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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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你应该回去国青队。”
“…………你说什么？”淳子捻着勺子直接傻在那，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呆了半天，发现自己并不是幻听，青峰大辉也并没有推翻那句话的意思，只好呐呐的张了张嘴。“大辉，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你的身份并不普通，抛开责任弃之不理什么的……这样太任性了。”青峰大辉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强做一脸漠然，却每说一个字都会觉得心酸。他从桃井那听到了只言片语，又上网看了看，照片上的淳子带着陌生的表情站在长长队伍里的第二个位置，胸口的位置印有国旗和JAPAN的字样，脖子上的奖牌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身上的责任有那么重，如果她不去承担起来，那那个队伍怎么办？以后呢，她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淳子不可置信的呐呐，眼里一瞬间染上了些难过的感情，脸上却是恍恍的失落。“即使这意味着我们要分开，你依然觉得我应该回去？”
“怎么就要分开呢……”他语气温和的就像是在寻常日子里哄闹脾气的恋人，“即使不能天天在一块，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承担你自己的责任。”
“别想当然了，大辉……”那比往常似乎还要温和一些的语气听见耳朵里刺耳极了，淳子觉得自己几乎都快要哭出来。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峰大辉，尽力收敛自己快控制不住的坏脾气，孤注一掷般只要那一个答案。“我再问你一遍，即使我不愿回去，你还是要我走？”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淳子。你该学着长大一点。”
青峰大辉迟疑了一下，说出的答案却瞬间浇灭了她心底所有的期待。
“我还以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指责我的不是，你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淳子偏开视线，眼角迅速晕上一汪红，浅浅勾起嘴角硬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嘲讽的扎眼。“你太看得起我了，大辉。那责任太重了，我一个人，担不动。”
“除了你还有谁能担？你们那个长得不高的控卫？还是那个胖胖的中锋？”青峰大辉顿了顿，“淳子，你场均39.4分，一场比赛才打得到多少分。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那里，你所在的队伍要怎么办？”
“那大辉，你想没想过场均39.4分，我要做到什么地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随便便拿八十分当饭吃？”
她闷着气到指尖冰凉，心里哗哗的下起瓢泼大雨来。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的人，此刻却在说服她回到那里去呢。
“可是打球不就应该让自己所在的队伍赢吗？”
“那你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打下去！”两个人几句话就呛呛起来。淳子不肯示弱的挺直腰板，望着他的脸上却满是难过。青峰大辉的话字字伤人，扎的她那么痛。“大辉，我可以容忍全世界任何一个人说我的不是，只有你不行。”
其实他说的没错……淳子绷着表情，偏开头，用力把眼泪逼回去。
这几个月，她混在普通学生里过日子，即使被排挤欺辱，也不记恨，即使偶尔有些担忧，也还是忍不住就把自己也当成了普通人，刻意忘了自己肩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忘了她还肩负着一个国家的荣耀。
这荣耀重到要她爱的人与她反目，沉重到她只能与他分离。
“北原淳子，你的梦想呢？你当初打球时的梦想呢。你不能这么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想法！”
淳子兀自走着神难过着，耳朵里突然闯入青峰大辉愤懑不平的声音。那话说的难听极了，她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幻听。自私……他竟然用这样的词语说她吗？
她陡然怒了。
偌大的食堂里，淳子愤然起身，随着哐当一声凳子拖拉出的声响，整个食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诧异的集中过来。她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消瘦修长的脖颈。线条凌厉的锁骨下面，她那道因为锁骨骨折而留下的狰狞伤疤一瞬间灼伤很多人的眼睛。
她怒瞪着他，眼泪再也逼不回去，睫毛忽闪间就满眼泪光。“大辉，那我这个样子你就满意了？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那个身份所带来的光彩！”
她哽咽着狠狠用手背抹过眼睛，心脏剧烈跳动着，她难过的已经说不连贯话。
“我的梦想……我希望能在充满阳光的蛋糕店里吃一块蛋糕，希望能在闹市里随便走走转转……我希望每天睡觉时不会带着一身伤痛，希望有一天吃的点心里不再有激素，我希望我可以不用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补药，希望能有一天可以慢吞吞的游览这个世界的风景，希望有一天我即使打比赛也不用像是打仗那样，而可以满脸笑意轻轻松松……”
她满脸受伤神色，望着青峰大辉的眼睛却依然灼灼，明明泣不成声偏偏还要不肯示弱的拔高嗓音，挺直腰板一副骄傲到淋漓尽致的模样，满是悲哀的字却一个个戳进青峰大辉的骨头里。
“我不奢望能遇见骑着白马的王子，我只希望能有一个人穿越所有艰难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什么让我难过的事，他会带我走。”
