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逢君》温如寄

2、二、隆冬

　　戚少商第二次路过，是在一个隆冬。

　　将近年关，边关苦寒，破布棉絮一样的雪粒子迎面扑来，刀刮一般难受，是生生刮下一层血肉的痛楚。
　　年关，对于汴梁的朱门高院来说，是一场锦上添花的欢愉，对于这边陲的寒门苦窑来说，却是咬牙狠心挨过的生死劫。

　　戚少商策马疾驰了一天一夜，途中骑死了两匹马，却不知什么缘故在这座边陲小镇放缓了行程。

　　他本来可以直接回汴京，却绕了一个大圈子，绕道这个边陲小镇，只想再见顾惜朝一面。
　　世事真是可笑，他临死之前想要见到的，不是他连云寨的弟兄们，也不是至今还在等着他的红颜息红泪，也不是与他有关任何的一个人。

　　他第一个念头想到的，竟然是与他隔着血海深仇的顾惜朝。

　　他刚开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只觉得荒谬可笑，可是这样的荒谬可笑竟然汇聚成了非去不可的欲望。

　　她想，总要再见他一面的。
　　他想，自己是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顾惜朝今日没有在打铁。
　　在寻常不过的红泥坯的矮屋下面挂了一大串的红辣椒和土豆，糊了泛黄窗纸的窗前映出茕茕人影，那人端坐着，手执一卷书，卷发泼墨，身形消瘦。

　　他走近这间泥坯小屋的时候，正是大雪最肆虐的时候，他不过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皮裘上就积满了雪，俨然成了一个雪人。

　　屋里传来一个清冷戏谑的声音，“戚大侠，莫非是要在我家门前，要顶了关二爷的位子，当起了门神？”

　　戚少商抖了个激灵，一咬牙，推门而入。

　　屋内的温度要比户外要高出许多，突如其来的温度与戚少商体内的寒气冲撞在一块儿，寒气攻心，腹痛如绞，很快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只穿了一身鹅黄色中衣的青年双腿盘坐在炕上，头低垂这，一缕卷发落在胸前，尽管背景是漏窑土炕，也是如同修竹皓月般。

　　“惜朝。”

　　“戚大侠可是走错了门，这里是我的蓬门，可不是你办职的公堂衙门。”那人抬头，一贯的笑容，“还是，戚大侠又是来蹭酒喝的？”
　　“算是吧。”
　　戚少商笑了笑，嘴里有一丝苦。

　　顾惜朝撑开竹伞，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回来时，怀中已经抱了两坛子酒。

　　簌簌的雪花从他的发间落下，融化，抖落了一地的冷意。

　　酒是上了年月的绍兴女儿红。
　　西北苦寒，也不知顾惜朝是从哪里弄来的，可是顾惜朝想要弄到的东西，总是有办法弄来的吧。

　　半沸腾的酒在炉子中咕嘟咕嘟的煮着，顾惜朝这里没有酒杯，只有大的海碗。一碗温酒下肚，四肢顿时温暖舒展开了。

　　“痛快！这次的酒可比上一次的酒要浓烈的多啊。”戚少商边说，又往喉中灌入了温润灼热的液体。

　　“戚大侠可是说我上一次怠慢你了。”顾惜朝反问，笑里藏着三分不屑，三分桀骜。

　　不敢。顾公子的酒就算是兑了白醋泥浆辣椒水，也是琼浆仙酿不是。戚少商暗暗想着。

　　“你可知，为什么这次的酒为什么那么醉人吗？”

　　女儿红虽然是好酒，却不是什么烈性的酒，可是此时戚少商的两碗下肚已经有些头昏了，他使劲的晃了晃头，神智开始清醒了一些，“有毒？”

　　“戚少商，枉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却还是中计，你说，你是蠢呢还是蠢呢。”顾惜朝俯下身来，观察着戚少商的表情。在戚少商眼里分裂成无数个人影。

　　“那是因为我……仍旧把你当……”他的手紧紧攥着，青筋爆裂的模样。

　　——你就这么信任我，把我当成兄弟？
　　——我没有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作知音。

　　往事历历，可惜“知音”这几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也罢，反正从没有进门之前，我就是要死的，再多一样毒也是一样的。”戚少商忽然释然。
　　“西域寒毒？”

　　“是。我在追逐辽军奸细的时候，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他咳了一声，呕出一口乌黑的毒血。
　　他绝望的想，自己就要死去了吧，死在顾惜朝的手上，也算是对逆水寒一役的一段了结吧。

　　“戚少商，龙游浅滩，你任人宰割的模样，比你平时一副大侠模样的样子，要顺眼的多。”顾惜朝冷笑。
　　他静静坐在地上，侧脸笼着淡淡的光晕，清冷而柔和，“戚少商，以前我常常想，你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能量，一直不死，一直挡着我，我讨厌你的侠义，讨厌你的一切……戚少商，我讨厌你……既生瑜何生亮，这恐怕是世上最悲哀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却铮铮有声，“可是我也常常这样想，若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这正派凛然的大侠，这个世间会多么寂寞，至少……我会很寂寞。”

　　他从他的背后摸出一个葫芦，“所以，你还是活着吧。至少现在。”

　　戚少商服了三宝葫芦的药，算是解了毒，但是寒毒在他的体内停留太久，身体仍在不住的颤抖。

　　“你扯我的被子干什么？”顾惜朝看着使劲往自己床上挪动的大侠，愠怒。

　　大侠一本正经，说：“我冷。”

　　“可是我冷，我很冷。”大侠继续说，魁梧冰冷的身体又往里面挪动了几分，几乎要贴上顾惜朝的后背。

　　顾公子心中愤愤，几乎要把不规矩在他腰间作祟的手的主人踢出去。
　　“再动，我就把你踢出去，这腊月天，豺狼虎豹们见到戚大侠想必会很高兴！”那人冷哼。

　　背后的那双手果然不敢再动。

　　没过多久，背后的那双手脚又像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将顾公子缠个干脆。他感觉到背后那人呼呼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异样微妙的感觉。

　　可是背后的那人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惜朝，我很冷，冷的不像话……”直到沉沉睡去。

　　顾惜朝叹了一口气，阖上了眼，说，“其实，大当家，我也冷。”

　　他说，大当家的，我冷。

　　他的声音那样轻，轻得就如同落下地上的雪花，又冷又寂，遇热即化。可是他听得分明。

　　窗外的骤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似乎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屋内的两个男子彼此簇拥着，肢体交缠着，头发散乱在一起，相拥睡去。

　　顾惜朝知道，他救下他，不是愧疚，不是试探，不是阴谋。
　　只不过，戚少商不敢信，顾惜朝也不会承认。

　　大当家已获得调戏顾卷卷技能，钻被窝什么的，大当家，干得好。
有没有H？作者君曰，不可说（高深莫测脸）
烤肉味，嘎嘣脆，节操什么的能吃吗？
爬上来说一声，今天晚上这边不更，因为要去隔壁爬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