遇上了的那种。”顺子有点无语，爹，您怎么突然文艺了。啥叫正好遇上了？

　　“这是个浪漫的故事。”唐衡憨憨地笑了笑。

　　顺子被逗坏了… …爹，您讲的可是曹腾的故事啊，怎么自己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呢！顺子抖擞起精神，听八卦！！

　　“之前不是说曹老爷子打小就给顺帝当伴读吗，顺帝即位后，曹老爷子，不，当时还是曹大小伙子呢，就当了黄门令，跟在皇帝身边。这黄门令嘛，就是个跑腿儿的，哪家大臣生病了，皇帝说，寡人派心腹之人探望你，派的就是小黄门。所以，当小黄门，能常出宫，还有钱拿，有肉吃。想想这职位总共也就20来个，可是个肥差！”唐衡想起自己当小黄门的时候，把三公九卿的家常菜都尝了个遍，还记得刘授家的凤梨酥特别甜，陶敦家的米饭给得很足。

　　“且说曹腾爱吃白菜猪肉馅包子，城墙角有个吴记包子铺，曹腾每次回宫前总要去那儿买两个，解馋又不耽误主子正事儿。每天管卖包子的就是吴家小姑娘，叫喜儿的。”唐衡一直觉得很纳闷儿，城角的包子就那么好吃？要是真那么好吃，怎么开那么久还只是小铺子一个。

　　“哦？莫非曹爷爷因为包子看上了喜儿？两人喜结良缘？”顺子觉得眼前的有桃花朵朵盛开。

　　“啐，想哪儿去了，你以为那事儿就那么快？！别说话，听我讲！”唐衡贼贼地笑着，“这包子哪有那么好吃，我估摸着曹腾不是因为包子而看上了喜儿，而是因为喜儿才喜欢上那家的包子。总之，那喜儿后来知道曹腾只买她家的包子，干脆每回提前把俩包子包好，在官道上等着给他，我当初刚进宫，才曾经和哥们儿们趴城楼上看吴氏每次给他递包子呢！”唐衡想，顺子她娘当初没嫁人的时候，也曾经送过一斗米给唐家，还拔了一筐野菜送过去，米可以留着，菜却得赶紧吃，他还记得弟弟和自己野菜就白薯，一口一口地咽下去，虽然当初饿得都发晕了，还是不敢跟饿狼似的一口就吞了，要知道，那是顺子她娘拔的野菜啊；野菜塞牙，他就连牙缝儿也不放过。人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吃得一丝儿都不剩，要么是自己本身饿极了，要么就是心尖尖儿上的人做的。

　　唐衡边说边笑，笑得很憨，不像前几天才和傅公明写信逼着人家娶儿媳的人。

　　“可惜，老天总是先给你点甜头尝，然后再砸你一锤头，”唐衡咂咂嘴，“这老送包子也不是事儿啊，喜儿十四冒头儿，曹腾也是二十四五的了，这小黄门出宫机会是多些，但到底也不是天天有人病啊，后来，曹腾得皇帝喜爱，一直就没出宫过。”

　　“啊？这事儿就这么黄了？！”顺子觉得，这短篇故事虽然是个悲剧，但也结束得理所当然，俩人看上眼儿了，一个宦官和一个包子铺小老板娘，已经很难得了，重要的是俩人有过那么一小段温馨又青涩的回忆，已是很完满了。

　　“别别别！故事还没结呢！！！”唐衡觉得，我故事讲得有那么差么，你居然眼眶不红，这是一段多么伤肝伤肺的相爱却不能相见的真实故事啊，“我不知道喜儿怎么想得，但当初曹腾一大小伙子，晚上睡不着觉，摸黑爬起来，看月亮解相思的场景我们这群小弟们可都是瞪大眼睛看见的啊！！”

　　扑哧，顺子再也忍不住了，你们这群精神空虚，把别人害相思当热闹瞧的都是什么心态啊！

　　“爹，继续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