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你》卫何早

20、第 20 章

　　殷无极站在城楼上，风把他的头发肆意翻成各种造型，俯视黑云压顶似的人马，嘴角一丝讽刺的笑，扬声道：“盟主，小人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马上的殷华纹丝不动，声音不大，却传得远：“重之，事到如今，你仍被妖女蛊惑？过来，或者退下，请云城主答话。”

　　“你说，卑鄙，需要有个限度吗？”殷无极边问，边绽开笑颜。

　　殷华铁青着脸，想说话，又被人刺到痛处，沉默。

　　“用一个人的性命，要挟另一个人，无论开出何种条件，他不会不答应。我不怪子均，只问一句，子沐是死是活。”

　　“他无恙。”从儿子出生开始，殷华的耐心屡次遭到挑战。

　　“教我有所不为的，是你，用行动推翻，也是你。”殷无极的声音若有若无：“我与你度过最快乐的时光，便是我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之时，思维简单，不会受伤。”

　　殷华在下面，风大，他听不清，见殷无极一贯地妖异笑容，打心底里反感，喝道：“闪开！云水悠何处，让她出来，老夫亲自与她算这笔帐。”

　　“你没给我的，她给了我。闪开？永不。”殷无极喃喃，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你又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吧，最后悔的事，是不是生下我？”

　　“重之，你太单纯，被人利用，尚不知情。”殷华见他失神，痛心地：“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何时才能明白。”

　　“明白，你说人为什么要活得明白，活着已经够苦，我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明白之后，是更大的绝望吧？”殷无极衣带随风起舞，山雨欲来的傍晚，在偌大的天幕笼罩下格外孤单，“也许真相与假象，根本没有区别。”

　　殷华身后的人，有的已大声向云水悠宣战，只当她躲避不出。

　　“你说活着目的，是讨好所有人吗？”殷无极苦笑，声音淹没在喧嚣中：“既然不是，我做我的人，怪物、妖孽、不阴不阳，与人何忧？”

　　殷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他唇动，如同被抽去魂魄，急怒攻心，挥手示意，压制住众人的呼喝。

　　声音顿时减弱，殷华刚欲劝说，只见殷无极困惑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清澈见底，甚至可以看到最深处，最柔软的东西：“爹，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殷华高兴他觉悟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不知不觉放软口吻，颔首道：“去吧，爹在这等你。”

　　殷无极淡淡一笑：“以前，这话是母亲说。”

　　白凇在城楼下等殷无极，见他下来，道：“争取到不少时间，看情形，够布置一阵。”

　　殷无极默然，偏过头，小雨斜斜洒下，薄雾般覆盖面孔，他闭起眼睛。

　　“现在，还可以选择。”

　　殷无极斜睨他，道：“扔下你们跑？什么意思，我像啊？”

　　白凇沉默，然后说：“不过尽朋友本分，两个人，谁死都不愿看到，我不得不给你个台阶，让你好意思求生。”

　　够坦白，殷无极无语地看着他，可是我还真不好意思，怎么着都不好意思。

　　她杀我父亲，我挡在前面，我父亲要她的命，我也替她挡，我死了什么都管不着了，任何一个先我而死，我就陪条命给他。殷无极绝望地呼出胸口所有气息，心说，这下都满意了吧，我也够无私够无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