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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   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顺着他的意思被他背起,这才明白他那一笑的意思,随即自己也有些尴尬了。将头低下,埋在他的肩窝一声不吭。

      “对不起,是我……”他低沉的嗓音从一侧传来,她几乎能感受到肩部传来的声带的震动,“抓好了,我背你走。”

      六人最后是在一处无人的木屋里暂时休憩的。这座木屋一共两层,上面似乎还有一个小间的阁楼。这里背山地阴,而且后面就是一大片深山老林,有利于他们随时反应过来情况,撤退再重整。

      一天的奔跑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随意找了块地便坐下休憩。

      “我上去看看情况,找点可以用来御寒的东西。”他这样说着,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上层。

      她看了眼众人,默默起身,在他走后不久也顺着楼梯上去。

      这是一个年代颇为久远的木屋,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打扫,阴湿的空气里充满了发霉的腐朽味道。她看着脚下木梯间,楼下那点些微的烛光愈发黯淡,胸口仿佛发酵的酸面,不断的膨胀、扩散,一些情绪就好像翻腾的啤酒沫,快要溢出。

      她放轻脚步,在二楼狭窄的走道里一步步向更深处走去,悬挂的蛛丝黏到手上,在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加重了那一丝诡异。

      走到最深处的那扇木门半掩着,显然是有人刚刚推开了它。她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和没有停顿的脚步。

      “吱呀”一声,她将门推得更开一些,房间里酸涩的霉味扑鼻而来,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被堆压过多、瞬间扬起的灰尘遮住了仅有的视线。她的呼吸声放轻,有目的地四处搜索着。

      那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她找到了他。

      而他,似乎从未移动,一直等待她的发现。

      他们都没有说话,从彼此的眼神中,确认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是一场博弈,而最后,他率先打破了平衡。向来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你已经知道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声音冰冷疏离。她没有否认,全身却开始进入戒备状态。是的,她知道了答案,如此讽刺又显而易见的真相。

      在大家从那个废弃的大楼里撤退前,她再次去确认事发现场时,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线索——

      遍布灰尘的地面上,有零星的一些模糊脚印,尸体周围的灰尘尤其多,那是大家发现尸体,来回走动时留下的。

      但是有一串是特别的,至少对她而言,是意外显眼的。

      那串脚印很少,只有六七个,却很清晰,清晰到几乎可以分辨出鞋印的纹路。有些线条还未干透,留下淡淡的深褐色。

      空气里充斥着大量的潮湿的水汽,但地面的灰尘是干燥的。这样的鞋印,只有被雨水打湿过的鞋,才会留下。

      而且要是很湿的。

      残留在鞋底足够多的雨水,会将那些干燥的灰尘融在一起,随着自己行走时带动,留下一串无法抹去干透的鞋印。

      足够的雨水……她冷漠的表情难得地笑了,冰凉讽刺,眼底滑过一丝几不可辨的悲哀。

      就好像在此之后,伏在他背上的时候,尽管那么细微,可她还是闻到了那股血腥味。清晰得好像一种讽刺。

      她早就该猜到,当天晚上他反常的主动,以及过分积极的索取,似乎总在掩饰着什么。六人之中,只有她的受伤状况最轻,而论直觉和反应,显然也当属她最优秀。他应该是盘算考量过了所有情况,然后趁着大家最疲惫的时间段,借着雨夜的遮掩,完成了他的任务。

      作为间谍的任务。

      她不应该觉得愤怒,没有背叛,因为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骗局。或者从更久远的时间,一切就早已变成他的棋局。

      作为一个间谍,为了更好的控制计划,他需要在仅有的队伍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作为行动的保护色。而她是一个流星街毫无背景濒死的孤儿,没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了。于是他向她伸出了手,帮助了她,最后,攥紧了她。

      这样一枚棋子,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关键时刻,可以成为自己脱身的弃子。六个人的队伍里,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留下一点痕迹,让她顶下一切罪名,而他,依旧是潜伏在暗处伺机行动的影子。

      她看透了一切,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冲上来同他对峙。

      “你不该上来的。”他漆黑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怜悯,那样虚伪,虚伪得仿佛一种掩饰。

      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本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又怎样呢?如果他早就决定将自己当做弃子,那么她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我没有退路。只是想确认,一切是不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天真,天真到去拒绝残酷,还期冀着什么。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干涸的土地上几乎留不下什么,唯独这个男人,他曾经给过自己一个避风的地方,一个真实的苹果,和一场不算绚烂,却奢侈的梦。

      如果一切注定都是假象,那么到最后,自己是不是未免太可怜了。什么都不曾得到过,甚至连仅有的一丝感情,都变成了估量的棋子。她不愿意,却又不愿意去逃避。于是只能固执地撞着这面“南墙”,期望那只是自己的误解,再回头,一切都还是好的。

      她奢求的不多,只是那么一点温暖。

      回答她的,是他的沉默,以及隐匿在黑暗中模糊了的表情。

      他率先出手,两人默契地开始了力量和技术上的较量。勾拳、踢腿、截击还有格挡,凌厉的风声再狭窄的房间里擦过耳边,掠过肘尖,偶尔吱呀作响的木板声仿佛压抑的尖叫,试图宣泄些什么。

      他们来回了好些回合,就好像曾经在军营里,他曾这样手把手地指导过她的课程,关心过她的训练强度。而现在,这便成了最后的狂想曲,就算是悼念最后的回忆,他们曾经这样默契过,暧昧过,也曾分不清真实与虚假过……

      最后,他用一个漂亮的反身拧手,利落地卸下了她的一条胳膊,同时锁紧她的咽喉,防止她出声惊扰到楼下。这是一个狠辣的招式,他曾骄傲地在她面前展示过一遍,可惜她从未领会过其中要领。

      来自关节的尖锐痛意变成了一阵阵钝痛,右手无力的耷拉垂下。她被他扼紧咽喉,吃力地喘息着。

      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俯视着她,握在她脖间的手来回摩挲着某处,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贴着她耳边小声宛若耳语:“你看,这里还有我们在一起的痕迹。”

      那点暧昧的红痕,好像胭脂拂过,随意而漫不经心。就好像那场雨夜的梦。

      她皱起了眉,眼里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杀意。那样的感慨,对她而言,是最大的讽刺。他沉默着欣赏她的表情,停顿半晌,突然移开脚步,从腕间翻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强行塞入了她的嘴里。

      “不能听到你再发出声音,实在是一种可惜。”他冷漠地笑容没有进到眼底,单手抵着她的下颚,阻止她将药剂吐出来,另一只手仍扼住她的喉咙。

      她试图反抗,挣扎中却不动声色地努力用左手,摸到了右侧腰间的手枪,迅速藏到袖间,等待时机。喉咙里辛辣粘稠的感觉开始扩散,她知道,药效已经开始发作。

      试图说点什么的她,却发现声带一阵刺痛,喉头涌过一丝甜腥的铁锈味,顺着嘴角流出。那样的药剂,是为了真正让自己百口莫辩,成为替罪羔羊吗?她左手握紧的枪攥得生疼,可此时,她却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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