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萧纯

5、骨血（5）

　　5.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室一厅。
　　回家取了一次行李。母亲和苏青在沙发上聊天。
　　我对她们说，祝你们母女情长。拉着行李箱，在母亲的漫骂声中离开。
　　便再也没回去。

　　那天以后，秦烨果然没有再联系我。
　　我也没有联系他。虽然我很想他。
　　不能怪他，他早就问过，如果他将我抛弃，我是否无悔。
　　而至今，我还是无悔。只是没想到，他当真将我抛弃了。在这么早的时候，我对他的爱还那么浓。

　　下班后，照样去喝酒。喝得越来越少。我的胃，已经承受不住酒精。每天在刺痛中睡去，在刺痛中醒来。
　　睡前，我打开手机，想寻找和秦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我们相处的时光，他不曾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总是直接打电话，直接而效率，这是他的风格。
　　打开抽屉。几张餐饮□□和两张电影存根。我将它们放在鼻尖，却找不到他的味道。
　　我拥有的，只有这么多。

　　秦烨和苏青的订婚仪式，我收到了邀请函。
　　我原本想出现，还精心挑选了一套特别华贵的藏蓝色礼服裙。我想到场，祝福或诅咒，至少让他们看到我很好，我还很有力气。
　　可惜，我没能去成。
　　那天胃痛难忍，几乎不能下床。挣扎爬到厕所，对着厕所呕吐，几乎把整个胃都呕出来。近来我经常反胃呕吐，有时一天都不吃一点东西。
　　我想等这阵疼痛过去，再换衣服出门。但我看到马桶里的一抹殷虹，红得发黑的血，慢慢渗到清水中去。我知道，我吐血了。

　　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用发抖的双手换了衣服，然后用这双手独自开车去了医院。
　　坐进诊室的时候，我的表现太过平静，医生都以为我只是寻常看病。他漫不尽心，询问我的症状。我特别平静地告诉他，刚才我吐血了，说完又吐了一口，喷在他的白大褂上。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他惊恐的眼，我想说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却没力气。

　　再次醒来。头顶的方形白炽灯太过刺眼。就像那天秦烨身上的阳光。
　　刺鼻的酒精味。我讨厌这种味道。
　　爷爷奶奶去世时，在医院，就是这种味道。冷漠而残酷。代表了死亡。
　　手背已经青紫，上面插着针头。
　　喉咙很苦。内心却很平静。

　　你丈夫呢？医生问我。
　　我摇头，虚弱地说，我没有丈夫。
　　你怀孕了。医生告诉我。
　　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现在才知道怀孕，真是讽刺。订婚仪式，大约已经结束了吧。
　　医生轻握我的手。你有胃癌，晚期。
　　我没有一丝惊讶。无数个夜晚，痛得不能入睡，早就隐隐猜到这个结局。甚至我的内心是渴望死亡的，所以夜夜饮酒吸烟。
　　只是遇到秦烨后的那段时光，我生活节制了很多。因为我开始幻想未来。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秦烨，可能我早就死了。
　　现在我失去了他。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