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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正值中午,一家人和乐融融吃完饭后,莫怜跟家人打了个招呼便溜回房间。
      回到房间,卸去繁杂的霞彩衣裳,换上清白淡雅的男装,避开水依,独自一人前往目的地。
      站在福来客栈门口,望着里面热闹的情景,原本满心坚定的莫怜此刻却犹豫了,该不该进去,妥不妥当呢?莫怜呆呆的站在客栈门口,内心踌躇着。
      皇甫斐羽就住在这家客栈里,那尴尬的一日之后,不知他怎么样了?自己若现在进去,又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爹那日的待客之道,态度确是不好,不知斐羽有没有生气?莫怜呆呆的胡思乱想着,其实她最担心的是段斐羽对她的感情,她想相信那是真的,很想相信!可,要是段斐羽突然告诉她,他并不爱她,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那她,又该情何以堪。这是她,最怕见到的。
      “怜儿?”身后熟悉的声音传入莫怜思绪混乱的脑袋,不费余力的打断她繁乱的思绪。下意识的回过头,自己刚才就在思念的翩翩公子正站在不远处对她微笑着,静静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是莫怜所熟悉的。
      欣喜之情涌上心头,就是这个笑容,她所思念的温柔的笑脸。
      “你呆呆的站在这里做什么?要发呆也该进去里面坐着发呆吧,脚站着不酸吗?”皇甫斐羽的神情温和,似乎上次在莫家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
      莫怜低低的笑了声,“我是来找你的。”
      “哦,来找我的?”皇甫斐羽温和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我可要好好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要莫大小姐大驾光临了。”
      莫怜呆呆的望着皇甫斐羽俊秀的脸孔,忽而低下头,垂下长长的睫毛,声音细弱蚊语,带了一份歉意,道:“上次,真抱歉。”爹忽然冷言相对,是正常人都看的出来,都会感觉疑惑的吧,何况,是作为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殿下皇甫斐羽!爹的无礼,全然是因为担心她这个女儿,所以她也有错。
      “上次?上次什么事?”皇甫斐羽不以为意,呵呵的笑着,“怜儿,你认识我不久,所以你也许并不知道,我是个相当健忘的人,事情一过去,便什么都忘记了,既然是已经忘记的事,你也无须介怀。”
      “真的?谢谢。”微微的露出笑颜,对皇甫斐羽的大方感到高兴,他果然并不将那般繁琐的事记在心中。
      “对,就是这样,女孩子家就是要多笑才漂亮。”见她终于露齿一笑,皇甫斐羽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指了指热闹的福来客栈道:“站着不好说话,既然来了,并一同进去坐坐、聊聊天喝杯茶,如何?”
      “好。”
      得到莫怜的应予,皇甫斐羽挑了座包厢,挥去了闲杂人等,与莫怜两人相对而坐,皇甫斐羽笑着亲自为莫怜倒了杯茶,道:“相信有关于我的事,宰相大人都与你说过了吧。”
      莫怜抬头看了看依然保持着绅士风度的翩翩公子,微一犹豫,点了点头,“恩,都说了。”
      “莫怜,”皇甫斐羽瞄了瞄莫怜有些不安的神情,觉得好笑,仿佛正做着坏事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对于这般思想纯洁的人,他最是讨厌。“你相信吗?”
      没有回答,莫怜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很想相信他。
      见莫怜摇头,皇甫斐羽皱起好看的向上挺直的剑眉,“你摇头,是相信的意思,还是不相信?你可把我弄糊涂了,斐羽脑袋不好,猜不着。”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莫怜轻柔一笑,“斐羽是个聪明人,过去的事如云烟,一吹便散,无迹可寻,如此简单的道理,我想斐羽你自是懂得。”
      “懂,当然懂得。”莫怜的话语中暗藏的意思,他又怎会不懂,可忘记这一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时历已久,皇甫斐羽也早已不知该如何去忘记,若真能忘记,他又何尝不愿忘怀。忘记所有的事情,忘记自己的父皇,忘记自己的母后,忘记自己的身份,做一个梦中游客,轻轻松松,不再终日被娘亲那双冷漠的眼神无视,似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他的存在,那种被忽略的滋味,那种被冷视的感觉,被遗弃的、彻骨的冰凉,谁人懂得?
