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引》左边的神

8、7

　　第七章
　　人迹罕至的上阳雪山中，有我的洞穴，清冷、干净。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我却早早为自己备下这方墓穴。我常年停留在上阳山，看雪花落我身畔。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也会出去晒晒太阳，有一种叫做枯叶的蝴蝶会在山上翩翩起舞，在苍白的山上留下一道道彩色的光。
　　若是一直如此就好了。对着一掬雪微笑，对这一株花微笑，对这一羽蝶微笑……对着自己微笑。
　　只是那天，我看到他，守候一朵花的样子突然就知道了什么是孤单。一个人不是孤单，什么都不期待才是孤单。看着看着，我就想走到他面前问问他，是否愿意陪我说说话。

　　我转个身从梦中醒来，竟梦见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忍住住想笑。我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学会如何去笑。我为他做一盏灯，用我的丹，他看到光时的狂喜，突然让我喜欢起人类的笑容来。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冰冷，可是能看到他的笑容，我就满足了。只是，他很少笑，三百年里，他不断问我为什么。我也曾想回答他，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他必定不知道我的孤单，他只控诉我的罪行，我就变得十恶不赦。
　　我曾问白马，若是我是个江洋大盗，她是否还敢留我在她的酒肆。白马看我一眼，淡淡道：“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个写书人。”以至于后来，我真得相信我是个写书人了。要是我真的是个写书人该多好，我常这么想。会老、会病、会死、会笑……我突然爱上了做人。这些低微而卑鄙的生物，因为虚张声势、装模作样而变得可爱起来。
　　我的洞穴用夜明珠装饰，清冷的颜色。有一次，穷奇来看望我，四处张望后撇撇嘴：“你实在太小气啦，为什么把自己弄得惨兮兮呢？”
　　“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回答。
　　“我看你雪山上待的时间太久了，自己也要变成晚年寒冰了。”穷奇拉拉我的脸，“你也去找个人来陪你吧。”
　　后来，我真的找到一个人。可是他却不愿意陪我，他有要回去的地方，有要守护的人，所以，我还是一个人。
　　“不过，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了。”夜明珠清冷的光下，他的脸熟睡了一般。“现在，你不想念任何人，也不要回任何地方了……只是，我为什么我还是孤单呢？”
　　我以为我会像人类一样流泪，因为心很疼很疼。可是，我忘了我是没有泪的。
　　晴朗的雪山上，有枯叶蝶飞舞，寂静到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