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真》皎月云

1、追逐在历史里的眼睛

　　我安静地坐在靠窗的课桌上。
　　风吹动着翻飞的书页。
　　或许我是睡着了，或许是一场梦。
　　只是梦里我好像过了一辈子。 ----筝

　　我叫易筝，是个现代人，也是个文字客。
　　匆匆的走在路上。
　　偶然的一天，路过一家唱片店，那首忧伤的曲子深深打动了我。
　　我站在店铺的前面。
　　一张旧的画报，画报上的那个人让我觉得很熟悉。
　　可我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我。
　　我知道那首歌是他唱的——《追梦人》
　　他的眼睛是浅淡的颜色，灰色的毛线衣，好像也在看着我。
　　我不禁轻轻哼着那首歌。
　　闭上了眼睛。
　　而那里面的声音和我的声音那样契合。
　　让我忘了我在红尘中。
　　一首唱完，竟发现站在一个草原上。
　　一身蓝色的名族服装，是我最喜欢的藏蓝色。
　　风吹在我的耳畔，我深吐了一口气。
　　身边一匹红色的马，低头啃着我脚边的草。
　　还有一个男人。
　　浅色的眼睛，紫色的衣衫，就这样看着我。
　　那张脸，正是让我觉得熟悉的那个人。
　　像是我大学里一直喜欢的那个歌手。
　　但又有些不同，这个人有些少年气，如旷野般纯净。
　　他对我豁然一笑，说着类似藏族语的话，我却莫名的能听懂。
　　他说，柯尔真，我喜欢你。
　　我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他忽然绕到我的身后，抱起了我的腰，托起我转圈。
　　我随着他的举动大声的笑着。
　　他忽然放下我，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那样美丽的眼睛，让我觉得无法呼吸。
　　他吻在我的额头上，抱着我，说他爱着我。
　　我闭着眼，聆听着他的呼吸。
　　夕阳落在远处，火红的云霞，梦一样的不真实。

　　傍晚，少男少女们都围在篝火边跳舞。
　　他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跳着舞。
　　紫色的衣摆，和我的蓝色交织着。
　　我看着他的嘴唇，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柯尔真。柯尔真。
　　我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这里的一切让我觉得遥远。
　　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让我觉得有停留的意义。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人都惊愕的看着我。
　　他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可明显有些难过。
　　他回答了我。
　　我叫穆金。
　　我垂下眼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可下一刻他就吻住我的嘴唇，周围的人在起哄。
　　我睁着眼看他，他闭着的眼上长长的睫毛扫过我的眼睑，像扫过我的心。
　　莫名的悸动。
　　很多年不曾有过。
　　我没有反应，他停了下来。
　　忽然跪在地上。
　　柯尔真，求你嫁给我。
　　我，
　　周围的人发出起哄声，有人要将我推到他身上。
　　我静静地把手放在他修长的手上。
　　他反手抓住我的手，热烈的看着我。
　　若是宿命，我也认了。
　　他又将我抱起，抛得高高的，又稳稳地接住我。
　　在我耳畔说，柯尔真，我终于要娶你了。

　　后来我才渐渐认识这里。
　　原来穆金是可汗的儿子。我是一个牧民的女儿。
　　流着草原上的血。
　　柯尔真，是银白的花朵的意思。
　　当我又一次无聊地坐在溪流边折一朵鸢尾花拈在手里，打着旋儿。
　　穆金躺在我身边的草地上。
　　对我说，你知道吗，柯尔真，我一直爱着你，就算你只是个牧民的女儿，我不在乎。
　　我说，穆金，你相信宿命吗。
　　他说，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我一定要得到你。
　　我笑他的痴情，垂眼看着手上的花朵。
　　他将我扑倒在草地上，鼻尖贴着鼻尖的看着我。可为什么我抓不住你，柯尔真，就算拿最珍贵的珠宝来换，我也不交出你。
　　我微笑看着他。
　　他忽然孩子气的推搡着我，你不信我，柯尔真。
　　我笑着，说，我不是柯尔真。
　　他的眼底流露着不解。
　　柯尔真或许死了，我不是她。
　　他说，柯尔真，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说，这不是我的身体，我不认识你，我叫易筝，来自遥远的未来。
　　他掐着我的脖子，随后又松开，将我紧紧抱在我怀里。
　　你只是失忆了，你没有死。
　　你就是柯尔真，我一直爱着的那个人。
　　我无奈的推开他。
　　他抬起我的下巴，很近的看着我的眼睛。
　　又失望的松开我，原来你真的不是柯尔真。
　　不会的，她说会活到十八岁，和我结婚，一辈子生活在草原上，弹一辈子的琴给我听。
　　我默默的转过身，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就从身后抱着我，用中原话说着，我永远的爱人，再见。
　　我转过身，对他笑了一笑。
　　他牵来了那匹马，说你走吧。
　　我骑着马，回头看着他，心里竟有些苦涩。
　　他用马鞭挥打着，促马前行。
　　我回头看夕阳里他的脸。
　　青春，美丽。
　　却不属于我。

　　我又该到哪里去，离开草原，流浪在茫茫尘世。
　　牧笛声里，夕阳西下。
　　我一直向西行，经过了沙漠，万水千山。
　　马儿死在途中。
　　一个蓝色衣衫的中原打扮的少年拦住了我，他说，你是藏族的姑娘。
　　我用熟稔的中文回答了他，他吃了一惊。
　　我叫柯尔真，你呢。
　　他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我叫孟怀冬。
　　怀冬，很好听。
　　他说，在中原，藏族人要留居下来很不容易，除非是与哪家签订契约做个小工。
　　我说，你能收留我一会儿吗，我不知道去哪里。
　　差点告诉他我来自离这里很远的未来。
　　他微笑着同意。
　　有着让人信任的感觉。
　　他告诉我，在他们中原，藏族人很少见，而我蓝色的眼睛，会吓到他们。
　　如果需要些什么可以叫下人们出去买。
　　我们签了长达三年的契约。
　　因为我会绘画，或做总能卖出个好价钱，也不是白吃白住，我很喜欢。
　　我的画里有马儿，夕阳，蓝色衣裳的姑娘，紫色衣衫的少年。
　　那一日，我痴痴的看着白纸，一笔一划的描他的样子。
　　淡紫色的眼睛，美丽的容颜，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还有他的嘴唇，念着我的名字的嘴唇。
　　孟怀冬站在门口，静看我。
　　明明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柯尔真，穆金是柯尔真的。
　　柯尔真是穆金的。
　　独独留我在这不属于我的世界徘徊。
　　他轻轻敲了敲门。
　　可以吃饭了，柯尔真。
　　我告诉他，我有个中原名字，叫易筝。
　　他迟疑了一下，念了一遍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我总没什么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