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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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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绕路去了那家有名的日式店买了价格不菲的外卖料理,付帐的时候看到钱包里日益变少的钞票,颜夕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会去买这种平时很少问津的贵族食物也是为了那个一时心软收留下来的男人。
贺敬云几乎不碰任何荤腥。仿佛没有味觉,嗅觉,单纯地如同野兽一般遵从本能的进食。颜夕出差的时候甚至发生了吃下变质食物而导致食物中毒的事件,脸色惨白的昏迷在客厅的地板上。
放着不管的话,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死掉吧。想到男人几乎只要用力就可以轻易折断的纤瘦腰身,苦等在抢救室外面的颜夕生出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
一手包办了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周到又婆妈得让颜夕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还有就是因为多负担一分开销而受到重创的钱包。
贺敬云不是没有钱。虽然主动承担了除做饭以外的所有家务,但是无论是房租,服饰,甚至基本的生活开销,他都好像从来没有过要分担的意识,每每在颜夕掏出钱包的时候远远地垂着手。总是面无表情,目光散漫的男人,透着事不关己的冷淡态度,却又丝毫不表示任何异议的顺从接受着颜夕的一切安排。大概是十几年身陷囹圄的关系吧,一想到是因为这个才使得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连起码的待人接物的常识都没有,颜夕就会被没用的柔软的怜悯情绪包围着,钱的问题也只能留到以后在计较了。
也是偶尔发现贺敬云其实并会不排斥和鱼肉煮在一起的作为配料的素菜。所以想着也许可以从比较清淡的日式料理入手,慢慢纠正了他挑食的毛病。又因为那家伙在人多环境里会莫名紧张,遇到来不及做饭的日子,吃的东西也都是自己先买好了再带回来。
担心着食物的味道不知道会不会变差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家。
“我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朗声的打着招呼,并没有得到同样热情的欢迎。还好已经习惯了贺敬云的沉默寡言,颜夕不以为意的笑笑。洗了手,耐心地把装在简易餐盒里的精致料理一样一样换到盘子里。
刚好赶在7点弄妥了晚餐,到是犹如时刻表一样规律生活的贺敬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准时的出现在餐桌前属于他的位置上。
“吃饭了。”颜夕走到贺敬云的卧室前,随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仍旧没有人回答就自说自话的走了进去。
房间乱得让他抓了抓头皮。
窗户,地板和零星的几件简单家具在住进来的第二天就被贺敬云仔细地擦洗过了;被褥和枕头方方正正的安放在床头;新买的衣服也都整整齐齐的叠在椅子上,就连包装和购物袋都整理好了规矩的靠墙摆着,可房间里还是说不出的乱。
不管望向哪里都会出现在视线里的粉红色纸飞机,杂乱无章地被抛得到处都是,破坏了房间里原有的洁净。原本就不大的房间如今越发的转不开,怎么小心都还是避之不及,低头细看,才发现被踩在脚下的捣蛋手工竟然都是一张张的百元大钞。
贺敬云就躺在被密密麻麻的钞票飞机遮挡得连原有的木色都看不到的地板上,放松地蜷着身子的好像一只打盹的猫。想象着自己没有看到的疯狂一幕的颜夕歪了一下嘴角,肯定是玩累了还是第一次看他睡得这么自在。
本打算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可背上感受到的初秋的晚风,让颜夕改变了主意。
“起来了吃饭了。”
指尖才碰到他的肩膀轻轻地推了一下,贺敬云就醒了,手脚并用惊恐地推挡着颜夕的手臂。
“抱歉抱歉,”颜夕为自己的无心之失道歉,“不要睡在地上,当心着凉。”
大概是认出了颜夕的声音,贺敬云停止挣扎,朝着声音的源头抬起了头,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颜夕的脸上。
“吃饭了,7点都过了。”颜夕又催了一下。
“喔。”像是身体里的警钟被敲响了一般,恢复了意识的贺敬一骨碌地翻身起来,一只纸飞机从他的身上滚落到了脚边,他弯下腰捡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盯了半天,表情疑惑得像是才刚发现了自己的杰作,然后又重新抬头,机械得转着脖子望向四周,惊觉了房间的零乱之后,皱紧了眉头。
现在才觉得麻烦,刚才就不应该乱来。对着一脸困惑的贺敬云,颜夕只好把责备放在肚子里。
