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乔君休思》若花辞树

5、chapter 5

　　夏乔整理很快，挂挂放放的，不一会儿就好了，见休思还在外面，就拿出今天还没做完的作业写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休思端着一碟华夫饼和一杯温开水进来，见她竟然在写作业，不由惊讶：“你作业还没写完么？”如果连她都没有写好，那其他同学更不用说了。
　　“还有一个物理题。”夏乔放下笔，站起来，伸出双手接过小碟子和玻璃杯，轻轻的放到桌上。看得出来，她的教养非常好，平时一定是家教严格。
　　休思已经抛弃物理好多年了，帮不上她什么忙，于是就叮嘱：“那你写着，别睡的太晚了，浴室就在隔壁。”
　　夏乔应了，目送她出了房间才继续坐下来。

　　一直一个人住的房子，对面的房间忽然多出一个人，休思稍微有点不习惯。她在台灯下备完课，又把这两天这一直在看的散文集拿起来读了几篇，觉得有点口渴，一摸水杯却是空了。
　　从客厅倒了水，休思发现夏乔的房间等仍然亮着。门没关实，轻轻地掩着，留出一条缝来，光透过门缝出来。休思走过去，侧过身子轻轻的推开一点门，见夏乔端坐在写字台前，身姿笔挺，不时的翻动书页，边上的华夫饼只动了一点，大半还留着，水杯里的温开水倒是喝完了。
　　夏乔忽然动了下身，回过头来，微有些迷蒙的眼睛在见到休思后倏然清亮透彻起来。休思不禁暗叹，好敏感的孩子。她把门大推开，走了进去，笑着问：“还不睡？快十二点了。”夏乔侧过身，右手拄着脸侧，说：“快了，就要睡觉了。”
　　说是这样说，休思看她精神十足，没半点要去睡的意思，又看她小小的个子，毛茸茸的脑袋，身上白色的棉质睡衣是斑点的，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就开起玩笑：“小孩子睡眠不足要长不高的。”
　　“你呢？这么晚了，还备课么？”夏乔没理会她的打趣，反正她个子不高是事实，浓缩就是精华，而且她还小说不定以后就长了呢？
　　“老师在说你呢，”休思一巴掌拍她脑门上，干干脆脆的命令：“快去睡觉。”
　　夏乔脸一黑，左边的眉毛抬了一下，倒是乖乖的起来躺倒床上去了。休思满意的摸摸她的头发，说：“乖，好好睡。”
　　手摸到开关，关前好心询问了下：“你不怕黑吧？”
　　真把她当孩子了呢，夏乔扯过被子蒙住脸。休思掩嘴笑了笑，体贴的替她调好空调温度，关了灯出去。

　　沈阿姨特别强调的，看着夏乔好好吃饭早点睡觉。等接手了才明白这两件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事，其实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相处了两个多星期，休思稍微有了一点了解，夏乔饭量小，挑食偏食极其严重，而且情节恶劣到了变态的地步。比如说白菜，炒的她不吃，炖排骨就可以，再比如说排骨，炖的可以，糖醋的就不行，又比如说早餐的粥，皮蛋瘦肉可以，绿豆粥也可以，却极度排斥红豆粥。她的口味，完全是没有规律可循。休思能做的就是每次都提前询问，在夏乔愿意配合的时候。
　　不过有一样，夏乔是不挑的，她爱吃鱼，各种鱼各种烹饪方法她都能大快朵颐津津有味的吃得干干净净。
　　最爱的饭是鱼汤拌饭。一粒粒的白米饭，满满的一碗，每一粒都裹上浓浓的鱼汤，她能大口大口的都吞到肚子里，完了还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舔嘴唇，然后懒洋洋的横躺在床上，胀鼓鼓的肚子格外明显。
　　跟小猫似的。休思想。
　　夏乔同学还习惯晚睡，她的精神在天黑以后达到最高点，若是没人看着，休思极度怀疑她可以整晚都坐着，或是看书或是对着电脑到天大亮。
　　这天学校组织了秋游，走了一天的路，休思累得沾了床就睡，也就忘了提醒夏乔早点休息。等到凌晨醒来想起，不放心走去看看的时候，却发现夏乔还坐在写字台前对着电脑忙活。屏幕上一张张红红绿绿的图表，休思是看不懂的，但是她看得懂客厅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到了二的位置。
　　怎么还坐着？休思简直头大如斗，别人家的孩子不上进让人愁，可她家孩子太勤快了也让人很犯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小年纪的就瞎折腾，长大了可怎么办哟？她忍不住就用力的捏了下夏乔的耳垂，软软的手感很不错。
　　“干嘛！疼！”夏乔一甩脑袋，浓密的眉毛飞斜，稚嫩的小脸就露出几分孩子假装凶残的表情，休思看着，觉得十分好笑，不过还是没忘她的目的。严肃的说：“怎么还不睡？都几点了，你是想明天课上去睡还是怎么的？”
　　“尚老师！”夏乔摸摸自己被捏红了的耳垂，抱怨：“你怎么那么啰嗦啊！”
　　“你以为我愿意啰嗦你，要不是沈阿姨，我才懒的搭理你。”休思脱口就说。她说的也是实话，要不是沈阿姨的嘱托，她也不会把人接到家里来照顾，本来就是事实，却不料夏乔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流转着泼墨般黑色的眼底缓了一下，抿了唇转头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上点了记下，关了网页，保存了文档。
　　休思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又是不解，就问：“怎么了？”
　　“没有怎么啊，你不是让我睡觉么？”夏乔说，上床前还把桌子理得整整齐齐的。她的习惯很好，自己的东西不管在哪都摆放的很有条理。
　　“嗯，以后不准这么晚了，快睡吧。”休思照例摸摸她的头，带上门出去。