      “斐羽。”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皇甫斐羽的神色,莫怜模模糊糊的似乎看到了,有一层类似哀伤的悲凉覆盖在上面,这个人心中,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又是如何的辛酸?莫怜很想了解这个人,从外到内,彻彻底底的了解。“刚开始认识你时,你为何说你姓段呢?”皇族高贵的姓氏,应为皇甫。
      “你知道的,我母亲姓段。”为自己倒了杯茶,扶玩着茶杯绘制细腻的花纹,道:“七岁时,我就被送出了皇宫,在外面的世界,没了权力保护,自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随便泄漏皇子身份,便用了我母亲的姓。一直以来,在皇宫外,我都是用这个名字的。”
      “你肯定是很想念你母亲了。你小时候是怎样过的呢?你似乎都没有说过小时候的事情。”
      “......”皇甫斐羽沉默着,孩儿时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中,清晰如昔。他尚记得,娘是一位忧郁的人,她爱坐在宫殿外的小池边上,发着呆,望着水池里畅快游泳的小鱼儿。父皇赏赐的所有珍贵珠宝,她看都不看一眼,任由它们摆放在梳妆台上,即使堆满成山,依旧不为所动,就连笑容也吝于施舍给待她如珍宝的父皇。他是四皇子,最小的一位皇子,宫里上下的宠爱都集中在他们母子身上,就连皇兄皇姐也对他宠爱有加,唯独他最亲的娘,却不曾抱着他对他笑,从来都不曾。
      她甚至连他的名,也未曾唤过。
      他还记得,那时他尚稚小,稍能摇摇摆摆的独自行走。呆呆的望着坐在池畔雍容美丽的女子,他伸出稚嫩的小手,傻傻的唤着他的娘亲,揣着满怀期盼的拥抱,美丽女子却只是冷冷的睇着他,然后起身,离去。
      “我都不太记得了。”淡淡的笑道,少时的记忆却不间断的在脑海里重播,他仿佛又回到了冬日严寒的冰雪里。手里小心翼翼的握着父皇送他的闪着亮光的珠子,已忘了是谁告诉他,娘她最喜欢这种透明如皓月般的颜色。在寒冰的冬雪里,他赤着小手冻得麻木,手心里却宝贝似的紧握着漂亮的珠子,蹦跳着来到美丽女子的跟前,献宝似的将珍贵的珠子递上。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白皓大雪。他不甘被冷落,小小的手覆上她细嫩的玉指,欲将珠子放在她手中,她却像是受了惊吓般,狠狠的甩开那双期待的小手,然后用厌恶的目光冷冷地瞅着他。手背上热麻麻的痛,小小的年纪,终于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伤心。她当时的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成了皇甫斐羽永久的痛,那个冷漠的女人,连碰他一下都不愿。
      骗人!那副哀伤的神情,分明是不想说。莫怜知道皇甫斐羽在说谎,他不想说,她却更想知道他的过去,她想了解这个男人。
      暮色渐渐西沉,坐在包厢里与段斐羽闲聊,时间过得飞快。
      “怜儿,今日你穿这身衣服真是穿对了。”皇甫斐羽突然如此说道,用有些戏谑的目光环视着莫怜。
      “为什么?”莫怜有些不解,为了减少麻烦,她平时外出都是以男装示人,独独那次龙母诞时与他坦诚相见,那本是想告诉他,她身为女子的身份,就不知他现在说这话有何意思。
      “想不想去一个好地方?”故作神秘的对莫怜眨了眨眼,皇甫斐羽含着柔和的笑问道。
      皇甫斐羽成功的引起莫怜的注意,忍不住好奇的问:“什么地方?”