把好心来叫他吃饭的人丢在一旁。双手谨慎地沿着折缝慢慢地把纸飞机拆开,动作有些笨拙但透着十二分的小心,最后还双膝跪地使劲地掳平了折叠的押痕。看到恢复原状的钞票,贺敬云才略微显得有些安心。
“吃完了再收拾吧,我买了日本料理,很好吃的。”明知道这家伙不会被食物所的诱惑还是这么说的颜夕,果不其然的又被自动无视了。
“先吃饭吧。”看到贺敬云又马不停蹄地捡了第二、第三张重复着刚才的动作,颜夕有些不耐烦得推了他一下。
“贺敬云的钱。”贺敬云头也不抬的说。
又是这句鬼话。一会儿无所谓的把钱当玩具一样的戏耍,一会儿又守财努一样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懒得理你。”颜夕生气扔下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贺敬云也没有跟出来。
铁的事实再一次证明食物的味道并不能和它的价格成正比,一个人无聊的吃完了晚餐。收掉了盘子,洗了澡,贺敬云还是龟缩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出来的迹象。
十万块的钞票,好大的一个工程,他今天不折腾到半夜是停不下来了。
颜夕想要去叫他吃饭,可随即想到说不定又要被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狗咬吕洞宾一口而失去了兴致。赌气的早早上了床,却被隐隐约约的罪恶感搞到辗转难眠,只好捧了本法学辞典,百无聊赖地翻着。
贺敬云哭丧着脸进来的时候,把颜夕吓了一大跳。
房门虽然没锁,可他连敲一下没有的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眉毛拧在一起,眼角下垂,瘪着薄薄的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颜夕几乎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也可以有这么表情生动的一张面孔。
本想继续装着生气地不理睬他,贺敬云一上来就把老大一叠钞票伸到了颜夕的鼻子低下根本没有理会到他板着的面孔。
“不。。。不见了。。。”带着哭腔的是成年男人的声音,却有种别扭的小朋友的语气。
“什么不见了?”颜夕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贺敬云那种怪异的童稚叙述里搞清了他突然发难的原因,不过是少了一百块钱而已。
贺敬云的吝啬,看他紧张的样子,与其说是生气,更让颜夕觉得好笑,第一反映就是起床从钱包里翻了一张百元大钞补给他。
“喏,拿去吧,这样就不少了。” 揶揄地把钞票塞在贺敬云的手上,口气像是打发一只贪吃的小狗小猫。
没有发现被嘲弄的贺敬云,脸涨得通红,顺着脸颊低落的眼泪,大颗的滚落在他专著地拿在手上的钞票上。
“湿了的话,就不能做飞机了。”颜夕学着他的腔调,伸出食指弹了弹自己塞给他的那张纸币。
贺敬云的眼泪更汹涌了。
还真是哭给我看啊,拜托又不是三岁小孩,到底哪里不满意?!无计可施的颜夕只好又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一百块塞给他。
“呐,再给你一百。别哭啦,难看死了,大男人哭成这样。”颜夕不加掩饰的表示了自己的厌恶。
“不要!不要!”贺敬云哇哇叫着,拒绝了颜夕颜夕再次塞过来的钱,连同刚才那张也被他摔在地上,“不要!”赖在地上的两条腿不情愿的乱蹬。
“不要算了。”没见过这么大的男人这么任性胡闹的,自己如果再配合下去一定和他一样脑袋坏掉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些。”捡起被贺敬云摔在地上的钞票,颜夕恶声恶气的说。
“这不是爸爸给的钱。”贺敬云抽抽嗒嗒的想要止住哭泣,“这不是爸爸给我的钱。”
又仔细听了一下,颜夕才明白他说的是这一句,不是爸爸的给我的钱。
对自己来说不过是钱的寻常钞票,对于贺敬云而言视同父亲家人一般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载他回来那天,始终紧张的被捧在怀里。那个暗地里把这份珍重当作小气和吝啬背地里嗤之以鼻的自己,才是不堪的那一个。一想到这里,贺敬云不合年纪的吵闹也似乎变的可以理解了。
心虚的感觉,让颜夕慈爱的摸了摸那个好像小孩一样伤心抽泣的贺敬云,得到安抚的男人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哽咽。
“我来帮你找吧。”
没有回答的贺敬云使劲的点着头。
无心去理会大晚上这样翻箱倒柜会给邻居带来怎样的困扰,好像搬家一样把家具一件一件拖出来仔细的寻找,忙起来的时候就不必担心看到那张失望的面孔,潮起一般的泪水在眼眶里暗涌。
在看到被夹在写字台与墙壁中间的粉色纸飞机的时候,身心疲惫的颜夕也感觉到了一阵安心。
慢慢的拆开,掳平,小心的放在那一大叠钞票的最上面。颜夕倒空了一个用来装说明书的牛皮纸袋把钱装了进去,又找了胶带精心地封了口,最后用红色的记号笔在牛皮纸袋上写上了:贺敬云的钱。
几乎被在接过纸袋的时扑向自己的男人撞到人仰马翻,尽管纤瘦但依然不矢为一具男性躯体的存在感让颜夕下意识的想躲,可下一秒从自己怀里传出的孩童般单纯的伤心和温暖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拥紧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