食堂里静极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光明正大或者悄悄瞄着这里，没有人大声说话。安静的时间里，只有淳子强压的哽咽声。
坐在对面的青峰大辉沉默下去，淳子的决绝看在他眼里，他心疼的不得了，可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此刻还能说什么。说什么呢？她跟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微笑，或是撒娇邀好，窝在同一个沙发上看电影，或者依偎在一张床上，即使是偶尔的斗嘴也是快乐，那些说出来会让人难过的事她从来不带到他面前来。
这算什么呢？体贴？温柔？还是说他从来没能走进她的世界里去……
可是现实偏偏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就昨天，她坦言说要告诉他，他就真的以为，她会把那些她独立支撑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帮忙一起扛。
可是转眼发展成此刻这样针锋相对的情况，他能说什么？
半晌青峰大辉垂下眼睛，努力缓和了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淳子，不管怎样说，轻言放弃是不对的。”
“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有错吗？！”被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顶回来。
他没话说了。
“哎，往前走了。”旁边陡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所有人清醒过来，原来是后面打饭的学生推了推前面停下来看戏的那位。于是人群开始重新动起来，食堂恢复喧嚣。青峰大辉和北原淳子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淳子通红的眼眶暴露在空气里，晃晃的有些刺眼。
“你到底为什么离开那，淳子。”青峰大辉绷着脸沉默了很久，脸上是有些吓人的漠然，带着一点几乎喷薄欲出的怒气，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在说着话。“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不要再敷衍我。”
“……我们那里是军事化管理。大辉，你明白军事化管理的意思吗？”淳子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的挑了挑嘴角，却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不是指所有人必须统一几点起床几点训练几点吃饭或者统一做什么事，不是单单指不能随便与外面联系，军事化管理就是剥掉你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东西的依赖心，戒掉你的娇气，并且阻断掉你获得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它其实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思想控制，让你没有主见，没有欲望，除了服从命令以外没有选择。”
她自嘲的轻笑，眼睛里的难过却根本掩饰不住。
“你以为我逃出来当真只是为了几块蛋糕？青峰大辉，你知道自由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想一个人在闹市里开一家小店，也想背起包到处走走看看，最后却只能被困守原地，致死为这个国家而战。”
她抬起手盖上眼睛，说不下去了。
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分辨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只能一个劲的掉泪，肩膀不停颤抖。
像普通人一样可以睡懒觉，像普通人一样可以去任何美丽的地方，像普通人一样可以朝九晚五的上学工作，烦恼一点鸡毛蒜皮的琐事，像普通人一样……可以随着心意去喜欢一个人。可以跟一个人在一起。可以有人护在身边。可以不再痛。可以不再哭。
她的梦想就这么小。
周围一片喧嚣，两人这里却是死寂般的沉默。许久，青峰大辉挑了挑眉，语气平静的不像是在说什么承诺，仿佛只是随口一句的情话。“淳子，别做出这种表情了……如果你不愿回去却又不得不回去，那么我陪你走。”
似乎是为缓和气氛而开个玩笑，他又硬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老子能上天入地，你那个地方，我不信我进不去。”
他说……他来陪她走。淳子颤抖的肩膀停了一下。
下一秒，心里的那堵墙哗啦哗啦坍塌了。
“……说什么蠢话呢。”沉默着，淳子移开盖在眼睛上的手，硬抿起嘴来，心剧烈颤抖，表情却是一片强作的漠然。“收回你的施舍吧，青峰大辉，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北原淳子！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一片好心！”被淳子这样难听的说，本来就硬缓下口气的青峰大辉也怒了，他愤然拍桌而起，靛蓝色的眼眸似是更深了，里面燃着灼灼怒意。“说来，好像每回说到这件事你都不同意，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北原淳子，你到底是有什么私心？！……我往更高的地方走，碍着你什么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还有什么！”淳子拔高声音呛回去，脸上的嘲讽悲哀极了。无视周围的各色视线，她通红的眼睛里一片盈盈泪光。“大辉，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强，我也知道有一天你会去更高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最大的舞台上光芒万丈，但你不该走到我那个地方去。我爱你，所以我不能看着你走错路……”
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却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突兀的收了声，她愣了愣，默然收敛了所有尖锐扎人的刺，恢复成一脸安静。她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擦了擦眼睛。
