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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永不回头 ...


  •   何团团听到门铃声响时,她正把行李往一楼搬,举步维艰。及腰的乌黑长头发散在背后,晃来晃去乱成一团。堪堪稳住手里的东西后,她快步穿过偌大的客厅奔向大门,门拉开的一瞬间,一抹艳红跃入眼帘。
      许一戈简直是为红色而生,无论哪种程度的红,她都能穿的光彩夺目,明艳照人。
      “一……”
      她定定的看了半天,眼波流转间启唇刚喊出一个字,便被艳红羽绒服的高个子女子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对不起,团团,我来晚了。”
      许一戈被眼前人的模样惊到,何团团从来都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即便泰山崩于前,她也自岿然不动的人。可此刻,这个眼睛红肿,头发蓬乱,身上胡乱套着皱巴巴的线裙毛衣的人是谁?
      被许一戈抱着的人不哭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反手抱住她,细细的感受羽绒服外套柔软的触感。
      她从小内向好静,不喜过多结交朋友,即便有,也是很多事都不能诉之于口,诉之于人。但不知是不是老天要补偿她,让她遇到许一戈。从高中至今,除了大学凭空消失了两年这件事许一戈只字不提外,两人几乎分享了所有的秘密和心事。即便是她跟顾鹤远嫁北方的这些年,不能时时见面,也不会有变化。
      有的人,即便不是朝夕相处,再见时也不会生疏,因为有些感情,从不需要维系。
      她的委屈,她心里的伤,即便她不说,许一戈也能一眼就全部看出来。
      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姐妹情深,完全被忽略的顾鹞有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轻咳一声。“嫂子,要不你们先进去,外面还挺冷的。”
      突来的声音打破这份沉静,何团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许一戈看了眼顾鹞,帮她接人的人还在。
      “你们快进来,顾鹞,谢谢你了。”
      顾鹞摆摆手,讪讪的笑了。“别客气,嫂子,那个,你们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站在两人中间的许一戈余光扫了一下顾鹞,冷哼一声连招呼都不跟他打,直接绕过何团团朝屋里走去。一直望着她的顾鹞皱了下眉,心里有些无奈,看来嫂子这朋友是恨屋及乌。
      “顾鹞你也进来吧,我刚好有点事要跟你说。”
      何团团发现他视线所及,脑袋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一下秒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她的确还有事要麻烦他,所以开口留他。
      “嗯,”他点头进屋,又看了一眼那抹红衣身影,“这些行李都是要带走的么?”四个大的行李箱,顾鹞指了指面前的东西。
      何团团一听立马明白顾鹞误解了,“不是,这些行李我自己搬得动,我叫了个去机场的车,一会儿就到了。”
      “你今天就要走?”这么快?看他二哥早上的神情,显然还啥都不知道啊,那他是不是赶紧找个机会给他二哥通风报信?
      “不走留这儿干嘛,被你家人欺负啊?”
      许一戈呛声,火辣辣的一击重话砸了过来,把顾鹤砸的哭笑不得。说实话,他二哥跟嫂子的事他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因为嫂子的一幅画起了头,他二哥就开始……作妖,搞得国仕山庄是鸡飞狗跳。也搞得他现在被这么个……嗯,火爆脾气殃及池鱼。
      何团团无奈的看着许一戈,眼里都是不同意,直把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许一戈看的偃旗息鼓才放过她。
      “不好意思,一戈她,比较心直口快,”何团团抬手扣住左边的胳膊,“我下午就走了,东西也收拾完了,剩下的都是,”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眼一楼回廊最后的那间房。
      那是一间画室,当初顾鹤领她来看时,她惊的差点忘了呼吸。
      占了整个一楼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空间,设计成穹顶的天花上,浮雕着米开朗琪罗著名的《创世纪》和《创造亚当》,墙壁却巧妙地借鉴了敦煌壁画的精髓,稍作调整的色彩渐融了这些中西方的文化瑰宝,简直堪称艺术品。
      她记得顾鹤说,这个画室,是他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他废寝忘食快两个月才设计完,并且督建。
      “下午就走?你都收拾完了?呃,不,我的意思是,”顾鹞立马察觉失言,立刻住嘴。
      下午就走了,那他老哥……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早就给过的预言,她收回目光无奈的笑了笑。
      “你哥要把这房子卖掉,所以……正好一戈这两天有空,反正我要回南方,早走晚走没差别的,这样正好不耽误出售。”
      “什么?”顾鹞瞪眼,脑袋微微后仰不敢置信的看着何团团。“我二哥要卖房子?”
      何团团点点头,环顾四周。
      “我们离婚了,他估计也不想再住在这里,等他跟陆晓……”哪有新人还住旧人屋的道理,何团团打住,不再说下去。
      面前的男人一副见鬼了表情,“不是嫂子,你说我二哥,顾鹤?要卖这屋子?”
      何团团不解,“你哥的房子,他要卖,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么?顾鹞心里炸了,问题大了去了好么?别的他不清楚,但风华里的这处别墅,当初房产证上他二哥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何团团。
      所以卖房子?二哥根本不是所有人,怎么卖?拿头卖?
