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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打不识君子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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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皆是一惊,齐齐闻声看去,拉人之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迅捷如风般掠来。
他尚未看清来人面目就听见重重一声“啪”的声响,手背上顿时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痛地他立马缩回手倒抽一口气嗷嗷怪叫道:“哎呦喂,我的亲娘哎!”
这突然的变故让每个人都愣住了,佩璃还未及开口说话就被夏侯云幽一把撤到了身后,只听她语气咄咄道:“你们俩想做什么?这夜黑风高地拉拉扯扯有何图谋?”
“我……”被打之人心有不甘,抚着被打痛的手猛地抬起头正欲开口争辩,却突然看清楚了前面那张丑得有些吓人的小脸,顿时紧闭双目扭过头去靠在了他旁边人的肩膀上面,哀嚎一声,“哎哟,我的亲娘哎,怎么又是这张脸?”
夏侯云幽被这句话说地有些莫名其妙,却忽地眼眸一转,摇手笑道:“亲娘?不用这么客气三番两次地喊娘,姑娘我可当不起。再说了,别说姑娘我云英未嫁,就是嫁人了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呀对不对?不过你若是执意要唤姑娘我作娘呢,姑娘我也就勉为其难,认了你这么个白捡的儿子吧!”
“你……”被打之人被这番话激地再次抬起了头,看着对面那张洋洋得意的丑脸,他憋了半天才咬牙切的地吐出一句,“果然是相由心生啊!今儿算是小爷我倒霉,做了好事儿还被母狗咬。”
夏侯云幽上下扫了他两眼,反唇相讥:“着人之衣冠,行禽兽之事,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小姐,不是这样的……”佩璃似乎有些听不下去这两人的对话了,轻扯了夏侯云幽的衣袖。
“闭嘴!”夏侯云幽低声呵斥,“居然去了这么久,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便在此时那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姑娘且听我一言,我二人并非狂徒。只因这位姑娘在城中迷了方向,我二人才一路相送至此。我这弟弟刚刚的确举止鲁莽却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这还像句人话。”夏侯云幽扬眉,转眼朝说话之人看去。
月色朦胧,灯影摇曳,只见这人肤色几乎与夜色相近,可那一双清冷幽邃的眼眸却亮如天上繁星。
夏侯云幽眉心微蹙,思索片刻忽而撇嘴说道:“原来是你啊!”
那人抱拳一笑:“姑娘好眼力,只一眼便记住了在下的样貌。”
“好说!”夏侯云幽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夸赞,却伸指朝他旁边之人指了指,“谁叫他当时那么大的动静,想让本姑娘不记住都难得很!”
原来,这二人不是他人,正是先前那馄饨摊子上,坐在她们旁边那张桌子的两人。此刻与夏侯云幽说话的,便是那个面容冷峻肤色微黑之人,而那被打之人自然便是因夏侯云幽的一句话而呛咳了半天的人。
“丑丫头,是你说话太耸人听闻了好不好?”被打之人歪唇,一脸实难怨我的表情,“你要是能求着姻缘,一定是七姐眼睛里进了灰,没看见你的模样!”
夏侯云幽立马瞪大了眼睛,未及开口便听佩璃语气不悦地抢先说道:“公子,你一路相送,佩璃自是感激,但你怎可言语之中辱及我家小姐?”
被打之人似乎也察觉到刚刚言语之中的过分之处,神色略显尴尬却又似突然想起来什么,指着夏侯云幽就对着佩璃怪叫了起来:“小姐?她是你家小姐?你……我……哎哟,我眼珠子疼,真疼!”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捂着眼睛,摇头晃脑摇摇欲坠地扶住了旁边的人。
“如玉!”低沉清冽的声音略有不满,肤色微黑之人抱拳开口,“我弟弟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原谅!”
夏侯云幽却不理他,抬眼看着天上点点星辰,悠悠说道:“生来美丑不由人,姻缘际会因人异。是谁说长得丑的人就不能有段好姻缘了?你可以叫我丑丫头,因我这模样就是个丑丫头,但你不能因我面丑就咒我求不到好姻缘!”
话语悠悠飘散在这夏日的夜晚,叫每个人听之都觉心中一酸,就连佩璃也被这话说地怔怔无语。
片刻后,那被打之人闷闷地吐出一句:“那个,对不起啊!”
“算了!”夏侯云幽摆手,“我瞧你嘴上无毛,料定你是说话不会带个把门儿的,姑娘我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
“什么?什么?”被打之人顿时跳起脚来,“小爷我还有半个月就年满十七,你这丑丫头居然敢说我……说我……”
夏侯云幽自是不理会他,撇唇嘀咕道:“可不就是嘴上无毛么?还没姑娘我大呢,就想充大人。”
被打之人还欲反驳,夏侯云幽已然不再搭理他们,拉了佩璃转过巷角就往树人书院的大门口走去,边走边问:“买了些什么?”
佩璃听见她问,不禁支支吾吾,少不得又被夏侯云幽呵斥几句,她闷声须臾忽地停了步子举步不前,把手中的提篮拎高到眼前,豁出去一般大喊一声:“馄饨。”
“什么?”夏侯云幽猝然转身,“我让你去买祭品,你给我买碗馄饨?馄饨?你见过有谁家拜神是用馄饨当祭品的,啊?”
佩璃姿势不变,晓得夏侯云幽气得不轻,隔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偷眼看她:“真的,就只能买到馄饨啦。奴婢去的时候那摊子老板正收摊儿呢,他说要不是咱们先前给的钱多,他才不会做我这单生意呢!”
