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竹致

19、第 19 章

　　老爷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不过他带着夫人，后面跟着一班随从，没有半个月是决计到不了的，那算是快的话。清烟这些天的晚上就理帐目，白日里就和太安一起，叶公子和清烟相熟，也带着个讨好长辈的意思，天天跟着一起。
　　叶公子到才过一天，广西开山掌陈大侠的独子也携着重礼来了。
　　清烟以前没经手管过这些事，看着两个青年，一般的英雄少年，一般的豪侠义气，又都是多年故交的朋友之子，不能偏谁护谁，只能在招待上一般无二的对待，言语上不露风不显水的客套。
　　下面的三个侄子也不给他好过，平时就各管着东南北三边商事的三个人，这时也挑着时间来和他商量些事，尤其是老三，只要见着他，就给他跟得个寸步不离；提亲的两个也是想着门路钻尖了脑袋和他亲近，经常就被两个人粘着，因为两人立场对立，虽然以前也有交情，到了这里便互生龌龊；这些事倒也罢了，清烟还游刃有余，偏偏太安也反常得很，开始嗜睡起来。
　　太安自从那日起早去看清烟练功，就豪迈地说以后天天都过来这边和他吃早饭看他练功。的确，浮空的清烟轻易就让人想到不沾烟尘的观音，太安自然喜欢。
　　不过也就那日去了，后面的日子太安看起来恹恹的，强打着精神跟太安出门去看陈公子，在路上脚步就开始踉跄。
　　清烟看她瘦弱，以为是身体不好，嘱咐了多休息。然后一连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只在晚上休息前去看她，每次使女都说小姐已经睡下了。
　　那日接到使女一脸疑惑的禀报，说是这几天太安睡得越来越多，精神也差起来，有时就是醒了也软得起不来。想开点补品给她吃吃。
　　清烟皱着眉，说：“补品就去领吧，另外找个大夫来看看。”又问她一般什么时候醒，趁醒的时候去看她。
　　太安这天醒的时候，觉得没有力气，自己也急，硬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座上。清烟进来时就看见她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张小脸越发的瘦了，没精打采的样子。她一见清烟，委屈起来，抓着他的袖子说：“我真难受，不知道怎么了。”
　　清烟给她把脉，脉象倒是正常，就是跳动缓慢了些。问使女：“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是夏天火燥，可能是中暑了。”
　　怎么这富贵小姐得的病我也得了？太安咬着嘴巴：“我从来没中过暑，唉，真难受。”
　　清烟点点头问：“吃饭了没有？”
　　“没有，今天有时间陪我了？”
　　“这几天忙，过了就天天陪你。”
　　虽然不是吃饭的时间，饭菜还是马上摆上来了，太安略略打理便出来，疲倦的脸上带着高兴：“你们家还真是不一样，什么事都有人侍侯着，回去了我就要不习惯了。”
　　桌上摆了一壶酒，说是最好的百花酿，清烟看太安的意思是想喝，便给她倒了一盅。
　　太安在外面是决计不敢喝酒的，最多也就是舔个味道。不过近日她身体差，跟着防范心也就差了，又闻到那非花非酒的独特香味，呵呵笑着，双手捧着杯就喝下去了。
　　清烟催她：“先别喝酒，多吃菜。”
　　一席饭下来，太安喝了四盅，后面清烟就不让喝了。
　　喝过酒，脸色还是如常，不过精神好多了，连带着话也多了，干脆放下筷子专心说话，开始说着苏家又大又好，然后就讲到华山，又扯起那一干师兄弟，几个师姐。
　　清烟问：“你那二师兄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就那样的人。”太安一句话就要掠过，却被清烟执坳地追问：“跟我说说他吧。”
　　“他是我二师兄嘛，比我大十岁呢。平时他最照顾我了，对我最好，还带我下山玩，给我讲江湖上的事，反正二师兄最好了。他本来是想当少林弟子的，可惜不能娶媳妇就到华山来了。唉呀呀，他才倒霉呢，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他啊。”
　　清烟点头后，太安才继续说：“他喜欢我梅师姐，不过师姐不喜欢他，说他没两亩田没两间房，好可怜，他悄悄跟我说一辈子都不要媳妇了，一个人过。本来我是想陪他的，可是……田家无缘无故就跑来提亲……”
　　清烟听着笑了，正要说话，太安的声音低了，一歪头趴在桌上，竟已睡熟了。
　　清烟走出院子，贴身小厮赶紧跟上来，见他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问：“小爷，怎么了？”
　　“这院子大了，怪事就多，没想到还有人在我头上撒野。”清烟淡淡说着，拿出压衫的八孔宝玉，“哲子，你最机灵，点几个人去西南唐家请唐七公子来一趟，这是信物。这事你好好地办，办砸了小心脑袋。”
　　迎面碰见西边院子的两个丫鬟，提着馏金的食盒。
　　“你们是谁？”清烟见她们去的就是太安的院，拦下了问。
　　两个丫鬟都是大丫头，在府里地位很高，仅次于一干主人和管事的总管。
　　“小姐听说苏姑娘还住在院里，又生病了，叫我们带点清淡的吃食给她。”
　　“带回去吧，这里什么都有，以后也别送这些东西。”

　　清烟边走边想：太安这样子分明就是中毒了，侍侯她的丫鬟都是自己买的调教的，自然不会有问题，院子里谁还敢对她下手？
　　走着走着就听见男子雌雄莫辩的唱腔，他看向那幽深的宅院，不由得摇摇头：“这老三……”不过也抽不出精力去管他，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次日使女来报说太安一天都没醒。清烟心里焦急，两边的事都忙，急得上火。
　　飞语也天天派使女请他去，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清烟无暇管她，但这提亲的对象就是她，要或不要，选谁都得看她的意思，因此叫老大去问她的意见。
　　飞恬回来说：“这个她也说不好，没说选谁。”
　　清烟道：“这事拖着也难看，好歹要先给那两家一个准信，都来了七八天了。”
　　“不如叫语儿悄悄看看他们？”
　　“这个么，你拿主意吧，还是想飞语自己拿主意，两情相悦多好。”
　　飞恬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么？”
　　清烟反问：“什么？”
　　“没什么。”顿了顿又道，“不过语儿脸皮薄，怕是不好意思去看。她素来和你亲近，你的意思她一定会听，不如去和她商量一下。”
　　清烟道：“这几年提亲的人家听说很多，也没定下来，现在也不是非要选一个出来，师傅也说了，我们算是武林世家，要是飞语选不好，等她十八岁的时候比武招亲也行抛绣球也行，不急的。”
　　飞恬道：“我看这两家的公子条件真是好，家大业大人也是少年英雄，要是可以就定下来，你还是去和语儿说说吧。”
　　清烟看他一心把自己往飞语推，无可奈何：“什么时候抽时间去看看她吧。”
　　飞恬这才悄悄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