      “总之是个好地方。”皇甫斐羽不肯透露故意钓她的胃口。他敢保证,他所谓好玩的地方,是莫怜听闻却未曾去过的地方,定能令她一生难忘。
      “真的?”莫怜禁不住诱惑,点头答应,“我去。”
      听到莫怜的应允,皇甫斐羽敲了敲包厢门房,招来小二结账。侧过脸,以莫怜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呵呵,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他可真期待,不知道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会出现什么令他拍手叫绝的表情。
      夜色深沉,莫怜跟着皇甫斐羽,自踏入此地时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心情更是忐忑不安。
      莫怜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敢相信的看着皇甫斐羽,似是很想要他现在回过头来微笑的对她说:“怎么样?吓到了?我逗你玩的。”不过,莫怜终究是失望了,皇甫斐羽没有回过头来,依旧淡然的跟他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谈笑风生。
      许久过后,两人谈话似乎完毕了,女子一边媚笑一边打量着她。一会后,掩嘴偷笑,道:“我说这位公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倒像是位姑娘。”
      “......”莫怜低头不语,她不知道皇甫斐羽带她到这里来所欲为何,干脆闭嘴不说话。
      “若真是位姑娘,倒长得有几分姿色,留在苑香楼那倒好呀。”女子再度捂嘴低笑,声音尖锐刺耳。
      莫怜皱眉,她嘲笑的口吻,她又怎会不知。
      “鸨母莫误会,我这位朋友长得像她娘。”皇甫斐羽也跟着低低的笑着,眼角余光偷偷的瞄了瞄莫怜困窘的脸,恶意的笑容尽显。
      “哎哟,大爷,我又怎么会不知?能来到我苑香楼的,不是像大爷你们这帮豪气的客人,就是前来卖身的姑娘。”呵呵呵的媚笑着,道:“奴家是何等眼力,眼前这位公子虽长得貌若女子,不需脱光他衣服验明正身,奴家,也知得一清二楚。奴家只是开个玩笑,逗逗公子罢了。公子可千万不要生奴家的气哟。”鸨母话语恭敬语气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这位朋友可是相当单纯的,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害羞着呢!鸨母你可别吓着她了,要是你吓跑了她,你可要损失一位大客咯。”一边玩笑的和鸨母搭着话,一边用眼角偷瞄莫怜的表情,看她羞红着脸,一副欲言又止万分委屈的模样,皇甫斐羽的心微微钝痛。
      “是,是,奴家一定好生招待。”鸨母媚笑着,举起衣袖向后招了招,从他们一进门开始便守在后面的众多妖艳女子嬉笑而上,团团围住两人。“姑娘们,这两位公子可是大客人,要好生招待,千万不可怠慢了!”
      “是!”咯咯的专属于女子的娇笑声连绵不绝,回应鸨母一声后,拉着皇甫斐羽与莫怜便往楼上厢房走去了。
      “等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姑娘,我自己走就行了。”一路走去,莫怜羞红着脸,小小的挣扎着。她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中宠爱,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何况她生为女子,妓院对她而言是极为淫靡的地方。她堂堂一国宰相千金,怎会与沦落红尘的女子有所接触,虽不至于讨厌,但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呀,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呀?谁不知道我们苑香楼是什么地方呀?!在这里说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公子,你是在逗奴家笑吗?呵呵。”站在她旁边拉着她的女子似乎觉得她的话很好笑,掩住嘴不住的戏笑。
      “不......”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她是女子,如假包换的女子,又怎能与男子一般来此地寻欢作乐。
      “来吧,来吧。”红衣女子不由她多说,拉着她进入最接近楼道尽头的一等包厢,挑了个座位,竟自顾的坐下了。
      僵硬着身体,莫怜不知所措的看着在她对面坐下的男子。男子春风满面,一双好看的星眸眼带笑意的与她对望,“少轩,无需紧张,只管放开心玩乐便可。”
      莫怜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对面俊朗的男子相当熟悉却又异常陌生,那带着玩味的笑意,竟生生的刺痛她的心。她不解,不解他的用意,“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道原因的。”
      “我是男子,是男子就会来花楼寻乐,有什么不对吗?”皇甫斐羽的笑意更深,一个长得妖艳的女子倾身向他靠去,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皇甫斐羽不为所动,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她。
      看着不知羞耻的妖艳女子似要将整个柔软身躯都紧紧贴上皇甫斐羽,妒忌的情绪涌上心头。莫怜下意识的咬着红唇,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可我不是!”
      “你不是?谁人知?”别有深意的低低的笑了,皇甫斐羽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不去理会身边女子大胆的动作,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莫怜身上。
      眼里啜满泪水,眼前两抹可恶的身影极其缠绵,妖艳女子的所有行为都叫莫怜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分开两人。莫怜咬了咬牙,硬是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可你知。”你明知我是女子,为何还要来这种地方看我笑话?
      “该说你傻得可爱么?”张开嘴,接下妖艳女子送进口中的果实,“你,该信你爹的。”
      莫怜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笑得极其无辜的皇甫斐羽,道:“什么意思?”
      “你爹说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皇甫斐羽依然笑得温和。
      莫怜如遭雷劈,呼吸有些急促,眼前俊美非凡的男子的面容似乎有些摇晃,渐渐地已看不清晰他的面容。
      眼前的男子太过陌生,他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用温柔的目光睇着她的俊逸男子。莫怜启唇轻语,声音颤抖明显,道:“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恨不得杀了你,我说过的,你忘了么?”该死的!皇甫斐羽咬牙低咒一声,原本因莫怜畅快无比的心情此刻也正因她欲落的泪水而变的烦躁。皇甫斐羽异常痛恨,就连她尚未落下的泪珠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竟能这般轻而易举的扰乱他的心神。皇甫斐羽对自己莫名的情绪愤怒,自己是这么无用么?不需她的任何言语,只消她一个伤心欲绝的眼神,就能轻易的击溃他的防线,该死的!