书院门口的人已然散了,倒是不时地有三五结队的姑娘小姐们言笑晏晏地从里面走出来。
夏侯云幽叉腰瞪眼看着提篮遮面的佩璃,想着拜七姐要紧一时间也无话可说,憋了半天终于吐出口气掉脸大步朝大门走去。可还未走得几步,似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了步子,悠地转身拉过佩璃提篮的手,揭开那个食盒从里面端出一个瓷盅。
她那本已恢复如常的脸,在看清了瓷盅内的东西时,瞬间又变了神色。目光如火般地死死盯着那个瓷盅半晌,终咬牙开口:“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个死丫头想气死我是不是?你自己瞧瞧你买回来的都是什么东西?用这样的东西去拜七姐,你是想让本……本小姐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佩璃瞧见她面色大变时,便已心中不安,听见她这番大怒的话语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然而还是惴惴地朝那个瓷盅看去。这一看,顿时惊了一脸一身的冷汗,那本是清爽味美的百年老字号馄饨,在经过她迷了方向苦苦寻路耽搁良久之后,已然涨成了一碗白飒飒的烂面皮子汤。
佩璃憋着嘴泫然欲泣,一张脸已经皱成了包子,片刻后哑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间几声惊叫从书院中传了出来,眨眼间的工夫便连成了一片惨呼,让人听之惊骇揪心。
夏侯云幽被这串子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就见那些本还挤在书院里拜七姐的姑娘小姐们,满面惊慌一窝蜂地从大门口涌了出来,似是身后有食人猛兽狂追不舍般,让她们惊叫连连争先恐后唯恐不及。
夏侯云幽缓缓瞪大了眼睛,眼瞧着汹涌的人群迅速朝自己奔突而来,她猛地转身朝佩璃大喊一声“躲呀”,便抱着那个瓷盅率先往回跑去。刚跑了没几步,便已有几人越过了自己,她刚转过头想看看身后的情况,冷不丁突然有人从背后狠狠地撞了上来,猝不及防间一个趔趄踉跄几步就朝前扑跌了下去,本是抱在手里的瓷盅也就那么顺势被抛了出去。
耳听得瓷盅落地的碎裂声,夏侯云幽眼瞅着自己就要扑在地上,猛地闭上双眼抬起双臂护住了头脸。可预想中的撞击与疼痛并未袭来,倒似是有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臂膀,将她拽了起来拉到了一旁。
缓缓睁开双眼,夏侯云幽看见的便是近在咫尺间的一副宽阔胸膛,抬眼她便瞧见月色之下,一张微黑的冷峻面容上那双亮如星辰却略显清冷的幽邃眼眸。她微微一怔方才发觉此刻正被这人护在怀里,不禁慌忙转开眼轻轻挣开那人的怀抱,而佩璃正站在她身侧拉着她的衣袖缩在墙角,瑟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乱。
巷子里已经嘈杂异常乱如菜市,姑娘小姐、车马小轿逃命般地各往东西奔离而去。
这顿起的变故让夏侯云幽不明所以,侧耳细听之下她才听见了几个类似于“扫把星”的字眼。抬眼望天,片刻后她果然瞧见那片星辰闪亮的天幕上,一颗陨星拖着短尾划过天际,瞬间隐没!
“流星啊!”夏侯云幽紧紧盯着头顶的天幕,声音里透着无法掩抑的兴奋,果然又见一颗拖着短尾的星辰划破天际一闪即逝。
“流……星?”耳畔低沉的声音略含疑惑。
夏侯云幽一笑点头:“对啊,流星,看样子今夜是有流星雨呀!世人都说是扫把星,遇之不吉避之不及,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怎么晓得不叫扫把星,叫流星?”
“因为……”夏侯云幽刚要答话忽地一顿,挑眉扬声,“我干嘛要告诉你?”
不过片刻功夫,那些惊慌杂乱的人马便走了个干净,一切又归于寂静。
夏侯云幽伸长脖子看着树人书院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不禁欢呼一声击掌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你们都走了可不就剩本姑娘一人拜七姐了吗?今日定能求个好姻缘。佩璃,走!”
“走?哪儿那么容易?”
脚步刚抬,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夏侯云幽回转身就看见先前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少年,双手抱胸昂首撇嘴斜觑着自己,不禁蹙眉不悦道:“干嘛?”
“干嘛?”那人扬声,指着身边的人说道,“我哥哥也算救了你,你倒好,自己瞧瞧你泼了他一身什么东西?”
夏侯云幽一愣,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人身上果真还挂着几片飒白的烂面皮子,在这星光之下尤为刺眼。敢情之前被丢出去的一瓷盅的馄饨,全都泼在了他身上。
见此情形,夏侯云幽尴尬一笑:“那个,姑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撞的,大不了我陪你一身衣服就是了。姑娘我先去拜七姐,呃……明天酉时一刻,还去馄饨摊子找我吧。”
说完话,夏侯云幽拉着佩璃头也不回,一溜烟儿地奔进了树人书院。
“喂……喂……”被打之人连声呼唤,却也不曾唤回那主仆二人,不禁嗤道,“嘁,我看你才是个扫把星,你要是不来拜七姐,天上肯定也不会掉扫把星。”
被泼了一身烂面皮子汤的人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的地方,眸光闪烁若有所思,片刻后忽地浅浅一笑,抬步向前:“如玉,跟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