      这两年房价飞涨,风华里又是大热的园区,他二哥是要经济犯罪还是咋地?可是为啥他嫂子在说到顾鹤要卖房子时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难不成她还不知道,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你哥,”她转身去玄关处,从一个被小爱神托住的瓷盘上取了钥匙,递了过去。
      顾鹞看着何团团手心里的东西:一个玫金色钥匙扣,上面除了大大小小几把钥匙外,还有个限量版水晶泰迪,泰迪左边的一只脚上,很醒目的刻着特意设计过的四个花体英文字母:GHTT。
      顾鹤早上的神情在脑子里跳来跳去吗,仿佛再说,我要我媳妇快把我媳妇找来。顾鹞在心里哀嚎一声,“嫂子,我送你去见我哥吧,你亲自交给他。”
      何团团摇头,想到前缘种种,打定主意不见他。
      “不必了顾鹞,我跟你哥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
      “嫂子,不管怎么说,你跟我哥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现在离婚了,但你要走,还是当面道个别吧。”他不知怎地说这些话的时候竟有些汗流浃背,但私心总觉得该说服他们两见一面。
      何团团不说话,眉头微微蹙起。
      “这天南水北的,一走怕就成永别了,”顾鹞审视着何团团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缓缓开口。“嫂子,你不觉着遗憾?”
      沙发坐着的人也听到了,看了顾鹞一眼,神色一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戳中了何团团,还是昨晚的梦,她想到这三年跟顾鹤的点点滴滴,他的确宠溺她到令人发指,在曾经。
      “好,那你送我过去一趟。”
      深吸一口气,何团团做了决定,即便是他伤害了她,但曾经他也那么对她那么好过。顾鹞说的没错,这一转身,怕是永别,好好道个别,为他们之间,画上休止符。
      何团团怕许一戈去了会跟顾鹤有冲突,于是央她在家等出租,自己上楼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着顾鹞去了。
      风华里离顾鹤工作的中寰大厦很近,她以前偶尔兴致大发下厨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送去给顾鹤尝尝。顾鹞在大楼的骑楼把她放下来,她有顾鹤的门禁电梯卡,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电梯,刷卡,按下楼层,电梯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正在群里八卦的小秘书听到电梯铃响,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鹅黄大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及腰的乌发,被鹅黄衬的雪嫩的脸上一双栗色眼睛纤尘不染,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总监媳妇。
      “顾太太。”小秘书猛地站起身喊道,难得一见小老板娘啊。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顾总监。”何团团礼貌的浅笑,温柔的嗓音喊出来的是她斟酌了半天的称呼。
      “顾总他在会客,要不您先进办公室等他?”她曾听别的代班秘书说过,这位老板娘极其温和有礼。如今一见吗,果不其然。
      会客?何团团蓦地一笑,看来是天不留客。
      “算了,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你帮我转达也行。”本就在心里一直打退堂鼓的人突然舒了口气,现如今两人的关系,怕是不适合进去办公室等他吧。
      “别,顾太太”小秘书看她仿佛要走,立马出声打断。“您稍等,我帮您打会客室内线通报一下,好吗?”
      呃……何团团骑虎难下了。
      就道个别,何团团,何须矫情?她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豁出了出去。
      “也行,谢谢。”
      小秘书连连点头,拿起电话正要去按内线时,电梯铃又是一阵响。门开,走出一个领着纸袋的高个女子,精心打理过的浅棕色大波浪卷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生姿。
      何团团抬眼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尽失。
      自取其辱,说的就是自己。
      来人也看到了她,细长的眉,描绘精致的杏眸眼波流转,伴着哒哒的高跟鞋声朝她走了过来。
      “团团,你也来找小鹤儿么?”
      何团团说不出话来,就觉得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一阵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她控制不住的低头掩面干呕起来。
      “顾太太,您没事吧?”刚准备询问来人干嘛的小秘书被何团团吓了一跳,从办公桌后面跑过来去扶何团团,可更快的,有人抓住了掩面人的胳膊,将她扶住。
      “别碰我。”
      察觉拉她的人是谁,何团团几乎卯足了劲甩开那只手,嫌恶的后退了一大步。
      陆晓筠看着何团团,扬了扬左手指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眉眼间都是气盛。“怎么?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一起进去等?”
      何团团冷笑一声,别过头看都不肯再看她一眼。
      “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你们顾总监,谢谢。”她取出钥匙,还有那张电梯卡。那张与陆晓筠左手夹着的,一模一样的电梯门禁卡。
      她这一生,对顾鹤最后的一点点留恋和温情都化为了乌有。
      她还爱他,但此时此刻,看到陆晓筠,看到她手中的门禁卡,惊鸿一瞥过她纸袋中的西装外套后就恍然大悟:
      爱这个东西,于顾鹤而言,她的爱,一文不值。
      上飞机前,她央求顾鹞把风华里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都收拾出来,该扔的扔,剩下能社会回收的全部回收掉,不留半分痕迹。
      飞机上,许一戈问她需不需要肩膀,她笑着摇头,拉下眼罩。
      一片黑暗里,她听到自己如滴漏的心跳,平静而又沉寂。
      她一点也不难过,走出中寰大厦的刹那,她反而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那种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达的如释重负。
      很久很久以前,总是梦见失去你。而如今,终于不用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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