      强制的将眼泪压回,不让它流落一滴,现在的莫怜不想在这个残酷的男人面前落泪,再也忍受不住,站起身,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她不想再看到这个令她伤心难过的人。
      “坐下!”皇甫斐羽怒喝一声,“谁让你走了?”冷冷的目光凝视着莫怜,那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残酷的权势,却摄人心魄。
      莫怜怔愣的望着男子,不相信他竟然用如此凶恶的口气对待她,在瞥见那人冷淡的目光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当真以为眼前男子对你有一丝情意?不,他对你无情,又何须对你客气,何况戏都已经演完了,虚情假意的面具卸下后当然只剩冰冷。莫怜觉得仍自作多情的自己竟是这般可笑。
      将莫怜自嘲的苦涩笑容尽收眼底,皇甫斐羽觉得异常恼怒,不再有刚开始时的恶质玩意。
      “游戏才刚开始,这么快离开且不错失了精彩?倒酒。”不再假装总带温和笑意的儒雅公子,皇甫斐羽声音冰冷强硬,却有不可违抗的命令气势。
      静静的回望皇甫斐羽冰凉的眼神,莫怜不说话,挺直着腰杆站在他的对面,也没有听话的坐下去,“我要回家了。”
      “那可不行,你得好好的陪我玩玩,等我玩够了,就让你回去。”伸手接过妖艳女子递来的酒杯,优雅的举起示意,抬头一口饮下。
      “乖乖坐下,不要惹我生气。”
      莫怜依然站直着身子,将皇甫斐羽的命令当耳边风,似有了强硬与坐在她对面气质高人一等的四皇子殿下对抗之势。
      见她依然不为所动,坐在莫怜旁边的红衣女子伸手大力将她压制在椅子上,强劲的力气让莫怜有些吃痛,她不知道坠落红尘的女子也能有如此力气,竟不费余力的将她压制的动弹不得。莫怜目光一闪,开始怀疑这些人的来历。
      “放开我!”莫怜努力的挣扎怒喝着,红衣女子却依然未有任何松动的意思。
      突然,坐在莫怜对面,缠着皇甫斐羽的妖艳女子举起酒杯,将剩余的酒水向她泼去!
      冷不防的被洒了一身湿,莫怜觉得此刻全身冰冷,呆愣的望着胆敢泼她冷水的女子。
      “鬼叫什么?”借着刚才皇甫斐羽由着她任意的对他又摸又抚,自以为她的美貌已将眼前俊朗的男子迷惑住了,胆子不由大了起来。妖艳女子脸上尽显得意,转身又想将身子偎入皇甫斐羽怀中。
      皇甫斐羽的眼神顷刻结冰,如冰雪封天的寒冷冰窖,目光中的狠戾之色尽显。推开自动投怀送抱的女子,冷冷的瞪视着她。
      恭敬的站在皇甫斐羽身后的臣官见主子生气了,举手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甩了出去,落在妖艳女子惊恐无比的脸上,青红的五指印立刻浮现在女子画着浓妆的脂粉小脸。
      “大爷,奴家错了,请饶了奴家,饶了奴家!”惊慌的求饶着,妖艳女子表情狼狈。鸨母曾警告过她们,这位男子身上的气势高不可攀,必定是手中掌有生死大权的达官贵人,万万不可得罪,可她竟妄想一朝攀上高枝,瞬间变凤凰,利欲冲昏了脑袋,这下恐怕连命也搭了进去。
      面无表情的冷冷睇了一眼狼狈求饶的娇艳女子,无比愤怒欲将这胆敢泼莫怜酒水的女子赐死,心里却清楚明白,眼前的红尘女子只是被利欲与权势熏红了双眼,无多大害处,不值得他如此愤怒,可他心中的怒火就是无法平息。皱了皱眉,皇甫斐羽趁着心中怒火尚未爆发,仍存有一丝理智,未狠下杀手之际,挥了挥手,道:“滚!”