“大辉你是天之骄子，跟我这种人不一样。你是天上的鹰，活的自由骄傲，而我只能站在地上。”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了，别来找我……算我求你。”
她真的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人山人海的学生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路的原点留下阴沉着脸色没有表情的青峰大辉。
淳子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埋着头大步往前走。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食堂门口，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挡路的鞋子。她愣了下，抬起通红的眼眶慢慢向上看去，新城真一表情温和的站在她面前，对她扯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容来，“马上静校了，我送你出去吧，等你走到门口校门就关了。”
“……谢谢。”被人这样温和的对待，淳子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抽了抽鼻子，视线里便递进来一块熨烫平整的手帕，新城真一修长的手指轻拿着，缓了声音哄她。“别哭了，淳子。”
她垂着头闷闷的嗯一声，接过手帕，一路跟着新城真一出了校门，所有学生都在刚下课的时候回家了或者急吼吼的冲进食堂，所以此刻校园里并没有多少人，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阳光穿过枯枝的声音。
桐皇学园蛮大的，但很快两个人便走到了门口，一路无言，新城真一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停步在校门外，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伸出长指不紧不慢的为她整了整衣服，又浅笑着用手指抹去她眼角没干的泪珠，软声软语的问她。“一个人行吗？有地方去吗？用不用我送你。”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垂着眼睛望着脚尖，声音闷闷的。
“真一，我当年不告而别，你恨过我吗？”
“瞎说什么呢……你是我小时候想要娶的女孩子，到现在，依然是。”他笑了笑，棕眸妥帖温和。“所以不用想那么多，不管你喜欢谁或人在哪里都没关系，你只要接受我的好意就够了。”
几乎天崩地裂一般的争吵后听到这种话，淳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正午时分，没什么人的马路上，桐皇学园的校门口，她呜咽出声。
为什么……此刻站在她旁边安慰她的人是新城真一呢？
为什么，她人生里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想要娶她，那个人却不是青峰大辉。
她哭的不能自已，站在大门口委屈的直掉泪，新城真一呆了呆，无可奈何的笑了。“我送你回去。”
也亏得有新城真一在身边，漫漫长路才没那么可怕，寂寞和孤单才没有那么明显。她走的是青峰家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自欺欺人的找借口，就算是她要离开也得收拾收拾东西。
可离开那的话能去哪里呢？紫原家吗？跟青峰大辉吵了架以后再厚着脸皮回去，怎么有种回娘家的感觉……
而且距离她和阿列克斯约定的回去日期还有六天，难道她非要现在回去？
“听说你们在东京市运动会里拿了个长绳的第二名？学校应该会给你们发奖品，真有的话会是学生会批，你想要什么，我让他们去买。”
大概是沉默太尴尬，新城真一轻笑着出声。淳子呆了呆，才想起刚才她跟青峰大辉跳完大绳直接就离开了，所以甚至不知道他们这群临时上场的人还拿了名次……新城真一的话在她脑袋里转了两圈，她才反应过来笑出声，“真一，你这是假公济私。”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学生会会长吗。”他挑了挑眉，似乎为此而得意。
“那……我要蛋糕。”
“欸，奖品是蛋糕？”
“你不是学生会会长吗？”
“唔……那就蛋糕吧。你喜欢什么味的？”
“草莓或者抹茶吧。”
“唔……”
于是第二天获得奖项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份来自学生会的奖品——一块草莓和抹茶的双拼蛋糕。
“那明天来学校找我吧，如果买多了，我就留下来给你。”
“……可是我刚才跟青峰大辉吵成那样，我不想去上课了。”
“不用去上课，直接来学生会就行。什么时候来了就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在的话就等一等。”
“……唔，好吧。”
淳子回到了青峰家。新城真一回去学校了，她看着安静的屋子，发了会呆，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又不想走了。
住了这么久……就算是离开，也得跟他告个别吧。想是这么想，其实就是还想见他一面。而且……万一他回来了，不让她走呢。
明明离和阿列克斯约定的日子还有六天，仅剩的六天，两个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吗。
淳子收拾好了东西，就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等。后来一看快到下课的时间了，她便忙忙活活做了四五个菜，继续等。
六点。八点。十点。
天早都黑透了，就算是桐皇男篮训练也早该结束了，青峰大辉还是没有回来。
……
明光晃在眼皮上，淳子突然从梦里惊醒，外面阳光明媚，大好天光透过昨晚没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透进来，屋子里静静地没有任何声音。淳子愣了愣，猛然起身，速度极快的冲进各个屋子看了一圈，餐桌上昨晚做好的饭菜还摆在那，玄关处青峰大辉的拖鞋没有动过的痕迹，卧室里的床也依然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她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口，心猛的坠了下去。
青峰大辉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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