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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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气，江南已是春暖，即使咸阳城中也颇见绿意，云中长城左近却苦寒依旧，北风朔朔地吹着，卷来草原的黄沙，依稀还有水草的芳泽和牛羊的膻气，刮得旗帜几似要给掀掉一般，轰飕飕地抖着。
大秦的习惯，所有年满十四岁男丁都是耕时为农，战时为兵。长城一代多的是黄沙漫漫朔风嘶嘶，原本就不宜耕作，放牧也只勉强，于是男丁们多披了战甲抓了长铩，守卫大秦边疆。
“阿嚏！”一个守关隘的年轻士兵打了个大喷嚏。这喷嚏极响亮，把他自家也吓了一跳，忙捂住口鼻。所幸没有被将军、都尉等听到，不然又要挨骂了。旁边一个老兵伸过脑袋来，低声道：“着凉了？你且歇歇，我们替你守着，不缺你一个。”那小兵忙道：“不劳哥哥。”那老兵清清嗓子：“你是不晓得，当年我们打仗的时候，就怕着凉，本来好端端躲在草里的，一个喷嚏就全露了，不知要累死多少弟兄呢。”小兵顿时满脸崇敬：“哥哥是打过仗的？不知打的是哪国？我只恨我迟生了几年，不然也可以跟着王大将军、蒙大将军打天下，立功勋，多痛快！”
那老兵抬头，望着苍苍茫茫的大漠，低声道：“我倒想着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在家种地种桑，别再打仗了。当初我家三兄弟，几年下来，就余了我一个。”他的脸黝黑干瘦，皲裂的嘴唇向下搭拉，细细的眼睛里隐约有浑浊的泪水，却已滚不下来了。那小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哥哥，难过就哭一哭。”那老兵头一仰，哈哈干笑道：“哪个龟孙才哭哩，老子是被风迷了眼睛！咱老秦人只知道流血流汗，可没有掉泪花花的！”小兵亦爽朗一笑，尚且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坚毅神色，重重点头。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但如今的老秦人在征战之余，更希望天下太平，能够回家种田养桑，娶妻生子，安安乐乐的过生活。只是外有匈奴戎狄，内有六国余孽，这简简单单的“太平”二字，只怕也是痴心妄想。当年皇上不惜将幼子胡亥送去匈奴为质，以保边疆太平。老秦人得知匈奴如此蛮横，深以为耻，无不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去夺了胡亥公子回来。但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否则以违背军令论处，众人只能咽下这口气，只等皇上一声令下，老秦人虽死无惧！
“站住！”小兵长枪前挑，拦住一人。看那人奇装异服，分明匈奴装束。“你这匈奴人，来大秦做什么！”小兵厉声喝道。那人吃得一吓，忙道：“我是胡亥公子的信使赵高，奉命回京报信的。”声音女声女气的，面上又光光无须，果然是个内侍。“胡亥公子的信使？”小兵显然不信，“你有什么凭证？”赵高忙摸出一块玉佩，道：“这是公子给我的。”小兵朝老兵望望，请他验看。老兵上去，细看那玉佩宝光莹然，果然皇家之物，当下不敢怠慢，忙道：“赵公公一路风尘辛苦了，小人这就回禀将军和都尉，送公公回咸阳。”
那老兵自去禀报，小兵却缠着赵高问长问短：“赵公公一路辛苦了。”赵高忙低头谦让：“不敢不敢，为胡亥公子办事，哪里敢说辛苦呢。”小兵问道：“公子在匈奴可好？那些胡狗可有欺负你们？”赵高听得这话，眼睛霎霎，顿时挤出两点眼泪，戚声道：“胡狗对我主仆动辄打骂欺辱，公子受不了这闲气，才托我回咸阳报信，只求陛下早兴大军，救回公子。我一路千辛万苦，总算逃了回来。”他这话说得恳切，几个守关士兵听了都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咒骂起那些匈奴人来。正说话间，那老兵已领了将军的亲兵来，接赵高进城。
赵高长舒了一口气。什么胡亥的信使，全是他编的。他受不了匈奴之苦，偷了胡亥之物南逃，几番遇险，都大难不死，却也吓得不轻。且喜已入秦境，从云中到咸阳的一路倒是平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