      跪在地上的女子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后不敢多作逗留,逃也似的离开了。
      原本尘硝漫天的华丽包厢里,此刻变得诡异安静。原想借着机会靠近段斐羽的红尘女子都正襟危坐的乖乖坐在椅子上。她们是红尘女子,第一个该学会的就是要懂得去观察客人的脸色,在座众多女子,谁人不知刚刚逃走的妖艳女子,躲过了要命的一劫。她们现在服侍的冷逸男子虽长得温文儒雅,又时常挂着无害的温和笑容,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狠戾之气却是不可忽视的。这人,惹不得!
      莫怜怔怔的呆坐着,她仍未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水贴黏黏湿答答,顺着脸颊滑落脖子,一点一滴的向下掉落,吸入鼻中的香气是浓烈的酒味,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从未受过如此耻辱!从小到大,谁人敢动宰相千金一分一毫?就因为皇甫斐羽,就因为他,让她蒙受如此大的耻辱!
      “啊!!!”莫怜发了疯似的狂叫着,大力挣脱红衣女子的压制,起身挥手扫去摆放在桌上,香气四溢叫人食指大动的各类美食,“呯”的一声,盘子杯子全都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众人似乎都被莫怜突然的癫狂状态吓着了,尖叫着逃开莫怜疯狂的挥扫动作,竟都忘了上前阻止。直到莫怜发泄完了,站在凌乱不堪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纤细的手掌被红色所淹没,妖艳的红色血流汹涌的随着白皙的皮肤向下滑落,刚才的疯狂行为令她的玉手被砸碎的盘子割伤了,莫怜却像没有自觉般任由它滴落。
      寒冷袭入心骨,侵袭着她的心智。
      她,并不觉得痛。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同样被莫怜狂乱的神色怔愣住的皇甫斐羽回过神来,瞥见莫怜触目惊心的手掌,心中一痛,毫不思索的向喘着粗气的人儿冲去。轻柔的执起她的手,心疼与责怪的语气自然流露,撕破自身华丽的衣袖,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伤口,似是怕弄痛她一般轻柔。
      莫怜痴痴地凝视着皇甫斐羽紧张的俊脸,熟悉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莫怜的思想开始混乱,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个皇甫斐羽是真,哪个是假。可她,望着他心疼的为她包扎伤口,却还是禁不住的感到欣喜。双眼开始模糊,忍耐多时的泪珠违背主人的意愿开始滑落,滴落在包扎在她手掌上的华美袖角,一点一滴,渐渐侵湿。
      包扎的手顿了顿,静静的盯着落在破碎的华丽衣袖上,慢慢占据扩大的水迹。缓缓的抬起头,落入眼中的,是晶莹的两行清泪。此刻的皇甫斐羽多想抛开所有的一切,将心中总爱扰乱他思绪的人儿拥入怀中,紧紧的,不再放开。
      莫怜无助的摇了摇头,猛地推开已经怔然的皇甫斐羽,抬脚向门外跑了出去,消失在冷清的小道。
      有些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双手,热热的,暖暖的。刚才温和的触感尚还遗留,可掌中人儿,早已不知所踪。
      究竟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要发生在他们身上?上天如此残忍,竟要他们受如此多苦难?
      他本不该动心的,他本该郎心如铁的。可为什么,偏偏让他遇上了她?又为什么,她偏偏是那人的女儿?
      难道要他放弃从小到大的报复,不计前嫌的与莫怜重新开始?可,若他放弃了那般浓烈的仇恨感情,又能有什么,让他支撑着活下去?
      乱了,一切都乱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歇斯底里的吼叫着,青楼女子一刻也不敢呆,争先恐后的跑出去,直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皇甫斐羽才忍不住的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神情有些呆涩。
      他是懦弱的人。
      皇甫斐羽知道有很多人疼爱着自己,可是,在他心中,一万个笑容都抵不过娘的一个微笑。冷漠的娘带给他的伤害,一件件都像烙印般,深浮在脑海。他得不到娘的疼爱,渐渐地将矛头指向害他的人生如此悲惨的人,仇恨像支撑着他生命的柱子般,给了他生命的活力,和足以独自站立的勇气。
      报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报复那些伤害过他娘亲的人,用尽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求饶着,请他饶了他们,也许,到时候,娘就会赠予他一个微笑,赞许的跟他说做得好......
      想到这,皇甫斐羽有些苦涩的笑了。他突然发觉,他不是真的想要报复,他只是不甘被忽略,他只是想要那个无视自己的女子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想要她注意自己,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傻。
      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了个可笑的理由,然后伤害着无辜的人。
      他,竟是这般残忍。
      为什么在看见莫怜落下的眼泪时、心碎的神情后,他才迟钝的发觉?
      为什么他总不能挽留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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