　　正像沈清艺和陈怡安说的，夏乔其实话不多，周末在家，也是安安静静的，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休思觉得，她成绩好到这样人神共愤的程度，除了智商高以外，和她的态度专注也很有关系，换言之，就是她的精神力很能集中。她在做一件事或思考什么的时候，眼睛就会变得十分深邃，远远的看去就显得十分的迷离，面上就会显出与她的年纪不符合的沉稳，十分严肃。
　　是不是这样高官家庭的孩子都是这样少年沉稳？休思想。其实也不尽然都是这样的，她在B市见过许多家庭条件优越的孩子，有的很娇气、目下无尘；有的很谦逊、却隐隐带着无上的优越感，刻意的显示良好的家教；还有的则是落拓不羁，从小玩世不恭。但不管是怎么样的性格，他们都要早熟一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要更深刻一点，各自形成一种属于自己的世界观。
　　只是，像夏乔这样，能静下心来没有丝毫怀疑的专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一颗树，在冬季休眠积蓄力量，等待着春日来临后的厚积薄发，如此耐心且坚定的，她却没见过。这样的人必定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必定是目标明确的人。
　　“夏乔。”
　　“嗯？”夏乔抬起头，疑问的看着休思。
　　“午饭时间了，你想吃什么？”休思问在沙发里窝成一团神情专注的看着电视的夏乔，觉得她这样做什么都认认真真的小样子挺可爱的。认真好啊，做事认真的人，对感情也认真，专情！
　　夏乔被休思笑眯眯的看得浑身不对劲，动了动手脚，说：“吃什么啊？又外卖啊？”
　　“又没人会做饭，你行么？”休思说。
　　夏乔立刻露出她单纯无暇的笑容，小酒窝在电视的光芒中熠熠生辉，满脸期待的看着休思。休思艰难了咽了咽口水：“你不会想让我做吧。”
　　“一直没有试过尚老师的手艺，不如就现在吧，我们去买食材，我给你打下手。”夏乔飞快的说，“好的，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尚老师，你等我下，我换个衣服就好。”
　　说完，从沙发上跳下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跑进房间，五分钟后，就穿得整整齐齐的出来了。休思无奈，笑着说：“等一下夏乔，我不怎么会，我以前，也没怎么试过，你确定么？”
　　“十分确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夏乔坚定的说，后面还低声嘀咕了句什么，休思没有听清。
　　于是两人就一起去超市买食材了。
　　小区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很大型的超级市场，要买什么基本都可以买到。两个人推着一辆购物车，夏乔要直奔蔬果区，休思却一把拉住她：“你不饿吧？”
　　九点才吃的早饭。夏乔摇头。
　　“那先看看别的。”休思想起家里的纸巾和垃圾袋好像都快要用完了。夏乔当然没意见，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在休思拿起商品看的时候就主动推着购物车。
　　小朋友都喜欢零食，买了要买的，休思逛到食品区。走着走着，夏乔就不见了，休思一惊，不会把人丢了吧。她忙转头去找，就见夏乔蹲在咖啡豆的货架前，拿了一罐在手里看。她穿着一件粉嫩粉嫩的花衬衫，下面是一条低腰牛仔裤，头发比初见时要长了，却仍然是很柔软的样子，就像电影里的外国小姑娘的头发一样，软软的，黑黑的，在超市的灯光下泛着乌黑的光芒。
　　路过的行人都会好奇的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眼神温和含着善意，估计想的是这个可爱的孩子是谁家的。
　　休思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等她看完了，从两大排的进口咖啡豆里选出一种的时候，才幽幽地说：“不行哦夏乔，我们家没有咖啡机哦。”
　　夏乔纠结的看了看那只罐子，又抬起头在灯光下眯起眼睛看着休思，商量的说：“我可以……”
　　“不行哦夏乔，小孩子不能喝这个哦。”休思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把她手里的那罐咖啡豆拿过来放回去，然后牵起她的手，柔声说：“乖，听老师的话，我们喝牛奶。”
　　她的掌心软软的，很温暖，暖到人心里，夏乔一时有些呆，片刻反应过来，才微恼的说：“喂，你真把我当小孩了？”手却紧紧的回握，不舍得放开。
　　“你本来晚上就要让人看着才去睡，喝了咖啡就更神经兴奋了。而且还是那么浓的，摄入过多的咖啡因会造成神经过敏，加剧高血糖——还会诱发骨质酥松，你正长个子呢。”休思给她讲道理。
　　她的声音温柔，语气轻缓，浅栗色的长发微微卷曲，整个人都显得如此美好温情，夏乔的心头一阵热，若无其事的偏开头，嘟哝道：“不买就不买，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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